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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政基石:村官李家庚的故事. §十四 了却心中的夙愿

生活虽然疲累清苦,却也有着无限的乐趣。

修路的日子里,李家庚每天都被村里的大事小情包围着,因为修路要牵涉到部分农户院墙拆迁、土地占用的问题,这是当初老爸李国和特别提醒他的难题。当年老爸修土路就卡在了这块儿,今天,它重新考验着李家庚,弄不好就会上访告状,给社会带来不安定因素。他要走家串户做工作,带着感情把工作做扎实。每走一家,看见这家人的笑脸,李家庚心中就充满无限的乐趣。

村民王永德家的院墙占了道,要说服他家拆掉一个墙角,李家庚跑去做工作,王永德满口答应了。修路要占用村民王永顺家的一些耕地,他又到王永顺家。起初王永顺提到占地补偿的问题,王永顺九十岁的老母亲狠狠地教训着儿子说:“你白活这么大了,难道比我老婆子还糊涂吗?你睁眼看看,进咱家门儿的是谁呀?是家庚书记!你娘活了九十岁了,啥人没见过?啥事情怕过?我不怕神仙也不怕皇帝,但我老婆子就怕李家庚——怕他生气,怕他犯病,怕他丢下英武山人说走就走了!家庚啊,你修路为谁?为咱英武山几百口子乡亲们哪!你说吧,需要占地,要占多少就占多少!谁要是敢跟你说一个不字,我拿拐杖抽他们!”李家庚朝王永顺的母亲深深鞠躬:“大娘啊,您老是明白人,我李家庚祝您老长寿哇!”王永顺老娘张着没牙的嘴巴笑了:“家庚啊,冲着你,我也得好好活着。等路修好了,我还要坐着汽车到城里望望呢!”李家庚说:“好哇,到时我开着车拉着您,到外面逛逛吧!”说说笑笑就离开了王永顺家。还有人跟李家庚说,王友德家的院墙也妨碍修路了,王友德老汉非常直性,做他家的工作可能会很困难,让李家庚要有思想准备。可是,当李家庚来到他家的时候,他的母亲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就这样,李家庚只几天的工夫就解决了每家每户的占地和拆迁问题。因为英武山的路要走沙河寨的地盘,与此同时,沙河寨村主任李长生也在帮李家庚做同样的工作。给别的村让路,这是要有一种境界的。有半年的时间,李长生主任都在默默地做工作,李家庚感激李长生主任所付出的辛苦。

李家庚是本着先易后难的顺序进行的,最后还有一家,这家主人叫王宝芝,是一个坚硬的堡垒,攻克这一家一定很困难,而且要慎重。不仅老爸李国和警告他,而且乡亲们也都替他担忧。占他家的地恐怕没那么容易!

过去李家庚听韩继涛说过,王宝芝老汉一家非常贫困,而且是一个残疾人,前些年到外地打工,在山上给包工头开石头,动用炸药的时候,轰隆一声炸掉了一只胳膊,还有一只右眼失明,无情的灾难将王老汉变成了残疾人。原先王老汉性格开朗,与乡亲们有说有笑,自从残疾以后,性格变得孤僻了。在他剩下的一只眼里是看不到好事的,因为他的心在掉了胳膊之后就已经死了!他家里太穷,儿子含泪离开了英武山,到外村“倒插门”了,两个闺女也相继嫁到外村,村里就留下老两口料理那三亩地。

王老汉用胳膊和眼睛换来的钱,都给儿子结婚用了,家里一贫如洗。穷到哪个份儿上?他们连一块钱的电费都交不起!一年四季不开灯,更没有电视,所以到年终的时候,村里电工从他家都收不上一块钱电费。太阳落山之前,王老汉两口就早早吃饭了,天黑之后,有时还在地里干活儿,地里没有活计的时候,就到相好的人家串串门儿,回到家里摸着黑,“啪”一声打着打火机,借着打火机微弱的光亮,钻进被窝儿就睡觉了。天蒙蒙亮了,王老汉和妻子就扛着锄头到地里去干活儿。听说王宝芝的老爸是在黑夜里去世的,老头儿弥留之际,望着黑黑的房子,总觉得缺点儿什么,最后说要开灯看看亮儿。哪儿是看亮儿,老人是想看儿子最后一眼哪!王宝芝这才把电灯拉亮了,一辈子没见过灯光的老人,终于望着亮闪闪的灯光安详地闭上了眼睛。王宝芝老汉一家没有能力干副业,更没钱养猪,对于他们老两口,这块山坡地不仅仅打粮食糊口,而且是他们全部的生活领地。如果占了他家的地,那就是夺了他的饭碗,除掉了他一块生活的空间哪!过去,上届班子搞土地调整的时候,就有人跟王老汉开玩笑说,有一天把你家的土地收走咋办?王老汉晃着仅剩的一只胳膊,结结巴巴地说:“我就拎着炸药包,也炸他一只胳膊!”问话的人吓得一哆嗦,赶紧离开了。李家庚知道土地对于王老汉夫妇的分量,他曾经想过要绕开他家的地,跟施工队商量了几次,无奈怎么也绕不开。修路的机器声离王老汉家的那片地越来越近了,不能不揭盖子了。

那天早上,李家庚在喇叭里喊几家人的名字,其中就有王宝芝老汉,让他们到地里,商量一下修路占地的事情。

秋庄稼已经长高了。山梁上的风很硬,吹得玉米棒子哗啦啦响着。玉米棒子紫色的缨丝,吹在李家庚的脸上、肩头。推土机将新翻土地的气息一股股漫卷过来。李家庚走进王宝芝家地里的时候,空气中新土的气息薄了,庄稼和青草的味道浓重起来。太阳的光亮照进来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深重,使他觉得笼罩着幽深的光芒。他一会儿到庄稼地里看看,一会儿到田埂上走走,心里盘算着怎样面对王宝芝老汉。那几家人很快都说完了,人们已经去地里锄草、松土、撒肥。但是王宝芝老汉还没有露面。难道会出啥问题吗?这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再看浓密的玉米地都好像有许多隐约莫测的故事。

第一个发现李家庚的是王宝芝的妻子。老妇人隔着玉米叶子喊了一声:“那不是家庚书记吗?家庚啊,我们在这儿呢!”

李家庚听见喊声,顺着声音望去,看见王宝芝老汉和妻子朝这边走过来。王老汉手里提着一个麒麟袋子,他把地头的石块、手纸和破碎的塑料袋子挑拣出来,装进手中的麒麟袋里。

王老汉长年穿着那件被汗、土、草和牛屎染得不成颜色的衣裳,样子有些木讷,神情有些恍惚,多皱的老脸就像腌过的酸菜。因为自家的日子过得缺颜少色,寒寒凉凉的,所以人就不可能有精神。相比之下,他的老伴儿倒还精神一些,老妇人清瘦清瘦的,但是眼神里有一股光芒。

一阵风吹来,王老汉的左袄袖在风中飘飘荡荡的。李家庚不敢细看,但他心里难过起来。他由此想起农民工的问题,王宝芝老汉就曾经是“离土又离乡”的农民工,后来被调到乡下干开山的活计。英武山还有不少“离土又离乡”的农民工,他刚刚到城里处理了一个工伤事故,就像王宝芝一样,英武山的农民工在城里出了工伤,他要替英武山人多争取一点儿利益。咱山里人能吃苦,肯出力,勤奋进取,任劳任怨,且又廉价,获得好多用工单位的青睐。凡是城市里最累、最苦、最脏、最险的活儿大多是农民工在干。他刚看了一组数字,据农业部、劳动社会保障部的估算,到2002年,全国“离土离乡”的农民工约为九千四百六十万人,已经超过了城镇有户籍的公有制二、三产业职工。农民进城打工,有利于沟通城乡关系,调整城乡社会结构,缓解农村劳力过剩的矛盾,增加农民收入。1997年以后,农村的粮食市场疲软,销售困难,价格下降,好多农民收入的增加靠的是非农收入。许多农户靠的是农民工的收入来贴补家用,来支付村里的“三提五统”和各种税费,从而缓解了城乡矛盾,维持了农村社会的稳定。

但是农民工也像王宝芝老汉一样,付出了超常的代价。他们付出的劳动很多,而所得却很少,还常常受到企业的克扣和拖欠。***总理替农民工讨工资的事情,着实让李家庚感动了一阵儿。国家领导人多么关心农民哪!可是,农民工的问题还是长期的问题,他们是城市边缘人,融不进这个城市社会。比如,他们失业了,得不到救济;生活困难了,得不到最低保障;有病了,得不到应有的治疗;因工致残了,也得不到应有的照顾和抚恤,就像王宝芝一样,只好自认倒霉回到农村,悲惨地苦熬余生。村里还有王东、高秀云两口子,他们在城市里给装修队打工,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妻子高秀云干活儿时从高凳上摔了下来——

城市把民工抚养子女、赡养老人等社会包袱都一股脑儿抛给了贫困的农村,这一种城乡不平等、不合理的交换形式,也是城乡差距拉大的原因。这是严重的社会问题,中央已经重视了,正在逐步解决,我一个草帽官管不了,而且,城乡差别本来是历史的产物,缩小这个差别,应该是城乡劳动者共同努力呀!但是作为英武山的村支书,要多关心本村打工致残回乡的农民哪!要把党的温暖带给他们。可是,自己光顾瞎忙了,至今还没有到王宝芝老汉家去过。他为自己的行为深深地自责了。

就在李家庚心里自责的时候,王宝芝老汉给了他一个惊喜。

王宝芝老汉同意占地了!

太阳升高了,玉米地里有些热了,一种燥热的安静,人被蒸烤着。王宝芝老汉的额头冒汗了,但他还是低声说了一句:“家庚,修路是好事,这地你看着占吧!”

王宝芝老汉的目光是灰色的,一点儿都不明亮。可是,李家庚却感觉到他那一只眼的目光里有一股异样的东西。是残疾造成了王老汉极大的心理障碍,腼腆、压抑、自卑、懦弱和寡言。李家庚记得,过去王宝芝的心是火热的,他的心与英武山所有老百姓一样,对明天的美好生活寄予了极大希望!可是,现在的他是咋了?把什么事都看得那么糟糕!李家庚哪里知道,当初王宝芝致残回乡的时候,用独眼望着败落的英武山,望着祖祖辈辈流汗流泪却仅能收回那几粒苞谷,望着打着光棍儿的儿子,被未来的日子吓坏了,那时真想一死了之——

“谢谢您哪,王大叔!”李家庚听见王宝芝这样的话,就已经很知足了,他握住了王老汉的那只手说,“英武山的乡亲们多好哇!”

王宝芝老汉的妻子王大妈说:“要说谢,我们该谢谢你李家庚啊!”

“不,我离你们太远了。我听别人说得太多了,跟你们走得远了。我上任这些天也没到家里看看你们!都是我李家庚的不对呀,我犯了官僚主义呀!我今天正式跟你们道歉!”李家庚忏悔着说。

王宝芝眨着一只眼,没有表情。他不相信还有啥为百姓舍命的好官,就是吃上了自来水后,他也在怀疑当官的在搞形象工程,背后有着极为卑鄙的个人目的。独眼王老汉代表着当今社会一部分人的真实心态呀!

尽管王宝芝不冷不热,李家庚紧张的神情还是缓和了下来。再抬眼看他老伴儿的表情,老妇人的眼神里充满温情,他才放心地露出微笑来。王大妈像别的女人一样,扯起衣袖擦着眼里的泪水。

李家庚忽然想起什么来,试探地问:“听说你们家一直不开灯,是吗?能跟我说说为啥吗?是怕费电,还是有别的原因?”

王宝芝眼里有一泡泪,横竖流不下来。

王大妈是个直肠子:“就是怕费电!没有钱哪!”

李家庚终于证实了人们的议论。这是啥事儿啊!从现在开始,在英武山的地盘上再也不能有这样的贫困户啦!这一瞬间,他感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严峻和酸楚。他感觉到了,王宝芝对社会失望了,他的心灰了,甚至是死了,灵魂出了问题,他必须拯救这个老人的灵魂。可是,在拯救老人的灵魂之前,先点亮他家的灯!他冲着王宝芝的脸说:“王大叔,王大妈,你们记着,从今天开始,晚上回家一定要点灯。回头我告诉电工,一年的电费都记在我李家庚的账上。”

王宝芝夫妇感动地摇着头:“不,不,哪能呢!”

这个时候,李家庚的手机响了,工地上有紧急事情喊他。他转身离开王宝芝家的玉米地之前,还吼了一句:“你们二老可记住哇,一定要亮灯啊!”

王宝芝疑惑地望着李家庚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看来他真是一个好官?难道天底下真有无私的人吗?”他口齿不清,说话慢而简短。

王大妈瞪了他一眼,说:“我说家庚行,他跟过去的村官不一样。”

王宝芝佝偻着腰,怔怔地站在瑟瑟的秋风里,心中还是疑疑惑惑。

几天以后的一个夜晚,李家庚开着夏利车从小街经过,发现一家还黑着灯,停车一打听才知是王宝芝家。他们咋还不点灯啊?

李家庚下了车,敲响了王宝芝家的门。敲了几声没人开门,他估计两口子又到邻居家串门儿去了,犹豫了一下,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忽然听见房子里有男人的咳嗽声。他听说王宝芝有气管炎,天凉之后就咳得直不起腰来。李家庚折回身来,继续敲门,终于把王宝芝家的门给敲开了。

借着月光,李家庚惊讶地发现老两口摸黑儿坐着。李家庚生气地问:“你们两口子是咋回事儿啊?我不是说让你们该用电就用电,电费我给你们兜着吗?!”说着就伸手摸摸索索地去抓灯绳,可是没有摸着。

“压根儿就没灯绳儿。”王宝芝老婆埋怨说,“灯绳让这老家伙给剪断了。”

李家庚无奈地一摇头:“好吧,我让电工给你们接上。”

王宝芝咳嗽得神经处于一种半麻痹状态。沉重的日子已经把他的精神压到泥土里去了,只有黑暗的生活才适合他,看见光明眼睛就淌泪水。他“啪”的一声打着打火机,忧郁地望了李家庚一眼:“家庚啊,坐吧。”

李家庚马上掏出手机给电工打了电话。等电工的时候,李家庚表扬了他们在修路占地上表现出的顾大局、识大体精神,并告知他们,将来村里条件好了,一定要给补偿的。

电工很快就赶来了。灯绳接上了,小屋立刻亮堂了。

李家庚对电工说:“他们的电费记在我家的账上,听见了?”

电工点着头。

王宝芝的眼睛很难受,憋得流泪了。他的脸灰得像从垃圾坑里钻出来似的,急忙阻拦说:“不,别这样,这样摸黑儿待着挺好,习惯了,挺好的!再说,家庚啊,我王宝芝不能花你的钱哪,那样我会不安生的!”说着,就像疯了一样扑过来,一把拉灭电灯,使劲将刚安上的灯绳给拽断了。

“你个老糊涂哇!”李家庚火了,借着电工的手电光亮,从王宝芝手里夺过灯绳,一点点蹬上炕沿,抬着胳膊重新将灯绳接好。

灯又亮了。王宝芝老汉浑身哆嗦着,胆怯地望着这一片光明。

李家庚冲着王宝芝大声吼道:“王宝芝,你给我听着,不是我李家庚让你们亮起来!是英武山的党支部让你们亮起来,是党让你们亮起来!你要是再给我扯断灯绳,我李家庚还给你接上!你扯一回我就接一回,直到你个老东西扯不动为止!”

王宝芝夫妇已经不能适应明亮的灯光,眼前的人影白炽炽,啥也看不见了。

李家庚再三叮嘱才走了,小屋瓦亮瓦亮的。

王宝芝夫妇真的感动了。王宝芝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用那一只瘦骨嶙峋的拳头不停地击打着炕沿,哽咽着说:“这世界还是有好人哪!”泪水像小溪一样在他脸上纵横漫流,而他却腾不出那只独手去揩一把——

后来的日子里,李家庚常常去看望王宝芝,跟他讲党的富民政策,讲自己怎样战胜病魔,讲英武山未来的美好前景,一副要拯救老人灵魂的架势。言传身教,最终让残疾多年对社会失去信心的王宝芝老汉重新点燃了生活的灯!他已经枯死的心被点亮了,那已经不是普通的灯光了,那是通晓人间烟火的真佛灵光啊!

那天李家庚被叫回村委会,是有一件非常棘手的事。那就是修建路基的时候,村里必须出一个路基质量监督员。这个人选谁最合适呢?

李家庚坐在办公桌前眯眼想了想,脑子里把全村人一个个放电影似的过了一遍。很快,他在一个叫王滨的小伙子身上定格了。李家庚把这个名字一说,身边的人就一片哗然。有人气愤地说:“你大脑注水了吧?全村这么多人闲着,你咋偏偏用他?他压根儿就没服过你!”看来大伙儿都知道王滨跟李家庚有意见。李家庚本人也知道,在选村主任的时候,王滨没有投李家庚的票,李家庚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得罪了这个小伙子。无论如何,李家庚还是非常想用他,因为王滨有一技之长,他在城里打工的时候,修过公路,还当过质检员。修路是百年大计,为了保证质量,李家庚决定起用王滨。但是,他心里犯嘀咕的是,这小子聪明又硬性,还不知道王滨给不给他面子呢!

李家庚找到王滨的家里,真诚地说:“王滨哪,咱村里修路是个大事,我知道你在城里打工的时候修过路,还当过质检员。这回咱英武山修路,我想请你出山,一定给咱把好质量关!万万不能弄个豆腐渣工程!”

王滨望着李家庚,他没想到李家庚会亲自登门找他。他既感意外,又有点儿激动,眨了眨眼睛说:“修路是咱村的事儿,只要你李家庚信得过我王滨,我一定认真负责当好质检员!”

李家庚欣慰地笑了:“王滨哪,你能接受我的邀请,我很高兴。我看你小子挺聪明,是一块好料!过去我李家庚有啥地方对不住你的,请直接说出来,能改的我一定改正!都在英武山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人不跟人好跟谁好哇?”

王滨感觉到了李家庚的诚意,眼睛红了:“你既然这样说了,我没啥好说的,你就看我的表现吧!”

李家庚满意地笑了笑,转身要走了。到了王滨家的大门口,李家庚迟疑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问:“王滨兄弟,这会儿没外人了,你跟大哥说句实话,这些年咱哥儿俩疙疙瘩瘩的,到底是为啥?你得让我明白明白呀!”

王滨想了想,说:“你原先当支书的时候骂过我!”

李家庚恍然大悟了,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急忙解释说:“咳,你看我都记不得了,都是我这狗熊脾气,为这我爹没少骂我!现在当大哥的正式跟你检讨,以后不会了!不知你感觉到没有,我有病以后性格变多了,脾气好多了,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王滨心里亮堂了,紧紧地握住了李家庚的手,诚挚地点了点头。

后来果然证实了李家庚的感觉,王滨起早贪晚忙在修路工地上,在路基质量上严格把关,为最后铺成这条高质量的水泥路立下了汗马功劳。而且,王滨跟李家庚成了好朋友,他们可以海阔天空地交谈。王滨觉得李家庚不是他原先想像的那种人,他觉得从死神嘴里逃出来的李家庚对生命有着别人所不能及的真知灼见,每次跟他交谈,都能使自己的头脑多开一扇窗户。

英武山的人都知道,在修路的这一段时间里,李家庚几乎天天出来现场办公,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的难题,有时他还要拿起工具干一点儿活计。这个时刻,李家庚没有忘记乡亲们为修路作出的牺牲。他诚恳地对王福说:“你要把拆迁和占地户的情况统计在案,在这个问题上,乡亲们都很够意思,这三十几户人家越是不跟咱说,我们英武山的两委会越是不能忘记他们!这土地可是三十年不变的呀!失去土地的农户不养猪的,靠啥生活呢?等条件好一点儿了,村里经济有点儿钱了,一定都得给他们补偿经济损失!”他对王福说完之后,又在党员大会上重申了他的这个想法。被占地的乡亲们听说后,一个个都感动了。

2004年10月,当人们欢庆建国五十五周年的时刻,英武山的水泥路胜利竣工了。老百姓感觉李家庚又给英武山创造了一个神话!

太阳暖暖地照着山野,不知不觉间,英武山的秋天就这么悄悄走来了。一些老人是随着秋天的到来,才从房子里挪出来晒太阳的。他们深情地望着这条平坦坚实的公路,怎么也看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