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姨娘扶着大老爷坐到了大太太的身边,大老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有没有够了?!还没闹完么?”
大太太看都没看他,慢条斯理地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大老爷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看着江煦涵,语气不善的说道:“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母亲的账对不上,中间空了十万两银子。”江煦涵平板的一字一句的说着。
大老爷冷冷的笑着,一个耳光就扇在了大太太的脸上,“贱人,说,钱都去了那里了?!”
十万两,不是一千两,也不是一万两,而是整整的十万两啊!这笔钱用在自己这里,恐怕事情早就已经成了!
这个女人把这笔钱都放到哪里了?
是背着自己藏钱了?
无限的怀疑,在大老爷的脑海里滚的越来越多,看大太太的眼神也是越来越冷。
江沅的嘴角勾起一股讽刺的弧度,看着坐在上面的两人。本事夫妻,却因为钱,而变得连陌生人都不如……
自己只不过是稍微提了一句,哥哥就让大太太陷入这般被动的境地……
哥哥真的只是想要和大太太分家那么简单么?还是,想要干什么……
听说二老爷也是在翰林院的……大老爷闲置在家……三老爷不喜欢官场……哥哥的婚事是二老爷促成的……
念头只是刚刚闪过,江沅就不敢再往下想了,她现在真的害怕,自己的想法会变成现实……
“许是这些账房先生算错了。”大太太强装镇定的看着她:“这些账房先生在我们江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会做这些事呢。”
不管哥哥想要做什么,做妹妹的都是应支持的。
江沅随即补充了一句,看似无意的一句话让大太太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可是母亲,听说账房的赵先生是母亲的陪嫁,难不成,当初外公陪嫁给母亲的人,就是这样糊涂的?”
她说的母亲是指她已经过世的母亲,而非她。
果真,如江沅想的那样,大老爷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此刻看着大太太的眼神就仿佛想要把大太太吃了一般。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忍了下去。
“或是把那些账房先生全都找来,挨个问,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江沅这个时候这么说话,引的大太太和二老爷同时看向她,眼神中满是不满意的意味。
“那得多浪费时间,还不如找账房的赵先生来问问,是怎么回事。”江乐言自以为是的接过话茬,“再说,这么大的事情,问下面的人,下面的人怎么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啊,妹妹说的是。”江沅笑着说道:“瞧我这个脑子,竟然还不如妹妹转的快!不过,妹妹,我听说,账房的赵先生的儿子又是二哥身边的小厮,女儿是大太太屋里的人呢。”
江乐言得意的神色马上就变得铁青。
连大太太的脸上都是青白交加!
这事绝对和大太太跟的脱不了干系!即使是不知道,那也是默许的!
再说,这么大笔银子,赵先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藏起来。这里面应还有人。
江乐言才明白过来。
不安的看了大太太一眼。
江活简也是极度的左立不安。
大太太的头低的低低的,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神情。只有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着。
脑中也是在飞速的转着……
此刻她的心里也许是极其的埋怨自己的这一双儿女的。这个时候不能帮她,反而还要救他们俩。
想来想去,也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父亲,我听说,二弟在外面买了个三进的院子。”江煦涵又适时的说了一句话。
兄妹俩一唱一和的,让大老爷的火气冒到了顶点。
只是在等一个缺口。
“你听谁说的!”江活简再也忍不住了,立马跳了起来,大声的嚷着:“那些事我都没有做过,你又何必在这里血口喷人!”
“你做没做过,让人问问就是了。”大老爷直接发了话:“卫寒,你亲自去!”
大太太和江活简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江活简更是七上八下的。
他已经来不及想江煦涵是怎么知道那个秘密的。他如今想着的是有什么对策能瞒过这件事。
可又如何能瞒得住,父亲让卫寒亲自去的,他是父亲身边的人,怎么办才好!
江乐言还不知死活的说了一句:“哥哥,父亲去查就去查了吧!反正你又没做过,怕什么!”
大太太和江活简同时的低吼一声:“闭嘴!”
江乐言吐了吐舌头,自觉好像也是说错话了,低着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江沅看着这样的江乐言,暗自摇了摇头。真是不知道是大太太把她保护的太好了,还是她本身就是这样无知,还是在杭州府的一举一动都是装出来的。
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要看场合的么?!
约是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卫寒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女子,那女子的身边还牵着一个大约有两三岁的孩子,粉粉嫩嫩的,很是可爱。
江活简一看到他们,脑袋一片空白。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呆愣的看着大太太和大老爷。
“父亲,既然是这样,那要恭喜二哥了。”江沅笑着说道,“我和哥哥不想在计较这嫁妆里少的那十万两银子了。”大太太一听,眼睛一亮,可江沅的后半句,又让她的脸色变的铁青,“我和哥哥想要刚刚太太说的那个京城里,地段最繁华的七个商铺。”
十万两白银,换那几个商铺,那可是江府一半的收入啊!
拿走了那七个商铺,江府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开支,她拿什么当啊!
就算是没了那银子,可是那这七个商铺去顶!是不是太有点狮子大开口了!
那七个商铺的一年的利润加在一起,都够一户人家花几年了!
“不行!”
“好!”
大太太几乎是和大老爷同时开的口。
“我说了不行!”大太太近乎无理的大嚷着说道:“如果了给了他们,我们以后怎么办?活简马上就要娶亲了,聘礼怎么办?乐言要去参加秀女,衣服、首饰哪里是不用钱的!你这么大方的给她了,他们有该怎么办!”
“那谁又准你可以私自的动用她的东西了?!”大老爷也是红着脸高声喊道:“我曾经说过,你敢动她的东西,那你就从哪里来的,就回到哪里去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站在老爷身后的花姨娘却突然的跪倒了大老爷的前面:“老爷,您就念在姐姐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份上,放过她吧!况且,姐姐把江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几位嫡子嫡女又教导的知书达理,文质彬彬的,这京城的哪一户人家都不在说,大夫人治家有功。”
大老爷听了她的话,刚刚降下来点的火气,又升了起来。
几个孩子中,出了江煦涵和江沅之外,江活简简直就是一个地痞无赖。吃喝嫖赌,什么事都干,江乐言又是个没长脑子的,几位庶女又是被教导的更上不了台面!
而且现在不是处罚她的时候,毕竟有这么多的孩子和外人在场,应是给大太太留些颜面的。否则,这事明天就回传到大街小巷,成为众人的谈资。
那自己的前途也就是毁了。
想到这,大老爷的神情有些松动。
“算了。既是又佩玉给你求情,那就算了。”大老爷长出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怒火强压了下去:“只是,最近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出去了。家里的事情就都是交给佩玉来做吧!若是做的不好,你在教她就是了!”
这是在惩罚大太太么?
大太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只不过是一个姨娘的一句话,他就饶了自己,那她这个正牌的太太,在此时此刻算得了什么?!
许是因为愤怒被冲昏了头脑,大太太一把抓住花姨娘的头发,狠狠的撞在了桌脚上,抬起脚使劲地踩了一下她的肚子。
屋里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听见花姨娘痛苦的大叫一声“啊!!!”
头上、双腿间不停的有血流出。
所有人都慌乱了,尖叫声、来回走路的声音混在一起,乱作一团。
大太太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刚刚因为那件事而引发的怒火,才感觉平息了一点。
江沅才知道,大太太是真的可怕。
江煦涵贴心的将手放在了她的眼前,不要她看见花姨娘痛苦的样子。
江沅的心里划过一阵暖流。
大夫来的时候,花姨娘已经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大老爷紧张的问道:“怎么样了?”
“孩子,老夫已经尽力了。”老大夫摸了摸下巴上不过的山羊胡子,“大人没事了。只不过,还能不能在有孩子,就要看天意了。”
意思是,花姨娘不能生育了。
大老爷的呆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那盆生机盎然的盆景发呆。
他是最喜欢这个女子的。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长的像已经过世的夫人。
一样的善解人意,一样的通情达理。
大太太和大老爷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屋里的静默似乎压的人喘不上来气。
大太太还是一脸的平静,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站在她身后的严妈妈却是一脸的担忧。
她是最了解大太太的。
可又是最不了解。
尽管在忧心,也只能暗自着急,什么忙也帮不上。
江活简和江乐言两人早就被严妈妈以大太太的名义送回了屋。而那个跟着卫寒回来的女人,也一并去了江活简的屋里。
江沅和江煦涵两人还站在院子里,虽说是快要到了夏天,但是吹过来的风,还是凉凉的。江沅忍不住习惯性的搓了下胳膊。
江煦涵看私下无人,榕溪又站的远远的,才敢问她:“大太太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哥哥,先别问这个。”江沅一脸的严肃,正色的问着:“你和二老爷到底达成了什么共识,他才肯这样帮我们?”
江煦涵一怔。
她是什么时候猜到的?难道自己在她面前露出了什么?
江煦涵试探的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用试探我。”江沅很不高兴的说了一句,“大太太和大老爷都没有反应过来。如果反应过来,轻则你会被逐出家门,重则你将会被逐出江氏一族的,你知道么?!”
“你放心,父亲不会。”江煦涵笑着说道:“我的妹妹也是太过聪慧了。看来真是什么事情都是藏不住的。”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二老爷不过是想要经过我认识陈阁老和景世子。而我,只是让他帮我和你脱离江家。”
“只是这么简单?”
江沅不相信,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话,那么二老爷就不会如此的卖力。这天下,哪有人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好吧,还有就是让我帮她的儿子说一门亲事。”江煦涵在她的目光下,把事情的始末都说了出来:“……就是这样,其他的我们什么也没有说。”
江沅眯了眯眼睛。
分析江煦涵说的话。
他说的前面的,还能凑合着听。可后面……
二老爷的儿子是个脑袋有问题的,假如让人帮着说亲,那怎么也找不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一脸稚气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