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给顾淮安的接风宴上。
方梨正埋头干饭,忽地身体一僵。
她用眼角余光瞟去。
顾淮安正慢条斯理地切着盘中的小牛排。
任谁也想不到,高冷矜贵的顾家四少,竟背着满桌的长辈亲朋,用脚尖蹭着她的脚踝。
方梨呼吸一乱,夹着菜的手抖了抖。
她别过脸去怒目而视,却见顾淮安别过脸去,神色自若地和身旁的长辈攀谈。
强撑着用完难熬的晚宴,方梨溜到花园处透气。
忽地一双大手自身后堵住了她的惊呼。
顾淮安沙哑的声音响起:“小梨子,别忘了来找我。”
方梨的手指猛然收紧。
“我、我还有论文要写。”
下一秒,方梨吃痛。
顾淮安揉捏着肉乎乎的耳垂,语气戏谑。
“几个月不见,别的地方没见长,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方梨耳垂发烫,红得滴血。
这半年,顾淮安在国外忙项目,满打满算也快有一百天没有联系过她。
方梨每日例行发送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
本以为顾淮安是在国外有了新欢,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但现在看来,顾淮安似乎还没玩腻。
方梨心里有些微微的烦躁。
她是顾淮安的童养媳。
年少时,顾淮安身体不好。
顾老爷子找高人给顾淮安算了命格,千挑万选地从孤儿院中找到了和他命盘相合的自己。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真的命盘相合,自她来了顾家,顾淮安的身体竟是一天天好转起来。
只是随着他俩渐渐长大,她在顾家的身份也越发尴尬。
毕竟顾淮安心有所属是众所周知的事。
可五年前的一场意外却让她稀里糊涂地上了顾淮安的床。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只因她和顾淮安心尖尖上的白月光长得极为相似。
只不过五年前的顾淮安羽翼未丰,白月光被迫与权势更强大的季家联姻,从此与那季家公子哥一同前往海外留学。
而顾淮安确实也是爱惨了这白月光。
即使被抛弃,也依旧是对她念念不忘。
甚至找了自己当作替身。
这五年来,她瞒着所有人,成为顾淮安的替身情人。
因为顾淮安是她喜欢的人。
因为她也馋顾淮安的身体。
更因为她对顾淮安于心有愧。
而为了更好地扮演顾淮安娇柔乖巧的白月光,方梨只得逆着自己的本性,努力模仿。
大概是方梨沉默的时间太久。
顾淮安不满地捏住她的下巴,声音冰冷:“你敢拒绝我?”
方梨垂着头,轻声道:“不敢,少爷。”
“你知道就好,”顾淮安拍了拍她的脸颊,“这是你欠我的。”
方梨出神地望着顾淮安离去的背影。
她欠他什么呢?
他妈妈的死,归根到底只是一场意外啊。
*
凌晨。
顾宅。
佣人们都入睡之后,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来到顾淮安门前。
正要敲门,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是,我下个月订婚,和花家已经谈妥了。”
“阿离?我心里当然有她。”
“只是既然不能和她在一起,那和谁在一起又有什么区别?”
“方梨?什么童养媳?你也相信她能替我挡煞?”
顾淮安的语气中满是不屑:“她也配?”
方梨赤着脚站在门前,睫羽轻颤。
半晌,她缓缓地、缓缓地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气。
原来,顾淮安提前回国不是因为工作,而是他就要订婚了。
这可真是……
太好了。
方梨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她推门而入。
见到方梨,顾淮安有一瞬的诧异。
他挂了电话,语气平静。
“你都听见了?”
方梨乖顺地点头。
顾淮安一把揽过方梨的腰,将她置于膝上。
怀里是暖玉温香。
顾淮安低头吸了一口方梨身上的淡淡花香。
出国半年以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焦躁莫名散了。
他把玩着方梨的发,懒懒问道:“就没什么想说的?”
方梨想了想,恭声道:“预祝少爷新婚快乐?”
一声轻呼。
一阵突然的天旋地转后,她已被顾淮安压在床头。
“说谎精。”
男人的鼻尖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语气蛊惑。
“是谁小时候说非我不嫁的?嗯?”
“你就一点也不难过?”
方梨闭着眼,睫羽如风中的蝴蝶轻颤。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方梨睁开眼,目光澄澈如水:“我现在对少爷真的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顾淮安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
可声音依旧带着笑。
“是吗?”他低头咬住方梨的唇瓣,含糊不清道,“但我最讨厌说谎的女人。”
他望着方梨水润的眼眸,眸色转深:“该怎么惩罚你呢?”
方梨身体一僵,下意识想要推开,却又强行放松了身体,慢慢闭上眼睛。
罢了,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在她的耳旁低语。
“阿梨,你爱我吗?”
“阿梨,你是爱我的吧。”
“乖,说你爱我。”
一遍又一遍。
温柔缱绻。
方梨失神地睁着迷蒙的双眼,喃喃地唤着:“少爷……”
“我……我爱……”
顾淮安满意地笑了,说出的话却犹如冰棱般刺骨:“方梨,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爱我?”
*
方梨拖着酸软的身子收拾着散落一地的衣物。
这是顾淮安立下的规矩。
无论他折腾到多晚,她都不许留在这过夜。
顾淮安一脸餍足地靠在床头,袅袅的烟雾升腾而起。
“想要什么?”
方梨穿衣服的手一顿。
过去,为了更好地扮演好顾淮安的白月光,她从来都没有要过贵重物品。
每次要么是要一条顾淮安系过的领带,要么是要顾淮安出差时给她带一片树叶,诸如此类。
她全心全意地扮演着一个满心满眼都是顾淮安的女人。
而这次,顾淮安就要结婚了。
她替身情人的戏码也该结束了。
方梨绾起发,小心翼翼地将脖子上的项链取下,将其放到顾淮安的床头。
“顾少,我确实有个愿望。”
“这边有个手想和您分一下,望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