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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兄弟 16

高天山找陆永生和柯平商量,让自家老婆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劝何若男把孩子送到新疆来,以解决叶诚的心病。两人毫不迟疑地给各自的老婆打了电话。

李丽和杨娟一见面,就开始商量高天山给她们布置的“任务”,可是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一个齐全的办法,李丽只能时不时来一句“离婚最好”。到了和田玉店,何若男正在招呼顾客,叶新在玩着电脑,李丽便逗起了叶新。等顾客离开了和田玉店,何若男拿着一万块钱,说:“你们看,我五分钟挣的钱,抵上叶诚干三个月的!”李丽不停地啧啧赞叹,直说自己没那本事。看着叶新又在打游戏。何若男忍不住开始“教训”儿子,母子俩你一句我一句地顶着。李丽和杨娟瞅准时机,向何若男提议,叶新一直这样待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把他送去新疆上学,换个环境,说不定就好了。但何若男摇了摇头,说:“提到那个地方我就烦!”叶新在一旁吵嚷着要去新疆,何若男冲他吼了一句。

李丽继续劝说着:“我看杨娟说得有道理,不如把叶新甩给他爸爸,你好好放松放松!”

何若男不太高兴,回道:“你们别再说了,你们来,我很高兴,别因为这些事又说得不愉快。”

李丽和杨娟几乎毫无收获,两个人垂头丧气地坐在马路旁的一个花台子边。杨娟拿出奶瓶给怀里的孩子喂奶,和李丽商量着对策。李丽还是摆脱不了她的那套“老思想”,动不动就说出让叶诚夫妻俩离婚的话,杨娟无奈至极。李丽想出了一个主意,说得从叶新身上下手,让叶新再祸害何若男几天,何若男被逼无奈之际,她们再适当“添油加醋”,事儿说不准就成了。

杨娟觉得这样做会伤害到何若男,于心不忍。李丽在一旁却说:“你要是光想着不仁道的一面,那这事就搞不成。换个角度想,如果叶新去了新疆就改好了呢?那若男该多高兴呀!叶新走了,若男再不用为叶新的事烦心了,天天开开心心的,那过的是什么日子?”杨娟听了李丽的一席话,觉得这也算是为了何若男好,顿时豁然开朗。

天刚蒙蒙亮,李丽和杨娟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和田玉店。何若男碰巧出去了,只有叶新一个人在,两个人瞬时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帮她们,喜出望外。李丽把叶新叫到身边,正想开口说“计划”,但是看着孩子,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杨娟也感受到这种尴尬,觉得也开不了口让孩子去干坏事。犹豫了半天,李丽把心一横,问叶新:“叶新,你想去新疆吗?那个左燕,还联系吗?”叶新小心地说:“在qq上保持联系,一直没敢让我妈知道。”李丽神秘地说:“就得让她知道!”叶新不解,李丽信心满满地说:“你要是想去新疆你就听我的!”李丽吩咐他晚上找个机会偷偷溜出来,然后给她打电话,叶新答应了。

天色终于慢慢暗了下来,叶新看时间差不多了,急忙冲出店外,何若男追到门口,问他干啥去,叶新边跑边答着“买根雪糕”。叶新走在路上,发现何若男已经不在身后了,急忙从兜里掏出手机给李丽打电话,李丽让他乖乖在路边等着。过了一会儿,李丽打车把叶新带回了自己家,刚进家门,叶新手机响了,是何若男打来的。叶新按掉了电话。李丽安排叶新住下,拿起叶新的手机,给何若男发了一条短信:“我今晚跟左燕在一起,不回去了。”发完后,李丽赶紧删除了短信,关了机。

早晨,阳光灿烂,波光粼粼的海水不停地拍打着海岸,海面上,万吨级货轮在航行,小渔船不停穿梭。人们惬意地走在柔软的细沙上。远离尘嚣,惬意无比。

李丽走进了何若男的和田玉店。何若男一脸愁闷,呆坐着。

看见李丽,何若男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出口,开始跟李丽抱怨叶新又跑了的事。李丽在一旁听着,时不时“添油加醋”,何若男不胜其烦,说:“我真是烦透了,心力交瘁,这个儿子我真不想要了。”

何若男想到昨天晚上收到的短信,不禁脊背发凉,担心叶新小小年纪和左燕孤男寡女在一起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李丽看出了何若男的担忧,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现在社会多乱呀,人心坏,都不讲道理,万一他们俩真出了什么事,女方家反咬一口说叶新是强奸怎么办?一旦摊上这种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叶新这一辈子就完了!”何若男紧张起来,急得快哭了。

李丽看时机差不多了,说:“叶新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自我约束能力不强,这件事你必须要想个长远的办法,要不然将来肯定出事!”听了李丽的话,何若男看出她似乎已经有了主意,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等着李丽说出“金点子”。

“为了保险起见,叶新必须要离开滨海一段时间,要不然他跟左燕的关系断不掉。有不少家庭都是这样,家长拦着,天天吵天天打,搞到最后,小孩子割腕自杀的都有!他们就那么点大,迷上了,真是没办法……叶新这么不听话,不如就把他扔到新疆去交给他爸爸,刚好也叫叶诚尝尝养孩子的苦头!先让叶新过去一段时间,到时候再把叶新接回来,没准叶诚也跟回来了呢!”李丽劝道。

何若男想了想,觉得也只好这样了。李丽笑了,劝了何若男一会儿就出了和田玉店,边掏手机边往家赶。

徐润霖正在给一个病人看病,门口拥挤着很多维吾尔族和汉族患者。外面有人吵架,一个维吾尔族妇女冲进来了,站在徐润霖面前,一个维吾尔族男人脸色铁青地进来了,站在维吾尔族妇女身后。徐润霖看看他们俩,对维吾尔族妇女说:“你去,对面!让女医生看,明白吗?”

维吾尔族妇女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我就找你看呢!”

徐润霖一愣,有点儿尴尬,他看了看身后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瞪着他,维吾尔族妇女明白了徐润霖的担忧,又和她的老公吵了起来。

男人说:“这个男人嘛占你便宜呢!你的脸不会红嘛?哪有你这样子的女人!哎!我都害臊呢!”

妇女说:“你没有孩子!我才脸红!”

维吾尔族妇女大大咧咧地过来了,让徐润霖检查。徐润霖是既高兴又担忧。这个女病人是他来滨海以来第一个找他看病的维吾尔族妇女,可是她的老公却并不支持,满脸怨恨地盯着。徐润霖有些紧张,指了指后面不远处的床,维吾尔族妇女看了一眼那边的床,明白了,走到床边,毫不迟疑地褪掉了自己的裤子。

维吾尔族男人尴尬无比,压抑着心中的怒气。他用手指着徐润霖,仿佛警告他小心点。徐润霖紧张得要死,维吾尔族妇女歪着脑袋瞪向维吾尔族男人,说:“你还是出去吧,要不然医生检查不准,我们就白来了,医生是天使,让天使给人看病,放心!”

小惠医生在旁边点头,维吾尔族男人看到还有一个女医生,半信半疑地出去了,徐润霖长舒了一口气,浑身散了架一样。

崔林一脸春风,对科室的同事宣布说:“去滨海市医科大学学习培训的批复下来了,分给我们医院十个名额。十个名额,一个科室只能一个人,机会不多哟!”

崔林对着镜子看看自己整齐光溜的发型,从兜里拿出小梳子梳了梳。其中一个女医生问要去多久?崔林显摆地说:“一年理论学习,半年到医科大学附属南山医院实践锻炼,这个机会可不得了,南山医院,全国的脑外科医生高山仰止的地方,就是有关系有门路都去不成!学费路费住宿费全免,这边还给发着工资,哪找这样的好事?谁能去,就是医院重点培养的,回来以后就是科室的骨干!”

李明月看不惯崔林的做派,起身出去了。一名女医生兴奋地说:“我想去”,另一个也说想去。崔林提醒了一句只有一个名额。两名女医生不罢休,不停地给崔林唱赞歌,戴高帽,“鞍前马后”,想拜托崔林多争取一个名额。崔林被“甜言蜜语”包围着,得意地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夏雪做完手术,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办公室。崔林进来,手里拿着两张表格,对夏雪说:“这是我们科室去滨海培训的人选。”

夏雪看了一下,不太高兴,没有同意。崔林有些尴尬,摔门出去。回到自己办公室,崔林不甘罢休,正打算再去一趟夏雪办公室,碰巧在走廊里遇上去做手术的夏雪。崔林迎上去,继续劝说夏雪,说了一大堆脑外科理应多一个名额的理由。夏雪着急去做手术,扔了句“回头再说”,走了。崔林非常恼火。

黄昏,伊明江骑着摩托车在多浪村里穿梭。古丽在一个拐角处等着伊明江。伊明江载着古丽一直骑到了戈壁滩。天色暗淡下来,远处的雪山映衬着暗蓝的天空,凝重而艳丽。

古丽和伊明江紧紧依偎在一起,轻声地聊着,古丽告诉伊明江她要离开新疆了。气氛突然僵住了,古丽解释说:“我知道你不愿意,但这是好机会,去滨海市学习,我学会了就能当人民医院最好的医生。你要支持我。”

伊明江顿时急了。古丽说她爸妈已经同意了,但是伊明江死活不愿意。古丽没辙,说了句:“行不行我都要去,夏院长好不容易把机会给我了,我要去!”

伊明江很生气,猛地起身,骑上摩托车跑了。

第二天,伊明江满脸怒气,冲进医院大厅,随便拦住了一名护士,问:“夏院长在哪儿?”

那名护士见伊明江来者不善,没告诉他。伊明江没好气地推开她,又往里面走。护士见势不妙,赶紧去招呼保安。伊明江走在走廊里,左顾右盼,不停搜寻,嘴里还不时喊着:“夏院长!夏院长!出来!”

走廊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很多人在围观。

伊明江在一楼搜查未果,进了电梯间,上了三楼,两名保安跑了过来,没追上他。伊明江继续在走廊里吵嚷着。这时古丽出现了,冲伊明江大吼了一句:“伊明江!”伊明江看了看古丽,不理她,继续喊着。两名保安冲了过来,伊明江跟他们扭打在一起。古丽在一旁看着,紧张得要死,不知道该怎么办。

医院在开会研究去滨海培训的各项安排,夏雪和崔林都在,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崔林依旧想劝服医院能多给他们科室一个外出培训的名额,但夏雪态度很坚决,坚持要维护医院各个科室的公平。崔林脸色铁青,提出要去找高天山解决问题,夏雪急了,说崔林这是“官场厚黑”的行为。两人正在舌战之时,一名护士跑了进来,说:“夏院长不好了,伊明江来闹事了!”小护士解释说是因为不同意安排古丽去滨海培训的缘故。

陈院长十分不满,质问夏雪:“夏院长,你不是说家里和本人都支持,没任何问题吗?”这时崔林诡异地笑了一下。

夏雪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赶紧跟着小护士出去看看情况。古丽哭着跑了过来,嘴里不停说着“对不起!”夏雪径直走到伊明江面前,伊明江被两名保安紧紧抱着,瞪大双眼,盯着夏雪。伊明江大声质问夏雪,夏雪却镇定自若地对伊明江说道:“我首先告诉你,古丽和你只是恋人或朋友关系。不是你老婆。在法律上,你无权干涉她的一切。你要是真的爱古丽,就应该让她去!”

伊明江说不过夏雪,就不停地说夏雪把古丽弄走,是坏女人。夏雪无奈地摇了摇头。

突然,古丽流着眼泪,冲伊明江大吼了一句:“伊明江!我们分手!我们没有关系了!”伊明江傻了,难过地看着古丽。

陈院长赶紧叫了保安和医护人员把伊明江拖走了。伊明江不停地叫着古丽的名字,声音渐行渐远。

陈院长十分厌烦,没好气地看着夏雪,说:“看这事闹的,当初把名额多给脑外科一个,哪会出这些乱子!”转身走了。

只剩下夏雪尴尬地站在走廊里。

伊明江去找尼莎罕,悲伤地边哭边说:“古丽不要我了,她要和我分手,她要去滨海了……”

“她那么喜欢你,肯定会回来的,不会不要你的。”尼莎罕安慰着可怜的伊明江。

金博知道从今天开始,岳季就要在夏雪的指导下开始康复训练了。忙完工地上的事,他连中午饭都来不及吃,迫不及待地赶往人民医院。

治疗室里,岳季扶着栏杆,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伸着双手的夏雪。她的脚每迈一步都显得十分吃力,也十分机械,岳季满头大汗。夏雪一直向她伸着手,不停给她加油打气,指引她慢慢向前。岳季咬着牙,继续向前挪着步子。

金博静静地在窗外看着,眼里噙着泪水。

落日的余晖燃烧了远处的天空,这一片古老的土地更显得苍凉。

疆南县原来的常务副县长被提拔了。地委组织部考察组来考察常务副县长的人选。高天山和艾山给叶诚打气,但叶诚对于龚书记的态度还有疑虑,心里直打鼓。

三人正聊得热火朝天,高天山的手机响了,是李丽打来的,高天山脸上浮现出笑容,说:“李丽,你立了大功!……好,你和杨娟也一起到新疆来玩玩,柯平还没跟孩子见过面,这次就安排你们大团圆!还有,这件事你要严格保密,我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挂了电话,高天山转头对二人说:“知道什么叫双喜临门吗?”艾山和叶诚满脸疑惑,“经过我们援疆后援团的工作,何若男同意带叶新来新疆啦!”顿时,三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叶诚笑得简直合不拢嘴。

高天山想为选常务的事去探探龚书记的口风,独自去了龚书记那儿,提了叶诚的事,龚书记喝了一口茶,却没说什么。高天山用试探的语气问:“您觉得不合适?”

龚书记放下手中的杯子,说:“也不是说完全不行,但是也有更合适的人选,看考察的情况吧。”

高天山紧接龚书记的话:“叶诚有能力,给他这个机会,我相信他能做好!”

龚书记看着高天山,严肃地说:“高天山,不是说学历高就能怎么样,叶诚这个同志,政治上强,讲党性,讲原则。工作责任心强,也有经验有能力,但也有缺点,有时工作急躁,处理问题也有些简单,另外,大局观还有些不足。”

“我想随着他所处位置的不同,一定会改进和提高的。”高天山仍不放弃。

“凡事要从大局出发,关于这个常务的人选问题,组织部门还会做全面考察和慎重的研究,当然,人选也不是一个。”

高天山虽心有不甘,也不好再说什么,推门出去了。见到艾山和叶诚,高天山把龚书记说的话转述了一遍。叶诚情绪低沉,心头犹如压了千斤重的石头。艾山和高天山认为龚书记说得有道理,鼓励着叶诚。艾山虽然支持叶诚,但也觉得对这次常务人选没有十足把握。

组织部的考察组先找艾山县长谈话。艾山看着组织部四位干部,开口说道:“噢哟,组织部的干部我们最欢迎,你们一个个都是疆南县的喜鹊啊。”四位干部被艾山逗乐了。

考察组组长说:“此次我们重点考察一下叶诚同志,希望你能从德能勤绩方面谈下他平时的表现。”

艾山急切地说道:“叶诚同志是个成熟的干部,各方面都不错!政治坚定,党性原则强,名牌大学毕业,比我们这些土炮强得多,理论水平和开拓能力都比较强。工作上干练果决,有领导气魄。比如,安居富民工程都是他一手在抓……”

考察组组长打断他,说:“说到安居富民工程。我们了解到,叶副县长在安居富民工程的过程中没有事先筹划安排,施工过程中因为原材料价格飞涨,给援疆工作带来很大困难,最终还是援疆干部出面解决的这个问题。这是不是一种失误呀?”

艾山又说:“不能这样看问题,本来是一种成绩呀!援疆干部们不太熟悉当地情况,资金安排上非常紧!叶县长一直在努力配合工作解决各种问题,不给援疆工作增添麻烦!基层情况复杂,有些事情不是主观可以控制的。”

考察组组长接着说:“我们通过这件事考察叶副县长的统筹协调能力和危机处理能力,你不要着急解释,我们很理解你和叶县长相处得比较好。”

艾山没有察觉到四位干部神情上的变化,继续解释着,考察组组长打断了他,换了一个话题,提出了叶诚在工作中和干部们的矛盾问题。

艾山急忙澄清:“叶诚干得多,原则性比较强,批评人比较多,有些干部思路跟不上,步子跟不上,挨了批评,自然就意见比较大。”

考察组组长打断了艾山,准备结束谈话。艾山意犹未尽,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够,继续说:“我还想介绍些情况呢!比如,叶县长分管建设,项目纷纷上马,无一起安全事故,竣工验收合格率100%。不容易啊,工作还是要看成绩。看人的长处。”

考察组组长笑看着艾山,礼貌地说:“艾山县长,我们了解得差不多了。谢谢了。”艾山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情绪有些不悦。临出门,艾山又补充了几句,说完出去了。

艾山垂头丧气地回来,对叶诚说:“叶诚,你以后的工作方法看样子要注意了!”

叶诚说:“我处在这个环境里,我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要是违心奉承才能当这个常务,我不干也没啥!”

组织部的干部找高天山谈话,一名干部开门见山地问:“我们正在考察常务副县长的人选,你认为王副县长怎么样?”

高天山沉默了一下,“我以为是讨论叶副县长。”

“他们两个的情况我们都会进行了解,但是想重点了解一下王副县长。”

高天山沉默不语,那位干部继续说道,“你们三兄弟的故事我们都了解,从父辈援疆就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我们理解。但我们都清楚自己的位置,必须要为党为百姓们负责。”

“可是我对王副县长不是太了解,所以我还是想谈一下叶副县长的情况。”

另一名干部点了点头,“也好,反正我们都要进行了解的,你谈谁的情况都一样。”

高天山平静地开始介绍:“先说缺点,叶副县长性格直率,有时工作不讲方法,批评人不顾及对方感情,一定程度影响到团结。我不回避这些问题。我想跟你们聊的是,我作为一个援疆一年多的外地干部,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谈谈我对叶诚的了解和感受。”

几名干部都点了点头。

“叶诚二十二岁复旦大学毕业,他有很好的机会留在大城市工作发展,他放弃了,毫不犹豫回到了疆南县,从基层工作做起,算到现在已经十六年了。我们滨海市的干部有双休日,他没有,凭我一年多的印象,他的双休日总共不会超过十天。他的工资待遇,最多只能达到滨海市同级别干部的三分之二。叶诚的老婆何若男,八年前随着父母迁回滨海市,在滨海从事玉石生意,年收入超过百万,以叶诚的收入水平,他完全没有必要再坚持干下去,回到滨海就能家庭和睦,生活富足。但实际上,他们分居了八年,叶诚抛下老婆孩子一个人在新疆独守了八年……

他们夫妻分居的这八年,叶诚没回去几次,何若男带着儿子也面临很多生活困难,儿子不听话,老人没人照顾,夫妻生活没有。为了让叶诚能回去,吵过多少次也数不清了,在他们夫妻心里都积攒了很深的痛苦。我们没法评价什么,这是个人的选择。我们可以轻易数出叶诚的若干毛病,但叶诚最根本的出发点让我很感动,他热爱疆南县这片土地,愿意为之奉献终生。疆南县需要的就是这样一批扎根边疆,舍小家顾大家的忘我的干部。

我来到新疆,每次看到胡杨就会很感动,年复一年,烈日严寒和风沙的侵蚀,表皮已经干枯撕裂,根茎却能牢固地扎进沙漠之下,我从中看到的是跟残酷自然抗争的强大力量,胡杨的忍耐力匪夷所思,可以独自屹立在漫漫黄沙之上,承受着千年的孤独。我眼中的叶诚,就是有着这样的胡杨精神。我希望对他这样的精神能给予充分肯定,让他能感受到在与恶劣环境的抗争中,还有组织对他的培养,组织对他的关心。”

干部们听高天山的话都深有感触。

高天山在走廊里遇上了刚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的艾山和叶诚。

“该说的我都说了,听天由命了。”说完他望着满脸期待的艾山和无精打采的叶诚。

几天以后,县委临时通知开会。龚书记陪同地委组织部部长和组织部干部,推开门进来了。龚书记说:“今天宣布一项地委的干部任免决定,现在请地委组织部王部长宣布任免决定。”高天山和艾山都很惊讶,叶诚的面色平静,甚至有点儿漠不关心。

“地委经过认真考察、研究、讨论,并报请上级批准,决定由叶诚同志担任疆南县常务副县长。现在我介绍叶诚同志简历,宣布任命通知……”

叶诚愣了一下,简直就像做梦一样,他几乎不能相信这一切,喜出望外。

后来,艾山问高天山究竟和组织部的干部说了什么,让叶诚成功地当选为常务副县长。正在这时,高天山接到了叶诚的电话,说晚上要请他们吃饭,高天山神秘地说:“今天晚上不行,明天晚上吧。明天晚上有精彩的节目!”

吃晚饭的时候,崔林没有来。夏雪看崔林不在,心中十分不高兴。她让徐润霖打电话给他,回来开会。

正在鸿福餐厅和两个女医生吹嘘的崔林,接到徐润霖的电话,说道:“都几点了,开什么会啊?净是瞎折腾。有本事让她直接打电话给我,我可不像你们这样害怕她。”崔林厌烦地挂掉了电话,继续喝酒。酒足饭饱,崔林晃悠悠地回到了招待所。

夏雪厉声叫住了崔林。

“你下班之后干什么去了?”

“对不起,夏院长,那是我的私生活,无可奉告!”崔林戏谑地回答。

“指挥部有规章制度,外出必须请假!你为什么不遵守?!”夏雪更加严厉了。

“我忘了。”

“你要一直是这种态度,我会要求把你清除出团队!”

崔林不屑地“哼”了一声,说:“你说开除就开除呀,援疆指挥部你家开的呀?真逗!拿着鸡毛就当令箭,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懒得跟你费唾沫星子!没人管了?泻不了火往我们这儿撒是吧?对不起,不伺候你!”

夏雪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被刺激得泪水涟涟,旁边的援疆医生们都在看着。

崔林继续讽刺道:“是不是也该看看医生了,是医生不一定没病呀!”

不知道什么时候高天山站在了走廊口:“崔林!你就这样跟夏院长说话吗?你必须做出深刻检查!”崔林见高天山发怒,酒已醒了七分,低下了头。

夏雪十分委屈,在房间里靠着墙捂着嘴痛哭不已。高天山去夏雪的屋子安慰她。夏雪坚持要求请示指挥部换人,高天山等她的心情平静下来之后和她分析了一下这件事。

“小雪,我们理性分析一下,崔林的业务水平是好的,来了这么久,对新疆患者的情况也熟悉,切切实实地做了很多好的手术,这是大局。上次徐润霖要走,秦海良总指挥大动肝火,你是知道的,据我知道的,到现在为止,十九个省市援疆还没一个人被除名调换,我们是不是一定要当这个反面典型?还有,崔林如果被调回滨海,对他的影响会很大,他还是要求上进的人,我们等于是给他判了‘死刑’。”

夏雪厌烦高天山说教式的批评,“哼”了一声,表达着不满。

高天山继续说,“你是副院长,崔林伤不到你的权威,你把权威扔掉,放下姿态去试着理解和关心他们,权威就会回来。人无完人,也不会有不可救药的人。”

夏雪对于高天山的说教非常反感,把他轰出了房间。恰好从外面回来的楚小娴看到了这一幕。楚小娴回到屋子用充满敌意的眼神一直盯着夏雪。

陆永生眉飞色舞地和玉山江谈着工作。陆永生兴奋地说:“以各个小学、中学,各学校自愿报名的形式,在木卡姆大剧场搞这样一台民族学生的双语会演,唱歌也行,跳舞也行,演节目也行,形式不拘,借着这个会演把咱们前一阶段的双语教学成果展示出来!最后来一个集体的《我的祖国》大合唱!民族团结的主题就突出来了!把书记、县长们都请来,让这些领导们都看看我们的工作成绩!”

玉山江听了他的介绍之后嘿嘿地笑了起来,看着节目单,突然脸色一变,大声责备道:“看看你都怎么做的人?”他指着节目单,说陆永生玩心机,抢功劳。原来陆永生将自己写成总策划,将玉山江写成总顾问了。陆永生敷衍着,对玉山江奉承了一番,笑着说一定改正。说笑间,陆永生接到了金博的电话,说是晚上高副书记请援疆干部吃饭。玉山江一听有酒喝,对陆永生进行威逼利诱,非要蹭饭。陆永生拗不过只好应承下来。

晚上,艾山和叶诚进了餐厅。高天山、夏雪、楚小娴、柯平、岳季都到了。艾山和叶诚看到有那么多的人,有些摸不清情况了,他们在高天山身边坐下,高天山说有特别安排。夏雪和崔林在另一桌,好像互不理视,脸色都很难看。陆永生和玉山江也笑嘻嘻进来,听说晚上有好节目,陆永生激动地说:“好!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个酒吧坐上一坐,聊上一个漂亮的小丫头,小手摸上一摸……”陆永生一回头却看到了他的老婆李丽黑着脸站在他的身后!陆永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眼睛,一副灵魂出窍的架势,他的窘态惹得全场哄笑。叶诚的老婆和儿子、柯平的老婆和七个月大的孩子,还有其他几个援疆医生的家属也带着孩子来了,热闹非凡。原来高天山精心安排了一场鹊桥会,他规定所有的家属不能告诉在新疆的亲人,大家都秘密地来到疆南县,给所有援疆干部一个意外惊喜。幸福仿佛从天上掉下来,大家敞开酒量,一阵海喝。

高天山站了起来,端着酒杯深情地说:“来!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祝贺我们援疆分指挥部大团圆,干杯!”众人高举着酒杯,一饮而尽。李丽坐在陆永生旁边,笑看着他,但是陆永生却丝毫提不起精神,又被李丽挖苦掐捏了几把!高天山看不下去了,就替陆永生解围:“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照这么搞下去陆永生就被掐成乌鸡了!”

众人都哈哈地笑着。宴会结束时,已经是漫天星斗了。楚小娴坐上高天山的车。高天山邀请夏雪一起坐车,夏雪没有应声,自顾自地走了。楚小娴十分地兴奋,路过街边的一个水果摊,楚小娴下车买了一些水果,邀请高天山一起散步,两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却谁都没有说话。楚小娴打破静默,问高天山是不是喜欢夏雪,并向高天山表露了自己喜欢他的心迹。

高天山躲开了楚小娴的目光,想要岔开她的话:“呵呵,大家都喜欢,都喜欢,大家都喜欢你。”

楚小娴不甘心地说:“高书记,能不能认真对待我的心情,我说,我喜—欢—你,像恋人一样,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感受到,我我……”

高天山并不想和楚小娴谈论这个问题,他告诉楚小娴:顾家一更加适合她。但是楚小娴却继续向高天山表达着自己的感情。

“本来我也不想谈,可是憋在我心里好久了,憋得我难受!我一直努力照顾你,努力想做个好女人,不会做的我一直在学,我做的这一切你都看不到吗?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感觉,顾家一是个好人,大家都喜欢他,不能因为他是个好人我就必须喜欢他,不喜欢他就成了我的罪过!这对我公平吗?高天山,我认真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我会让你知道,在感情上我是成熟的,我喜欢你,不是心血来潮,我愿意付出一切。”

楚小娴说完之后看着高天山,情绪很伤感,高天山有点不知所措,没想到这个八〇后的姑娘在感情上这么炽热,而自己并没有注意过她的感情,也觉得这事不但不可能,甚至有点荒唐,委婉地把这层意思说了。楚小娴回到房间之后就一直躲在卫生间里,靠在洗脸台子边儿捂着嘴哭泣,为这份没有结局的感情伤感不已。

叶诚一家人回到家中。何若男看到家中凌乱不堪,心中十分恼怒。叶新进了屋睡觉,叶诚看着何若男,感觉出她心怀怨怒的情绪。他不想跟她吵架,十分珍惜何若男能回来,低声下气和她说话。何若男就叶新上学和生活习惯方面给叶诚做了交代,提醒他注意的事项:早上必须保证一个煎鸡蛋和牛奶,儿子不吃煮鸡蛋。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写作业,写完的作业你要检查,不检查他有时候胡写,拿到学校去还是过不了关。允许他每天晚上玩一个小时电脑,十点必须睡觉。家里不能放钱,防止他去上网。

何若男冷冰冰地说道:“我这次就是陪叶新过来,考察你们一段,看你能不能带好孩子。我回家里老房子去住几天,你们没问题我就走,我半个月挣你一年的工资,没时间陪你耗。”

叶诚说:“我们有那么大矛盾吗?不管怎么说,我们总归是夫妻吧?”

何若男说:“如果你回了滨海,我们可以讨论夫妻的问题,但是你已经选择了一个人在这儿,我有道理认为你不需要家庭,不需要夫妻关系。以后不要拿什么你升不升官的事跟我说,你就是当上县委书记,我也看不上。你一个人怎么怎么艰难这种话更不用说,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选择了就要承受,没什么可说的。”

叶诚压抑着愤怒说:“行,你怎么决定,我都没意见。”

何若男说完了起身出门,叶诚心中惆怅,犹如当头泼下一盆凉水,久别的兴奋跑得无影无踪。由于叶诚屡次拒绝回到滨海,何若男对他的误解已经太深,他们的感情已经受到伤害,隔阂非常深了。叶诚看着何若男关上了门,愤怒不已。

陆永生惆怅地坐在床边,听李丽抱怨他的姐姐不听家里人劝,嫁了一个好吃懒做不争气的老公,还胡乱买股票,总是向她借钱。陆永生听完,心烦意乱,想要睡觉,李丽却不愿意了,一直审问陆永生是不是在新疆有了中意的女孩子!陆永生解释了半天,一次小别新婚的相逢,却变成了充满猜忌的交谈,陆永生苦恼至极。

清晨的疆南县,安静而美丽,远处的雪山高耸入云,壮观秀丽。

已经过了十二点,叶新还在睡觉,叶诚喊他起床。看到迷迷糊糊的叶新,叶诚又爱又恨,他和儿子约法三章:第一,每天三顿饭必须要吃!第二,违法乱纪的事不能干!第三,晚上不能出去。

李丽和陆永生早早地就醒来了。此时李丽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迎着窗外的光看着玉把件,听陆永生给她讲解玉石知识:好的羊脂玉,结构细密,油润,颜色均匀明快、无杂色。好玉要像雪之白、翠之青、蜡之黄、丹之赤、墨之黑,都是上品!

李丽听完之后,对陆永生多了几分敬佩,起劲儿夸陆永生。陆永生对老婆的夸奖很是受用,继续吹嘘道:“那开玩笑!在新疆市面上像这么大块头的籽料手把件,没有五万以上绝对下不来,拿到滨海去,至少翻四倍!”两人算算账,好像白花花的银子就在手上,无不陶醉。

所有的援疆干部和家属都在县委食堂吃早餐,大家兴高采烈。楚小娴一改往日的神采奕奕,神情黯然。高天山见叶诚领着叶新进来了,笑着说:“现在老的后面还拖个小的了。”叶诚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叶新不好带。李丽剥着鸡蛋,笑着说:“省心还用你带?你做好思想准备吧。”叶新看早餐只有粥和包子,皱了皱眉头,十分不满,嫌弃地问:“就吃这个?我早上吃油条!”叶诚看着他慢慢地说:“油条?不给你拉条子就不错了,没得挑,就这个。”叶新无奈地盛了一碗粥喝。

李丽看到这对父子俩乐了,“儿子到你手上倒好,放着养。何若男知道了心疼死了。”然后把剥好的鸡蛋放在了陆永生的粥碗里,没想到却引来陆永生的一阵厌烦。李丽生气地嚷道:“剥给你还不好?你们看看,男人你对他再好有什么用?”陆永生满脸的郁闷。柯平挖苦道:“蜜罐子养着你,你还嫌黏,身在福中不知福!”陆永生白了他们俩一眼。

金博凑近柯平,小声说:“你看平时老陆嘚瑟的,老婆来了,直接灭火了。”柯平笑着点头。杨娟抱着孩子吃完了饭,看他们说得有趣,就插话道:“哎,今天去巴扎逛一逛呀!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买的?”李丽想去,又有些担心安全。陆永生趁机逗她,使劲夸大地说危险!搞得李丽紧张不已。

高天山听他们打趣李丽,就安慰说:“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永生胆子最小,真像他说的那样他自己都吓死了。这儿的基层百姓群众都非常纯朴,你接触接触就知道了,特别是到农村,再穷的人家只要你是他的客人,水果,宰羊,都把你当贵客对待。”

李丽将信将疑,不解地问高天山:“那我上回怎么听说玉山江还骗永生买了五千块钱的单?”

柯平和金博两个人偷笑。陆永生气愤地说玉山江就是高副书记讲的那一小撮坏分子!高天山听了严正地告诫他们不准背后瞎议论。陆永生吐了吐舌头说只是开玩笑而已。

阳光已经褪去了夏日的毒辣,照在人身上,满是幸福的感觉。

在人民医院的门口,一辆中巴车上系着大红花。大家为去滨海培训的十位员工送行。

夏雪看着开心的古丽,夸道:“你今天太漂亮了,好好学,学成了回来,你们是人民医院的未来。”

古丽激动地点点头,准备上车,听到伊明江在喊她。循着声看去,伊明江站在远处三十米左右的地方,他的脸上满是难过和伤感,眼睛里闪着泪花,悲戚地要求古丽一定要回来!伊明江把一个红布包递给古丽:“我妈让给你的,她手上戴的镯子。”

车开走了,伊明江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巴扎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各式维吾尔族特色的商品琳琅满目。李丽是个爱热闹的人,所以自从那次早饭上说到要去逛逛新疆的巴扎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今天她好说歹说、生拉硬拽地把岳季、柯平和杨娟都拉到了巴扎上。李丽禁不住夸这里的巴扎热闹,就像滨海的大市场一样,柯平说道:“南口大市场真比不上它,巴扎不光包含了百姓的日常需要,还是文化交流、商旅贸易、老百姓交换信息联络感情的地方,是新疆特有的文化!你别看这些商贩不起眼,一年不少挣钱,玉山江老婆就在这开一间丝巾店,一年挣上二三十万不成问题!”

听到说玉山江的老婆,李丽突然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玉山江老婆?不是跟别的男人跑了吗?”

柯平一听愣了一下,就没多想,“谁说的?他们两口子好着呢!”

“咦!陆永生说的!”

柯平一听,知道坏了,赶紧掩饰,装作不清楚、不明白的样子。李丽发现了柯平的掩饰,恍然大悟,“你们别合着伙骗我!……我就觉得不对劲儿,我看玉山江昨天好好的,哪像是被车撞了的样!……”

柯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不再搭腔,装作若无其事地看东看西的。他越是这样,李丽就越猜想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她满脸的疑惑。

叶诚和何若男安排叶新去四中上学。陆永生和校长带领他们一行在校园转了一圈。四中是从原来的二中发展起来的,县政府投了一部分,援疆资金投了一部分,因为援疆支持,硬件条件一点儿不差,设施一流。何若男比较满意,叶新觉得比自己所在的滨海一中要强得多!

陆永生抽空掏出他那块玉把件,让何若男给鉴定,看值多少钱。何若男瞄了一眼,就知道是假玉,陆永生十分地失落和气愤,那块玉是玉山江送他的,现在看来又被玉山江耍弄了。

陆永生回到办公室,玉山江“香香、香香”地叫个不停。看着虚情假意的玉山江,陆永生无话可说,自认为不是他的对手,气愤地赶他走。

“你走吧!我缠不过你,我不跟你缠了!我发过誓了,我要是再上你的当,我就把我的手指头剁掉!”

玉山江一听也跟着急了,急忙向他解释:“噢哟!开个玩笑嘛,我白送给你一块石头,逗你玩,你还当真啦?你那么认真干啥呢?我家真有块好玉,明天保证拿给你!”气头上的陆永生哪里听得进去,刻薄地回复道:“我不要了,你把蔺相如的和氏璧拿来我都不要了……你就是我的克星,我认了,我给你作揖了好吧,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陆永生连连给玉山江作揖,说啥也再不相信玉山江了。玉山江看着陆永生一直在冲自己作揖,心里难受,只得转身出去,陆永生的过激反应让他情绪很不好,他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这次玩儿过了。

陆永生还在生玉山江的气,电话响了。柯平放心不下,就打电话给陆永生,好通报一声他老婆知道了所谓玉山江被撞以及他老婆跟别人跑了的事。陆永生一听冒了一身冷汗,赶紧问柯平的说辞,当他知道柯平全盘说出实情的时候,吓得瘫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道:“都是玉山江,我这下子麻烦大喽……”

陆永生回到屋里,就赶紧换上一身运动装,准备打着出去运动的旗号,避避风头,还一边嘟囔着“小兔子小兔子快快跑,大灰狼马上就追来了……”他刚要开门,李丽打开门。陆永生赶紧站起来原地跑了几步,说:“运动!保持最佳的身体状态!”李丽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知道陆永生又在玩什么鬼名堂,也不点破,只是用手指了指陆永生背后,陆永生一看,心里猛地一惊,原来标签还挂在衣服上!李丽开始盘问他关于撒谎说玉山江被撞的事情。

陆永生内心慌乱不已,赶紧解释:“都是玉山江让我骗你的呀!不怪我呀!”

李丽不相信,“你有什么事瞒着我,老实交代!”听到陆永生矢口否认,李丽抄起一个枕头,猛砸陆永生,嚷着“我叫你没什么事!没什么事!没什么事!……”而陆永生则用手抱着脑袋任她砸。

李丽又拿起陆永生的手机,推到他面前,手机上是一张爆乳女郎,问是谁。陆永生看了一眼,说是网上下载的。李丽气急败坏,又拿起枕头猛砸。陆永生百口莫辩,只好任她砸一通出出气。

金博和柯平听里面吵得很厉害。李丽带着哭腔骂:“我对你这么好!你还在外面胡搞八搞!你对得起谁呀!”“老婆!我真没干过呀!……”

柯平点了点头说:“……老陆撇开了咱们俩,出去干过那事?”金博道:“不好说,要真是这样,老陆不仗义。”他们一致认为老陆活该被教训!

李丽凶巴巴地审问陆永生:“说!五千块钱到底哪去了?!”

陆永生委屈地说:“岳季做手术不够钱,我捐了五千呀!”

李丽死也不相信:“呸!陆永生,我跟你结婚十六年了!不是我小看你,你这一辈子什么时候舍得捐过钱?我记得清清楚楚,汶川大地震你捐过二百块还是全单位都捐了,抵得你面子过不去,我没一句冤枉你吧?岳季做手术你能捐五千?你这一年多是修炼成精了,现在扯谎脸都不红的呀!”

陆永生无奈:“我就是捐了呀!……你去问金博,问他们所有人,你去问!”

“都穿一条裤子的人,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哄着玩儿是吧?我来了瞟一眼就清楚了,金博、柯平、玉山江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

陆永生说:“你问高副书记!问高副书记行了吧!”

李丽骂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陆永生看李丽这样子,痛苦难言,坐立不安,委屈不已:“左不是右也不是,你让我怎么搞呀……”

金博和柯平在楼道里窃笑,玉山江来了。金博打趣地问玉山江怎么过来了。玉山江苦笑了一声,“噢哟……这下子麻烦死了,陆永生对我有意见了,要跟我绝交呢!”金博和柯平笑着看他,说他肯定又没有干什么好事。玉山江赶忙解释:“还不是上回让他请吃饭的事,他天天唠叨,说我骗他花了那么多冤枉钱,我想也不能老是这样子啊,我就花了二十块钱,买了块石头送给他,跟他讲是和田玉,想逗他高兴高兴,谁知道这个家伙聪明呢,让何若男给他鉴定,一下子就露馅了!”

金博和柯平笑得肚子疼。玉山江让他们出出主意。柯平和金博说陆永生正在被老婆修理,吵得热窑一样。柯平突然想起来什么又问玉山江:“你跟陆永生撺掇什么呢,怎么说你老婆跟别人跑了,怎么回事?”

玉山江说:“你们不知道吗?金博你不知道?就是为了你呢,为了和崔林斗狠,他不是捐了五千块钱给你吗?捐的时候硬气得很,完了老婆追问又怕得要死,找我给他出主意,结果这个就骗他老婆,说我被车撞了,老婆跟人跑了,着急要钱做手术!”

金博听完之后惊讶地看着玉山江。柯平“哦”了一声:“那就对上了,他老婆就是为这事,以为他拿钱不正经了,逼问他呢!”

金博说他必须得跟李丽解释清楚。李丽和陆永生正吵得激烈。陆永生听到门铃响,去开门,李丽以为他要出去,一下子站在他前面挡住,不让他走。陆永生烦躁地开了门。

陆永生看着玉山江,没好气地说:“你来干什么?”玉山江笑着回答:“没有不冒烟的火焰,没有无过失的人,我们是兄弟,就像指甲和肉一样子,怎么能分得开?”陆永生没看他,冷冷地说了一句:“可怜狼的人,要被狼吃掉!”

听到陆永生说谚语,大家都夸他说得好,像个维吾尔族人了。陆永生有点儿不耐烦,赶他们出去,说自己有事,柯平明知故问:“能有什么事情?老陆人这么好,谁不心疼对不对?怎么刚才吵得那么厉害?”陆永生往李丽站的地方看了一眼,说:“碰到神经病了,没办法。”李丽一听,指着陆永生质问:“你说谁是神经病!你再说一遍!”

李丽对着他们三个开始控诉陆永生的罪行,说陆永生在外面胡搞,不承认错误不说,脾气还渐长了。金博劝李丽冷静下来,好好谈清楚。李丽这才渐渐消停了下来。柯平替陆永生说好话,“嫂子,老陆绝对是那种只动嘴,不动手的!我敢用人格担保!”

“就是,日子久没见了,好不容易来一趟,亲亲热热的多好!有什么可吵的呀!”金博附和着。

李丽听了之后反而更加生气了,以为他们三个都是来帮助陆永生掩饰的,认为陆永生肯定有什么事情没有讲出来!陆永生很生气,也很无奈,“我没讲实话?我没有外遇就是没有,你不能逼着我出去给你现找一个吧!”

李丽看陆永生居然还敢跟自己顶嘴,喊着要离婚。一直没有吭声的玉山江幽幽地接了一句:“我看离了也行啊……民政局去,离婚证一办,十分钟就完事,简单得很!”

玉山江语出惊人。金博听了玉山江的话急了:“别别别,玉哥哥,两口子的家务事,咱们劝劝和就得了,劝和不劝离呀!”

玉山江继续说着:“能过就过,想离就离,没关系呢!”李丽瞪着玉山江,气得说不出话。玉山江看到激将有了效果,赶紧又说:“李丽我跟你开玩笑哪。你想你们家陆永生多么老实的人,他的话,你不信,我们说,也不信,不信也就算了嘛,还要逼着人认罪!噢哟,要把人逼疯了就麻烦了。”

李丽显然不服气,说:“有你说话的份吗?!你算干什么的呀?!”

玉山江看不惯李丽这样,针锋相对:“我是陆永生的领导,关怀他可以吧?你这个人厉害呀,天老爷一样,大家都围着你转还不行,你想咋样?陆永生老实人,没做过那样的事,他就是真做了,又咋了?”

金博看玉山江和李丽又斗上了,赶紧想要拉他出去。玉山江却不动,继续挖苦李丽,嫌她太麻烦,没有岳季和杨娟好!李丽蹿了起来,哭着鼻子,指着陆永生骂他叫他的朋友合伙欺负她,出去了。

金博对玉山江很气愤,说:“行了!都是因为我的事闹起来的,你真给搅和离了,我怎么好做人呀!”

陆永生可怜兮兮地说饿了,想吃碗牛肉面。金博和柯平陪着他去了。陆永生狼吞虎咽,吃得满头冒汗,又要了两个烤羊腰子吃,吃相狼狈,金博和柯平慢酌细饮喝着啤酒。

陆永生打着饱嗝说:“我烦得慌,就想吃点东西。”

柯平同情地说:“你这个日子过的,真是不容易……赶紧走吧,这姑奶奶真伺候不起。”

金博说:“你怎么找的,怎么就挑上她?”

陆永生说起他们的婚姻,原来,陆永生刚工作时,在学校工作,李丽是校长的闺女,喜欢陆永生,陆永生也不省油,两人未婚先孕。

陆永生叹道:“有什么办法呀,校长是我顶头老大,我不能说不娶她吧,除非我不想干了,十几年就这样忍过来了。哎,过日子,就是那么回事,能凑合就凑合凑合得了,折腾来折腾去,害人害己的,多麻烦呀……”

高天山正在休息,李丽突然闯了进来,抹着眼泪,一阵哭诉。高天山向她解释:“他们没骗你,永生确实捐了五千块钱给金博。那时候金博困难,为了凑手术费四处借钱,永生一拍板就捐了五千。”李丽听了之后有点儿不太敢相信,看到高天山严肃的样子,知道是真的了。高天山说:“你跟他十几年了,你还不了解他?坐两个姑娘在他旁边,他话都不敢说了!”李丽破涕为笑,有点儿不好意思:“一年多不在身边,那么多钱又不明不白地没了,能让我不怀疑吗?”高天山点了点头:“你怀疑也不能说没道理。永生可能怕你生气,才没敢说真话,编了这么个故事。再说,指挥部有明确规定不允许在当地谈情说爱,他不敢。”

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李丽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