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甜听得出巴令池不想让虎子多说。她也吞下刚到嘴边的话低头把刚刚组好的短讯,发给主编王可。再拿相机开蓝牙把刚刚的照片同步到手机上,想了想,“我可以给你们拍照吗?刚交个台风暴雨的新闻稿,把你们救我的事一并报导一下。”
“你是记者啊!对啊,我早该想到了,刚才我在路边摆手叫你停车时,看到你那车上喷着字‘浪潮新闻,时时在线’你们浪潮做得挺好的。”
“是的,那我可以给你们拍张照吗?”
“可——”虎子说话间瞥见巴令池冷冽地看他,硬生生把“以”字吞下去,“可不行啊,我们局里队里都有纪律,媒体报道这些可不能擅作主张,得局里宣传口去做。”
丘甜从后视镜瞧见刚刚巴令池那杀死虎子的眼神,干吞吞喉,“那好吧,我再改改粗略写,等以后有机会我给你们申请专项报导。”
她忙低头把刚发出尚在2分钟内的稿子撤回,再戳手机屏幕去改稿。
“好的,多谢理解。”虎子被巴令池吓得没了之前的说话热情。
丘甜边改稿边故作随意,“你们叫什么啊?我以后要谢你们总得找对人啊。”
虎子偷瞄眼巴令池,愣是没敢开口。
巴令池没任何前兆忽然转身去看丘甜,淡瞥眼她手机,就盯着她脸问,“你叫什么?我总得知道自己豁出半条命救的是谁吧!”
巴令池目光凌厉、语气生硬,周遭气场都是不容置疑。
丘甜手指尖颤了颤抬头说,“我叫丘甜,刚才在下面时我告诉过你。”
巴令池专注凝视丘甜,“是吗?我之前没听清。”他带着丝揶揄一字一字的吐话。
丘甜感觉巴令池坚定敏锐的目光,像捕捉猎物时的苍鹰,被他盯死的猎物,绝无逃脱可能。
丘甜在巴令池的视线里轻弯弯唇,若有若无的酒窝浮上面颊,苍白的脸上增添些许暖甜,“抱歉,是我说话太小声!”
巴令池仍是目不转睛看她,没语言回应。
丘甜在巴令池视线里败下阵来,再去低头弄相机,她再不想给巴令池他们拍照了,也忘记或不敢再问他们名字。
“我是巴令池!”巴令池居然朝丘甜伸出手来。
现在换丘甜怔怔注视巴令池了,他的名字耳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巴令池手就伸在半空停着,没有收回的意思。
丘甜面对救自己一命的手,岂能不握,她礼貌地伸右手与巴令池轻握。
而巴令池貌似云淡风握丘甜的手,不仅没马上松开,还暗使力拉着那皙白纤细的凉手,往自己视线下带过来。
丘甜被他拽着身体不受控地往前冲,直至胸口与他温热的骨节无缝衔接。
丘甜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曲线侧瞬间僵紧,她忙向后靠,他却仍只盯着她手目不斜视,甚至他的眼风都不曾去扫比她手更白更细腻的曲线。
丘甜忍无可忍在巴令池掌中抽手,他不仅没松,还抬起另只手伸向丘甜的脸。
丘甜以为他要摸自己的脸,僵着脖子转着眼睛愣是没敢动,当巴令池手落到丘甜右额角时,她感觉到他没温度的棉柔一抹,触感不是皮肤,他手里拿着纸巾。
巴令池这才松开丘甜转回身,表情坦然淡漠,似乎刚才抓人手、袭人胸的不是他巴令池。
丘甜又羞又怒间瞄到巴令池手里的纸巾带着血迹,知道他最后这动作是帮她擦额头,却也不好说什么,似乎多说多做什么都是她自己矫情,与救命恩人无关。
丘甜干坐几分钟平复心绪,再把改差不多的稿子重发给主编,然后收相机。
手头事情忙完,丘甜才感觉到先前体表的湿冷已悄然侵蚀进四肢百骸,现在周身酸疼,寒气在她心肺、胃、小腹里乱窜。她闭眼抱肩靠向座椅背,双肩一触即传来难忍的疼痛,她紧缩肩膀,咬牙忍着周身的不适。
丘甜分不清自己是在睡梦中还是昏迷中,脑海里全是自己背个大包在月台上奔跑赶火车,她很累腿发酸却停不下来。
“小姑娘,丘甜,丘甜我们到了!”虎子转头叫她。
巴令池兀自下车朝大门口接待人员走去。
丘甜迷糊着睁开眼,看看虎子、又看看已空的副驾、再看车外,“哦,到了。”她机械地拉背包、开车门。
丘甜一条腿迈出去,巴令池就撑着把黑雨伞走回车门边。
丘甜在车外的风雨里连打几个寒颤,仰头看黑伞布撑起的一米天空,“谢谢——”她思量着该怎样去称呼巴令池,可停顿一下还没想明白只好重复着道谢,“谢谢你!”
巴令池把一件军用雨衣递过来,丘甜张口客套话没出口,就被巴令池直白生硬的话给噎到,“不想袒胸露乳的被一群动物园男人围观,就穿上。”说完,他直接拿走快把丘甜压垮的背包。
丘甜张开的口直接闭上,默默接过雨衣往身上套。听他这话,自己像是动物园围笼里的白肚子企鹅,专等着被人看的。
狂风夹着大雨点卷起地面上的水花形成漩涡往半空升腾,丘甜才套上肩膀的雨衣,衣襟在半空随风飘浮,她一时找不到拉锁或扣子,有点手忙脚乱。
巴令池抓起丘甜手腕,把黑雨伞塞到她手里,“拿着。”之后抓着雨衣衣襟蹲下,把几乎到丘甜脚面的雨衣拉锁从底拉到顶,再把风帽盖到丘甜头上,直接拉紧系上帽绳,重把背包压上丘甜肩膀,“笨!”
最后,巴令池拿回雨伞时,还觉不满意又伸长手臂,把另侧背包带也挂到丘甜肩上,“再见。”
巴令池一列动作流畅利落,语言简洁生冷,乃至他拿着黑雨伞转身走了,丘甜刚被他安排拿伞的手,肩被挂上包,手还擎在半空。
风较之前更大,雨水席天幕地斜扯着不见边际,丘甜看着风雨里巴令池没走远的背影,黑雨伞随风摇晃着,火焰蓝背后目光能及之处尽湿。或许是消防雨衣足够厚抗风又抗雨,丘甜感觉自己比在车上时暖多了。
一会儿,有人打着遮不住大风大雨的伞朝丘甜走来,雨帘里视线模糊,丘甜看不清来人。她以为巴令池去而复返,下意识挺挺腰想站直些。
“你好,你是丘记者吗?”来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