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所有这些证据不都指向了山野夫人吗？”

“稍安勿躁，我还没说完呢。你先看看这张照片。这是从山野夫人那里拿来的三千子的近照。我想通过这张照片，可以大概想象出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明智从桌上拿起那张照片，一边端详着一边对清水纹三说。

那是山野一家的合影，山野大五郎坐在中间，所有的用人也都在其中。

“我特意要来这张合影，是因为我不但想看一下山野三千子的模样，还想知道司机路屋到底长什么样子。从那封残信可以知道，路屋和这次的案件有着某种关联。通过照片上的这张脸，可以发现很多东西。一个人过去的所作所为和性格脾性，都能从脸上表现出来。对这些详加分析，就可以解开一个个谜团。”

听明智这么说，又感受到他投向自己脸上的锐利目光，清水纹三不由得低下了头，仿佛有什么事情不想被明智从自己的脸上看出来。

“你看山野三千子的这张脸，包含着很多信息。这张脸太过刻意，简直像是人工雕琢出来的。不管是发型还是妆容，都太过做作了。平时的山野三千子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了。这完全就是一张登台表演的脸。”

“经你这么一说，确实会有这样的感觉。”

“山野三千子身边是侍女小松。这两个人形成了十分有趣的对比。跟三千子相反，小松的发型、表情都毫无特色，完全是一副典型的用人形象。她好像有点近视，戴着眼镜。”

清水纹三不知道明智为什么又扯到小松身上来了，但他突然想起，小松好像失踪了。难道，明智在怀疑她？

“你已经知道小松失踪了吧？”

清水纹三问道。

“嗯，是山野夫人告诉我的。关于这个问题，我有一个想法，说不定这次案件的主角就是这个女人。”

明智一边说一边搔着头发，似乎颇为兴奋。

果然是那么回事，明智在怀疑小松。对于小松来说，三千子是她的情敌，只是因为她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十分温顺，大家才会一直都没有怀疑到她身上。但是如果说作案的动机的话，没有人比她更充足了。

明智把照片放回桌上，又转向了那些化妆品瓶子和吸墨纸。

“你大概已经从山野夫人那里听说了吧？我取了m百货公司人偶身上的手臂和另外一只邮寄到山野家的手臂的指纹，与山野三千子的指纹进行了比对，结果完全一致。这些就是证据。”

清水纹三这才注意到，摆放在桌上的化妆品瓶子光滑的表面上似乎布满了黑色的斑点，那是为了让指纹更清晰地显影而撒上的黑色粉末。

“山野三千子似乎很爱打扮，化妆品多得令人难以置信。不过有些化妆用品本身就很难留下指纹，而且房间又打扫过，原本最容易留下指纹的镜子或者抽屉把手之类的地方也什么都找不到了。好在这些瓶子上的指纹已经绰绰有余了。”

明智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化妆品瓶子逐个拿起，郑重其事地以某种顺序摆放在桌面上。

“这都是些很普通的国产化妆品，很便宜，似乎是山野三千子随便买的，没什么特别的讲究。唯独这个是进口的。当然，也不是什么高档货，只是油脂含量比较高的雪花膏。”

明智饶有兴致地把玩着雪花膏瓶子。

“这上面没有指纹吗？”

清水纹三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嗯，瓶子外面擦得很干净。但是，里面的雪花膏上留下了一个完整的指纹。”

明智说着，露出了一种小孩子脸上才会有的洋洋得意的表情。

最后一件物证是吸墨纸，上面除了山野三千子的指纹，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这张吸墨纸显然已经用了一段时间，上面模糊的文字多有重叠，非常不清楚，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内容。

“好了，我手头上的所有物证都给你看过了。现在，轮到你说说昨晚的发现了。”

明智把桌上的所有物证重新收好，催促清水纹三道。

“可是，要说的你都已经知道了啊。”

话虽如此，清水纹三还是一边搔着脑袋，一边简明扼要地叙述了山野夫人和那个男人在那栋小屋里凭空消失的事。

这件在清水纹三看来不可思议的怪事似乎完全没有引起明智的兴趣。他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漫不经心地听着。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问起了另外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你觉得山野三千子的脸色怎么样？虽然照片上看得不是太清楚，你觉得她的脸色是那种健康红润的吗？虽然并未听说她身体虚弱，但总觉得她给人一种病态的、颓废的感觉，脸色灰白。只不过她用化妆品巧妙地掩饰了过去。”

清水纹三莫名其妙地看着明智，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问题。

明智似乎已经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完了，也不管清水纹三是不是还有什么疑问，便以一副诸事皆了的口气喊女佣倒茶。

又坐了一会儿，清水纹三起身告辞，离开了旅馆。

坐在电车上，明智刚才出示的种种证据和接二连三提到的可疑人物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除了化妆品和吸墨纸上山野三千子的指纹，不管是发卡、石膏像，还是披肩、手提包、草鞋，所有的证据都对山野夫人不利。而且，她不但将可疑的信件投入火炉销毁，还跟可疑的男人在墓地中密会。不管怎么看，她都是最可疑的。

尽管明智一再强调还不能断定山野夫人就是真凶，但清水纹三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种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中抹去。他把刚才提到的可疑人物逐个分析，想象着他们可能的杀人动机。

可疑人物一共有五个。其中侏儒和昨晚把山野夫人带走的男人最让人捉摸不透。司机路屋在案发之后就请假回了老家，刚才看到的那封残信里也提到了他的名字，非常值得怀疑。然而，这三个人似乎都不是杀人凶手。从目前的证据来看，找不到他们的杀人动机。与之相反，山野夫人和侍女小松各自都有杀死山野三千子的动机。山野夫人是三千子的继母，两人关系向来不好。小松则是被三千子横刀夺爱，自然怀恨在心。但问题是，一向温顺的小松真的有那种胆子去杀人吗？而且如果真的是她，为什么直到昨晚才逃走呢？这样看来，最可疑的果然还是山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