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刀光剑影，已经把在场的皇亲国戚都吓得面如土色。

太后赶紧起来打圆场：“今天我们只论亲情，不谈国事。”

然后才向杨刚介绍说：“这位就是西凉侯的夫人，四品诰命谢氏。按照家礼，你跟叫一声表婶。还不上前见过？”

杨刚起身离座，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侄儿见过表婶。”

看到他果然过来行礼，这一家人一起跪了下来。谢氏更是说：“皇上，这可折煞臣妾了！”

太后在一旁淡淡地说：“大嫂，跟一个晚辈不用客气。既然你们已经住进宫里来了，一定跟你的侄儿好好亲近一下。”

听到这话里话外总有那么一点不满，谢氏脸上微带尴尬。

“今天只论亲戚之情，不谈君臣之礼。表婶请坐吧。”

谢氏谢恩落座，叫家中其他人给皇上见礼。

这些人刚才都见到了杨刚杀鸡儆猴的手段，哪里还有半点不敬的意思？

纷纷走上前来，行君臣之礼。

“民女等见过圣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对于这些平辈的人，杨刚就没有那么尊敬。他的目光落到最前排那个袅袅婷婷的妙龄女人身上。

“表婶，这女子可谓天香国色，不知她是何人？”

“这是臣妾儿媳甄氏，旁边两个是她一双儿女。臣妾夫君和儿子都在边关，只有我们一些女眷孺子在家。”

太后说一句：“你该叫一声表嫂。”

杨刚暗礁一声可惜，说了一句：“正巧母后无人陪伴，表婶表嫂就留在宫里和母后叙话吧。”

杨刚虽然说得客气，但联想到这一家人从前的所作所为，大家都心照不宣，谢氏也只好谢恩遵旨。

杨刚命令甄氏平身，也没有难为她，叫宫人赐座。

她的目光又落在后面那两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女人身上。

“朕说过今天只叙家礼，你们不必拘束，抬起头来。”

她们一抬头，杨刚吃了一惊。一般的天姿国色，一般的倾城倾国，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与她们相比，不管是皇后还是他最近最宠爱的梁雪，都要逊色一筹。

谢氏在旁边给介绍，“就是臣妾的长女晨曦和次女晚曦。”言语之中，不禁流露出一些得意之色。

杨刚看在眼里，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那个要逼宫篡位的杨玑。转过头来，又看见了刚才那个七步成诗的前朝才女沈氏。

“这两位，就是你未来的儿媳吗？谢府双壁，果真名不虚传。”

这话说出口，沈锦茹哪里还站得住，赶紧跪倒在地。

虽然并没有成亲，但皇帝既然亲口说“谢府双璧”，怎么说也是怀璧其罪。还怀了两个，死一次都不够。

“奴婢逆子犯下如此重罪，岂敢再连累好人家的闺女？请皇上下旨，判离这门亲事。奴婢感恩不尽。”

“天朝有句俗话，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这可叫朕为难了，传到民间还以为朕棒打鸳鸯，是个无道昏君。”

如果他儿子还是雍王，或者现在已成了皇帝，他肯定会怒骂一句，贱人就是矫情。老娘的姿态都放这么低了，你还揪住不放？非要一再接老娘的伤疤。

只可惜形势比人强，这时候也只好说一句。

“逆子罪不容诛，且已经是领受宫刑之人，岂能再耽误谢家姑娘？皇上判离，上合天意，下应民心。奴婢只有叩谢皇恩浩荡，岂敢再有别的想法？”

“表婶，你怎么说？朕历来主张以仁孝治天下，绝不会强人所难。”

其实想要许配给废雍王杨玑的，只是她们其中一个。

现在皇上开口闭口就是两个都许配反贼，这事儿不能分辩，也辩不明白。

谢氏总算听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这是对于自己一家趁着他有病落井下石，站在雍王一边表达不满。

这时候如果梗着脖子硬上，正好给了皇上清算自己一家的理由。

刚才的沈氏总算凭借自己敏捷的诗才，免除了一家的死罪。

如果这个处罚落到自己身上，别说是三步成诗，就是三百步三千步，也未必能作出一首。

毕竟，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观念在天朝根深蒂固，并非每个人都是前朝沈氏才女。

她惴惴不安，看了旁边太后一眼。发现自己的这位小姑居然冷眼旁观，就知道她其实也对自己一家有强烈的不满。

总算她还有些机智，福至心灵。跪在地上回奏道。

“请皇上判离此婚事，臣妾也感恩不尽。”

笑话，现在跟雍王的亲事就是烫手山芋，能够甩手，何乐而不为？

杨刚又转过头来看看自己的母亲，“事关皇亲国戚，儿臣请母后懿旨。”

太后早就这桩婚事不满，便点点头。

“既然男女双方都无异议，就依照他们父母所请，判离了吧。李嬷，你派宫中女史拟两道懿旨，用宝（盖上太后符玺）后分发给两家吧。”

然后叫这二女起来，在旁边赐座。

发落完这件事，杨刚又说：“至于表嫂的儿子，就跟皇室其他宗亲子嗣一样，去上书房，听当世大儒讲学吧，待遇吗，可以不拘泥于其父辈的爵位，就按公爵世子的规格吧。”

从此以后，甄氏的这个儿子，就养在宫里。不管上学下学都有专人接送。

谢氏谢恩同时，也明白皇上这看似恩典，其实是把她一家都当成了人质。丈夫儿子在边关乖乖的也就罢了，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这边就会有十几颗人头落地。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皇上忽然转过头来对她说。

“既然以后表婶一家吃住都在母后这里，衣食用度绝不会缺了。朕就做主，把西凉侯父子这些年侵占百姓的田地和房产以及良家女子，一并叫有司退还原主了，不知表婶意下如何？”

这句话把谢氏吓得汗流浃背，赶紧谢罪。然后任凭皇上发落那些抢来的田产与房产和美女。

“知错就改就好，既然愿意退还，朕也就不加治罪。起来说话吧。”

正在冥思苦想破局之策，忽然想到皇上对自己的两个女儿赞誉有加，于是赶紧跪在地上。

“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请太后成全。”

“哀家家早就不问国事了，一切都是皇帝前纲独断。”

谢氏笑了笑，“是儿女亲事的事，臣妾只请太后懿旨。”

太后断离了那桩婚事，心里的一颗钉子拔出去，也心情大好。

“说说吧，你家小姐又看上了哪位公卿的儿子，本宫愿意为你做主。”

“皇上初登大宝，选立妃嫔之事尚未进行。若不嫌小女俗陋，愿意送她们进宫伺候陛下。”

太后也知道儿子的意思，这不单纯是好美色的问题，还涉及某方面利益的分配。

“这是皇室喜事，本宫岂有拒绝之理？”

眼见这是板上钉钉，谢氏赶紧吩咐两个女儿给太后敬茶。

太后依次接了，各品一口。含笑问杨刚。

“皇儿，给他们什么名位好？”

这家人攀附雍王，本该治罪的。如果位份给高了，只怕会引起朝臣们集体反对。

“这两位佳人，都是世间绝美，全部封为美人吧。”

美人，后宫妃嫔名位，正四品。在婕妤之下，才人之上，共有九个名额。虽然不高，但也绝不算太低。

一家人同时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