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就发现府里静悄悄;下人投来的眼神里,间或藏着几丝同情。
许瑾瑜早已等候多时,见姐姐回来,连忙拉着她往祥福园去。
能让弟弟如此恐慌,算算日子…许琳琅道:“可是父亲回来了?”
许瑾瑜顿了顿,身子几不可见地僵了僵,“是!他一回来就往揽月轩去了,有母亲的添油加醋,父亲不会饶过你的!”
因为他不似姐姐那般讨好母亲,所以父亲一直对他很是不喜。
虽名为父子,实则却比陌生人还不如…
想到父亲对弟弟的态度,许琳琅眯了眯眼睛。
她那个情爱至上的父亲啊,除了母亲;其他人的死活,似乎都与他无关…
“不怕!”许琳琅拍了拍弟弟,“我自有法子对付他!”
见姐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许瑾瑜心头的担忧也减去大半。
“那姐姐小心些,实在不行,就将一切推到我身上。”
反正父亲从来没把他当成儿子,他无所谓。
“乱说!”知道弟弟的失落,许琳琅摸了摸他的脑袋,有感而发道:“瑾瑜,姐姐近来想通了一个道理;有些东西注定不属于我们,就不要为难自己了!”
“我们只要守着祖父祖母,守着许家就好!”
许琳琅的声音很轻很轻,轻的仿佛风一吹就散了,“聚散离合,离不开一个缘字;无论是父母血亲,还是挚友亲朋,无缘就莫要强求了…”
便如前生,她执着于母亲,最终落得个魂归九霄的下场。
她周身弥漫的哀伤,令许瑾瑜紧蹙着眉心。
这是姐姐的切肤之痛?母亲到底对姐姐做了什么?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去会一会父亲!”
她想整肃许家便势必要压制母亲,而压制母亲,就一定会让父亲不满。
这一日早晚都会来,她无论如何都逃避不了;而她,也从来不想逃。
眼见姐姐要自投罗网,劝又劝不住;许瑾瑜也来不及多想,转身搬救兵去了。
许琳琅则不慌不忙地进了揽月轩,彼时许父正安慰着哭闹不休的林氏,也没注意女儿进了门。
许琳琅神色自若地在椅子上坐下,纵然为林氏撑腰的人已经回来了;丫鬟也不敢再像从前那般怠慢,很是迅速地上了茶,退至一边。
叶嬷嬷轻咳了一声,林氏自许父怀中探出头来,见了不孝女;抄起一旁的茶杯狠狠砸了过去,那样子犹如见了仇人一般。
许琳琅仿若未觉,淡定地端着茶杯,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茶杯砸到她脸上之前,被春杏一手挥开。
“你瞧瞧,她眼里早就没有我这个母亲了,连她的丫鬟都敢对我无礼!”
当着老爷的面还敢这样对她,这小蹄子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
“琳琅,还不向你母亲赔罪!”许父沉着脸道:“我平日嘱咐你的话,你全忘了?”
他望着女儿波澜不惊的脸,眼里闪过一道幽光。
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之后,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许琳琅从容不迫地起身屈了屈膝,“女儿见过父亲、母亲!女儿想与父亲单独说几句话,不知可否?”
“不行!”林氏本能就要拒绝,老爷十天半月才回来一次;万一也被这贱丫头迷惑了,那她的日子还怎么过?“老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岂容你挑唆生事!”
许父却看见许琳琅眼里的真切,想着女儿平日也算乖巧孝顺,陡然变了个脸色,定是有其原因;便挥了挥手,让人都退下去。
可林氏和叶嬷嬷却不肯动弹。
“春杏,你带母亲和叶嬷嬷到偏房去歇歇脚!”
话是对春杏说的,眼神却是望着许父。
“老爷,你看看她!”林氏跺脚,“我不想见到这个孽障了,老爷你快将她赶出去!”
林氏的心里愈发不安了。
总觉得她一出了这门儿,往后的好日子就要消失不见了。
许父柔和了面容,拍拍她的手,“先出去一会儿,我定会给你个交待的!”
许父长的其实并不算英俊,那张脸还带了几分粗旷不羁,因早年征战四方不自觉带出的煞气,总是让林氏胆颤心惊。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容反驳,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堂屋内恢复安静,父女俩却谁也没有说话。
许琳琅的心情很是复杂,她本来有很多话想质问父亲;可见了之后,却发现他们似乎已经无话可说了。
以白身封将,而后立足京城,父亲岂是那等蠢笨之人。
可他却任由事态发展,以至许家走向灭亡…
想到前世那满地的血色,许琳琅扯了扯嘴角,却不自觉湿了眼眶。
“父亲,你带着母亲离开许家吧?”
许父浑身一震,刚要发怒,却瞧见女儿腮边的泪珠。
他怔了怔,别过脸去,“为什么?你就这么容不下你母亲吗?”
“父亲听过一首童谣吗?黄金满仓遍地宝,绫罗绸缎缺不了;山珍海味吃不尽,奇珍异宝随处找,这说的便是我们许家!”
许琳琅将眼泪擦干净,声音清冷,“京城寻常小富之家,五两银便可吃用一月!而母亲,吃穿嚼用至少三千两白银,再加上林招娣;光她们俩,一月便要五千两之巨。”
这还没算上母亲送去林家的银子和物件。
父亲拼死挣来的一切,都被林家享用了去,何其可笑!
“那又…”如何,望着女儿的眼睛,许父说不出口了。
他是从苦日子过来的,自然知道这个花用是何等惊人。
可那又如何呢?他拿命搏杀,不就是为了让妻儿老小过上好日子吗?
他的不以为意令许琳琅笑了,你看,父亲心里清楚地很,他只是不在意罢了。
他只想让母亲过的舒心,许家其他人的死活,他都不看在眼里。
“父亲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自然无惧,可我不过是个寻常人!皇后娘娘一月的吃用也不过千两…父亲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许琳琅站起身,行跪拜大礼,“女儿恳请父亲,给许家留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