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我死死的按着活尸的肩膀,像是按着冬天在外面冻了一夜的铁。
忍着疼,将符箓拍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
活尸发出一声声惨叫,还伴随着油炸一样的滋滋声音,恶臭味更加的浓郁。
“砰!”
我的脑袋上挨了一下,昏昏沉沉,手上也没了力气。
我摊倒在地上,半天也没缓过来,脑袋里一团浆糊。
眼前的黑色慢慢散去,我坐在半山腰,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活尸跑了。
我不甘心的捶打旁边的雪地,骂了句,“草!”
符箓对活尸有效果,她落荒而逃,不然我现在已经死了。
可她不知道我也是外强中干,如果和我拼命,她可能会伤到,但死的一定是我。
这也给我提了个醒,下次面对活尸时,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哪怕有符箓,我也不是她的对手。
山上已经没有人了,棺材倒在地上,盖子开着,骨灰散落的满地都是,将数不清撞死的麻雀染成了白色。
铜钱剑随着绳子一晃一晃,上面的铜锈几乎布满了整个剑身,也不知道还能撑几次。
死者为大,我收拾山上的狼藉,尽可能的把骨灰收拢,下葬。
做完这些,已经是后半夜,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山下走。
额头上挨了的那一下一跳一跳的疼,用手去摸,很冰,就像是活尸身上的温度。
我知道她这是故意报复我往她脑袋里钉了根尸钉。
她只会比我更疼。
到了山下,我去老郎中家里找刘老三。
看到我时,刘老三吓得脸都变色了,“十六,你脑袋上怎么回事儿?”
他拿了一面镜子过来。
我的整个右边的额头,连带着头皮全都鼓了起来。
就像是一个脓包,只有一层皮包裹着,下面是黑色的水。
尸毒。
老郎中见多识广,脸色发白,“十六,尸毒入脑,不死也得成傻子啊!”
我当然知道。
和师父走南闯北,最远到过长城,危险也经历了不少,尸毒这种东西,反而是司空见惯。
我赶紧找了个凳子坐下,和老郎中要了一个刀片,又取来大米和草木灰。
嘴里叼着一根木棍,咬紧,左手缠上毛巾,攥紧。
老郎中问,“真能行吗?”
我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刀片放在脓包上,眼睛一闭,用力割了下去。
“噗嗤……”
像是装了水的气球破开的声音,黑色的尸毒喷了满地,浓烈的烂橘子味儿弥漫开。
我疼的浑身都在抽搐,低吼一声,不断的挤压着头顶的脓包。
直到满手都是红色的血,我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随手抓了一把大米按在伤口上。
大米和血一接触就变成了黑色。
很快,桌上的白米全都用完了,老郎中急急忙忙又去取。
用了快三斤的米,白米上终于不再是黑色,而是红色。
尸毒已经排干净了。
我浑身都是汗,明明是冬天,厚厚的棉衣都湿透了。
我剧烈的喘息着,胡乱的抹了一把草木灰,再也没有力气,倒在桌上。
不知道睡了多久。
醒过来时,只觉得头昏脑涨,浑身发寒,抬手都要用很大的力气。
用手搭在脖子上,滚烫。
这时我隐隐约约看到不远处的桌子旁,似乎是坐着一个人。
眼前模模糊糊,看不清是谁,但她是长头发。
女人!
我宛如惊弓之鸟,迅速去摸最后一张符箓。
女人听到动静,急急忙忙的小跑过来,是个老人的声音,“醒了,十六醒了。”
是刘洋他妈。
我没有放松警惕,在山上的时候活尸就伪装成老人骗了我一次。
等刘洋他妈靠近,我浑身绷紧。
直到她碰到我,铜钱剑也没有任何反应。
也是,我都伤的这么重,活尸没个十天半个月恐怕也缓不过来。
除非她杀人。
“方婶。”
攒着的气一泄,我又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是有人在给我喂水。
“方婶。”
我的声音嘶哑,嘴唇干裂,嗓子里又干又疼。
喝了口水,那种快要着火的感觉才逐渐压了下去。
“我昏迷多久了?”
方婶说,“一天一夜,你这体温就是降不下去,多亏了老郎中,去山里给你找返魂草。他说你中了尸毒,普通的退烧药不管用,得用这种毒草。”
说完,方婶的眼眶一红,忽然就跪在床前了,“十六,我知道刘洋两口子是你安葬的,谢谢,我……呜呜……”
我想伸手去扶,但没力气,起不来。
我只能无奈的说,“方婶,邻里乡亲的,我也没少去你家蹭饭吃,和刘洋还是一起长大的,这些都我应该做的。你起来,你是长辈,跪我不是让我折寿吗?”
好说歹说,方婶才从地上起来。
我让她坐着,她说什么也不坐,说她一定会好好照顾我,今后把我当亲生儿子看待。
从方婶口中,我得知我昏迷的期间村子里很安静,活尸没来,也没出什么事情。
但因为出殡那天的惊吓,村里很多老人都病了,人人自危。
村长来看过我两次,那两千块钱变成五千,他还有两个儿子要养,多出来的三千是他的棺材本。
村里的人赚钱不容易,这三千是他攒了半辈子的积蓄。
我问方婶村长还说什么了吗?
方婶摇头。
晚上,我能自己吃饭了。
老郎中帮我换了药,我感觉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不少。
刘老三是饭点的时候过来的,整个人病恹恹,看起来比我的状态还差。
我感觉他有点不对劲,就像刘洋被二狗子附身前一样。
但是仔细检查后,也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问题。
我只当他是挨了打后还没恢复,安慰了他两句。
可他临走时忽然问了我一句,“十六,你说我们当时怎么就那么糊涂,把人家逼死了呢?”
这要我怎么回答?
你们喝了点酒不不知天高地厚,谁知道你们当时怎么想的。
刘老三魂不守舍的走了,一边往外走,嘴里还一边嘟囔着,“不能啊,我怎么能干这种事儿?”
魔怔了。
就当我以为刘老三只是在后悔后,晚上我收到了一封信。
信里面什么都没写,只有一根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