白静羽感觉这院子里怨气冲天,听着阿宁在外面喊“大人不会不管我们吧”。
索性进了屋子,怕这些扰乱了自己的心境。
摊开刘掌柜让下人偷偷带进府里的信件。
这段时间她和刘掌柜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知道沈括抓到狱中的那些囚犯大多数都被发配边疆,才得以松了口气。
终于有件事是顺心的了。
只要人还活着,就有一丝余地。
她刚准备写封回信,门“笃笃笃”地被人敲响。
“陈姨娘,李小姐来了。”
该来的还是会找上门。
李晓雅这个名字,白静羽并不陌生,李家的嫡女。李相还不是李相的时候,名门望族里的一些女眷也经常入宫和宫中的妃嫔聊天解闷儿。
白静羽这位当皇后的,更是门可罗雀,每天接见的女眷多得数不胜数。李晓雅便是其中的一位,之所以记得这个小姑娘,是因为这人颇懂得讨人欢心,皇后娘娘喊得很勤。
白静羽也挺喜欢她的,有时候赏给她一些东西。
怕被认出来,白静羽特意带了块面纱,开门。
李晓雅站在院中,身着一身桂红的对襟长衫裙,挺鼻浓眉,身姿如袅袅云烟般轻盈。
她笑语吟吟地给白静羽行了个礼,“李相之女李晓雅,拜见陈姨娘。”
白静羽也没有忘记行礼,压着喉咙道:“见过李小姐。”
李晓雅来府邸第二天才知道沈府里还有个妾,原本是瞧不上的。
但想着总得来看看这个陈雨究竟受不受待见,所以才来看看。
白静羽衣着朴素,身上亦没有任何配饰,头发全用一根银制的簪子挽了起来。
白纱遮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哪里是因为什么荨麻疹,估计是怕长得太丑 不便见人的吧。
真不知道她哥哥究竟为什么对这个女人有这么深的执念。
也可见白静羽身上真真地贴了那三个字“不受宠”。
她原本郁郁闷闷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原来下人说的都是真的,白静羽在府里地位很低,府里的事鲜少有插手的余地,就连沈括基本也不歇在白静羽的屋子。
更重要的是,沈括为了给她腾位置把人赶到这后院的破厢房里。
原先用别人腾出来的地方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
白静羽神情有些木讷,抿着唇不想讲话。看着李晓雅抬袖遮面,好像听见她在底下的笑声。
“听说陈姨娘得了荨麻疹,姨娘可还好些。”
阿宁正想问她姨娘什么时候得了荨麻疹,在这里说别人得病,这不是咒人吗?
白静羽道:“那病早就好了,适逢换季,身子骨弱些不小心感冒了,让李小姐担忧了。”
李晓雅收敛笑意,“那姐姐可得多注意了,赶明儿入秋了,天气只会越来越冷。姐姐身子骨弱没事就不要出来走了,免得让沈大人担心。”
“谢谢妹妹担心。”
李晓雅没进屋就打算走了。
本来就是过来探探风头,这穷酸的破地方怎么是她这种身段的人能待得下去的。
白静羽心胸倒也宽广,说了几句客套话没有挽留,让下人将她送走。
“你看看她,不就是来看我们好戏的吗?”
杏雨做完那边的事,过来便看见阿宁坐在凳子上生着闷气。
“这是怎么了?李小姐来了?”
杏雨闻着这屋子里浓浓的火药味,隐隐约约猜到了。
阿宁撑着脑袋,“可不是吗?看完咱可开心了。”说话的语气尽是不满。
这倒也怪不得她,这沈府到沈括掌家以来就只有白静羽一位夫人,这突然硬塞进来一个达官贵人的女儿,又是搬出院子给她们住,又是今日过来踩人的,说不气那都是怪事。
偏偏陈姨娘压根没有要争的意思。
难不成真让这外人彻底霸占沈府不成?!
白静羽独坐在屋子里,回忆起李晓雅那副势在必得的神情,跟她过去如出一辙。
她在李晓雅的眼里读到了轻蔑,已经她压根不配争的意思。
换作以前,别说有人能在她手里争得过东西,就怕是和她连争的资格都没有。而现在她却成了那个没有资格争的人。
白家没了,白静羽自然什么也不是了。
当然对于她自身而言,她也不想去淌这趟浑水的。只求在入冬前,带走慕容昭。
.
晚上。
白静羽用完晚饭。
几人坐在院子里各干各事。
白静羽拿着扇子给慕容昭扇风,她摇得很慢,很慢。
慕容昭见她满腹心事,也没想之前那般缠着人问东问西,安安静静写着刘行之给他安排的文章,写完之后便困了,白静羽让他洗完澡就去睡觉。
白静羽没熬过几个时辰,也有些乏了,遣散院子里多余的下人,却见院突然走进了一个高大的人。
白衣飘飘,正是沈括。
“你怎么来了?”
沈括不言,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想过来坐坐。”
他话语里满是疲态,鬼知道他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放着李晓雅铺了软垫的凳子不坐,跑来这里坐石板凳。
白静羽在心里冷嘲热讽一阵。
沈括见白静羽要走,问:“你要去休息了?”
白静羽只是不想看见他,“嗯。”
“好。”沈括揉了揉额心,并不打算挽留。
她转身欲走,不知怎的又停在原地,“沈括,你真打算娶李晓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