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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妖娘子金鱼桥 第19章 大胆盗贼

趁着深夜无人,菱角打破了窗子,进了太子的寝宫。

很奇怪,他并不像是殷思敏那般,一到夜晚就一个人在窗前坐着,眼睛睁得圆圆的,一副不必睡觉,也不必动弹的样子,殷嘉甚至根本没在里面。

字画、花瓶都散落在地上,破的破碎的碎,没有一个完整的,像是刚刚历经了一场劫难。不像是个住傀儡的地方,倒像是遭了贼,但若是真遭了贼,又怎会放着这些古玩字画不要,偏偏要将它们毁掉。

仔细听,房间里又传来一个人的呻吟声,还有随之而来的,更多的砸东西的声音。

没等菱角辨别出这声音的方向,就有一个花瓶直直地朝着菱角的脚砸过来,她跳着脚一躲,便看见了屋内昏暗的烛光下,那张沧桑的脸。殷嘉已经长了白发,今日早上还不是这个样子。

按理说傀儡的精气神不会有变化,更没有忽然变得沧桑的可能,该不会是被谁附了身?

“大胆盗贼!连你也敢欺负本太子了,给我拿命来!”殷嘉冲着菱角就冲过来,步子有点东倒西歪的,他想掐住菱角的脖子,却被菱角反手绑在了椅子上。

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回魂粉攥在手心。有手下去那个木门里面看过了,沉香醉还是像曾经那样的,满满一墙,而太子殷嘉的却找不见,不知是被人毁掉了,还是被赤环自己喝了增加法力。

风遥彼时说了,需要回魂粉和沉香醉两样,只用回魂粉,她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功。

“你个刺客,大胆盗贼,来人!”殷嘉疯狂地坐在椅子上喊,但却无人应答,他从狂怒,渐渐变成了磨牙。

菱角没有理会他这癫狂的行为,只是将手中的回魂粉悉数洒了下去,希望能够有用。

而这回魂粉洒下去,殷嘉不仅没有改变,还愈发愤怒得厉害了,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这什么破东西,还想给太子下药,到底谁给你的权力!这是谋害!”菱角这才看清,何止是沧桑的脸,他的头发都已经花白了。殷嘉的眼睛泛着红,却没有殷思敏和阿贵乃至他爹那般空洞。

“大胆盗贼,给我拿命来!” 被绑在椅子上的他显然是喝多了。绳子捆得并不算太紧,他的手脚乱晃着,但就是下不来椅子。难道……

菱角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就是已经有人来救过他了,还把醉沉香给他灌了进去。可是猫妖一族的人没有找到回魂粉,还能是谁呢?

菱角:" 你现在,并非傀儡之身?"

她带着怀疑,面前的殷嘉道。殷嘉不合时宜地笑了笑,夸张地抬了抬眼皮,又放了下去。

“我知道你想让我当傀儡,这整个世界都是你的傀儡……”殷嘉满带着醉态说出这句话,转而将头偏向一边呕吐了起来,就像要把整个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而他的胃里空空,并没有什么东西可吐。

是喝了醉沉香没错了,菱角顿时极为肯定。那东西能让人醉,却并非真实的,胃里有什么东西,他喝下去的,只是自己的灵魂而已。

菱角:" 没错,我就是想让你做傀儡,你觉得我是谁?"

菱角想着,不如将计就计,她以审问的口吻说道,冷冷地看着面前的殷嘉。

他睁了睁眼睛,随后又眯起来,“你还能是谁,大法师的手下呗,你们不就是想让所有人都变成傀儡吗,我一已经是了,结果还把魂还给我,你们可真有意思……”

竟然是赤环所为?菱角更是惊了。

殷嘉抬抬眼皮,“怎么,我说的不对啊?你不就是想让我出来,当个傀儡皇帝……”他整个人几乎是摊在了椅子上,嘴里“噗噗“地吐着泡泡。菱角有些嫌弃地捏着鼻子,又离远了些。

菱角:" 我可没那个意思,我……们,顶多也是想扶太子上位而已,怎奈太子误会大法师有二心。"

“误会个屁!赤环那老魔头都跟我明说了!”殷嘉打了个挺,刚才还无精打采的,这下又仿佛要从椅子上蹦起来一般,“我不愿做傀儡皇帝,便一直把我困在这房间里,不让我出。就算我喊救命,也没人会理我。”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被五花大绑的样子,“看看,又派你来了吧?现在是打算把我捆在这椅子上,不让我动弹了?”

菱角用手在空中轻轻划了两下,殷嘉身上的绳子解开了。他伸展了一下四肢,又重新倒在了椅子上,“这还能商量啊,你们,他娘的挺有意思。”

殷嘉又开始瘫着,躺着,胡言乱语了起来,从他说的那些呓语中,菱角隐约听出,赤环是主动救了他。因为即便老皇帝死了,他要夺位,要天下人认可,还是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太子继承皇位后,又主动让贤就不错。

毕竟这么快将天下所有人都变成傀儡,要寻访各地,还要耗尽所有失魂草,实在够难。这段失魂草的采摘越来越多,山上也快没了。

“是不是这个道理?”殷嘉边说着,边用手敲打着椅子背,“就算是你们不救我,妖族的人也会来救我,为了阻止你们大法师上位。所以你们就先一步让我回魂,好再逼我成为一个活傀儡。”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大法师,他,也刚受了伤,需要时间修养吧……”殷嘉笑了,笑里面带着一种无力,他不想抢这个皇位了,却有人偏要他当,偏要他当了,却还是个清醒的傀儡。

“我不当皇帝,绝对不当!”他摇着头,扬言让菱角去告诉大法师,不行就关他一辈子。反正他现在的年纪也不小了,前半生过得够苦,赶紧去投胎转世也不是什么坏事。

菱角想到自己猫妖一族的策略竟然与大法师一些想法不谋而合,心里有些别扭,这一来,倒像是帮了敌人一把似的。唯一的不同便是,大法师想要的是个傀儡,而猫族要的,只是个能名正言顺跟大法师抢皇位的,活生生的太子。

菱角:" 若是不做傀儡呢,你可愿意和大法师抢夺王位?"

“抢夺?”殷嘉爆发出一阵“咯咯咯”的笑声,好像觉得很有意思似的,“我抢不起,抢不起……试探我是吧?”

门外忽地传来两声敲门声,菱角深吸了一口气。这夜深人静的,人大概也都睡了,现在敲门,不会是大法师的手下吧?她将瘫坐着的殷嘉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往门口一推,而她自己则躲藏到了墙角更暗的地方。

菱角:" 开门!听见没有?"

见到殷嘉没动静,她又空手将地上的一根细长棍子抬起来,抵在殷嘉的脖颈处

菱角:" 我叫你开门!"

殷嘉不敢乱动,只好乖乖地把门打开。来的是个穿着宫女服饰的人,显然不是傀儡,菱角探着脑袋往外看,她惊了一下,竟然是风遥。

“你来见我了……”殷嘉一把抱住了赶来的风遥,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他抱得紧紧的。

菱角见状有些急了。现在还未到让风遥进宫配合的时机,不知她突然赶来是有何急事,但这殷嘉……真是个轻薄之徒!她用那棍子狠狠地敲了一下殷嘉的后背,让他不至于晕过去,也痛上几分。

菱角:" 滚开,谁让你碰她了?"

菱角朝着他喊,走上前去将殷嘉拉到一边。而殷嘉则无助地搓着衣角,眼神直直地盯着风遥:“风遥,我想你了,这几十年来,无一日不在想念,哪怕我知道你恨父皇,恨大法师……”

“可我从前答应你的,要夺下皇位,还你妖族一片净土,现在看来,我也做不到了。”

听着这些话,菱角松开了他。殷嘉又慢慢地向着风遥那边走去,风遥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着这醉鬼,却有些别样的温柔 。

她转过头来

风遥:" 这里我来,女王殿下放心,我定能劝他夺回皇位。"

菱角有些担心,但还是决定退出去,她料定风遥与这殷嘉的关系不一般,此事也是风遥来劝更合适,她嘱咐道

菱角:" 好,但毕竟如今是在宫中,你的狐身,你变成人身后的样子都需要更隐蔽些。”"

风遥点了点头,还好在进门前,她给那些守卫们都下了七彩粉。

后来听了青丘百姓们那边传来的说法,菱角才得知,殷嘉原本与风遥是相好,也痛恨皇家对于妖族无止境的驱逐,所以一直野心勃勃想要继承皇位。而老皇帝与大法师显然也领会到了这点,早早将他流放到各处当不知名的小官,让他去治蛮夷、平叛乱,就是不叫他待在宫中。

至于他那两个哥哥,是因为那时宫中传了瘟疫才早早薨了的,那时宫中的宫女、太监、乃至后宫妃子都有离世者,根本并非他所为。而那些传言,则是大法师,和他手下那些“谋士”们一手炮制的。

毕竟要帮妖族,这是何等“罪过”?但他无论是平乱,还是治理一方水土,都无可挑剔,也只有传言可以加一把火。

先是这些传言差点让他丢了这太子之位,后来大法师干脆洒下了失魂粉,让他早早成了傀儡之身,也再未出宫见过风遥。

此次在太子殿中,竟是这对恋人久别几十年后,第一次相逢。

菱角走出门去,轻轻地将门带上,又变成猫形,隐匿进了树丛里。

她抬起头,深邃的天空中,星辰正缓慢的移动。菱角的脑袋却突然一阵疼痛,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她在草地上坐定,念着修仙时学来的一种特殊的咒。当初王两告诉菱角,这不是提高功力的咒,确实离真相最近的咒语,平日无用,却能在关键的时候链接神明,得知自己想要的任何秘密。

每个修行之人只会有一次得到神明指引,再继续念,神明便不再相帮。

她对着月光问道

菱角:" 神明在上,请给我指引,我身上的力量究竟来自于哪里,又归属于何人。菱角背负着猫妖族使命……"

本应是将这些话问罢了,还要等些时候,才知神明是否愿意解答,而菱角却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在她还未说完的时候,就从正上空飘过来。

菱角:" 是谁?"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会惊动了宫中的守卫。这不像是神明的来信。

但她问出这句话之后,反倒没有人答话了。

菱角只好接着闭上眼睛,试图从自己的心中,找寻一丝讯息。她突然意识到,声音不是从空中传来的,仙人的声音,而是从她的体内传来的,来自楚云的声音。

她的眼前飘荡着曾经在山中修炼时的回忆,那时的她,如文娘一般,可以瞬时移动到任何地方,只需抬抬手,便可以移走一座大山……

楚云:" 别怀疑,那些力量都是你自己的。"

楚云细小的声音说。菱角睁眼试图找寻到楚云的踪迹,想要看他是否从自己的体内出来了,又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个体,很可惜,他没活过来。

回答她的,只是她体内残存着的一点剑灵。

风遥:" 明日申时,殷嘉会出现在登基大典上。"

一个空灵的声音传到菱角耳朵里,狐狸的尾巴不住地在外面晃。

菱角将她那尾巴往下面按了按

菱角:" 这树丛里,藏不下你的狐狸尾巴,还是暂且变作人形,换回方才的宫女衣服吧。"

她又对着风遥一笑

菱角:" 恭喜你啊,就要当皇后了。"

风遥并未显出开心,只是四下看看,赶紧变作了宫女的模样。她捡起地上的树枝,对着月光摆了个阵,清冷的眼眸微微下垂

风遥:" 大法师的背后还有个人,这个人大概是女的,天生便集结了天地灵气,是练功的奇才。而且,她大概率从小修炼法术,也得了仙丹助力,可能比大法师还要强些。"

菱角:" 可有破解之法?"

菱角早就听得,狐族擅观天象,测吉凶,如今却是亲眼见识到了。

风遥细而长的睫毛微微上抬

风遥:" 未知吉凶"

菱角刚刚有些泄气却又听她说

风遥:" 殷嘉登基后的第三十日,即是满月,也是妖力汇集之时,我们或可一试。"

菱角:" 我信你的,这就告知全族。"

风遥点了点头,便拱手作揖而去,她的表情看不出喜,也看不出忧。

躺在皇宫的树丛间,菱角深深地睡去了,梦里,她见到猫妖大军胜了那大法师,她见到曾经陪伴过她的那个少年,他还陪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