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陀一直以来没有什么作为,此时忽然出手,我隐约猜到了韦陀的打算,嘴唇张合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其实从一开始,韦陀就心存死志,我之所以说不出话来,却是因为韦陀肝癌晚期,其实没几天可活的了。
嘴中念念有词,我也听不懂,但是韦陀面色平静,随着他的念咏,好像有什么东西涌进了我的身体里,让我精神一振,恢复了一些精神。
胸口的伤口开始愈合,愈合着又撕裂,那种痛苦很难用言语来形容,但是我忍住了,其实不忍也没办法。
伤口愈合是生机驱逐了诅咒,而撕裂却是诅咒占据了上风。
我的好转也连带着崔曼,此时崔曼的脸色也好转了许多,甚至比我要好得多了,我知道她身上的诅咒之力正在散去。
可惜有些事情从来不会完美,就在我以为自己能摆脱诅咒的时候,韦陀念咏的声音却渐不可闻,就在我的伤口几乎要愈合的时候,韦陀忽然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彻底的失去了生气。
也就是在此时,女鬼忽然发出一声厉啸,猛地化作一股黑烟,被吸进了封魂棺中,整个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一切都结束了,女鬼被封印了,继续镇守黄泉洞六十年,等到六十年之后,海公子的儿子又会来这里,从新继续这一切。
“韦陀——”低呼了一声,蹲下来去拉韦陀,但是韦陀却没有了动静,也没有了呼吸和心跳。
韦陀用生命献祭救了我一命,这或许是他最初的打算,但是这对我冲击却很大,呆呆的看着韦陀,心里面翻腾着,明明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又说不出来,我只能告诉自己,我要去完成韦陀委托给我的事情,将那一百万送回他的寨子,帮他完成他的遗愿,就是让寨子里的孩子生活的更好。
‘轰隆’的声响将我惊醒过来,却是杨东拉开了石门的机关,果然机关藏在封魂棺后面,这对于地师杨东来说并不难找。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张延军和海公子站在一起,海公子对张延军很是恭谨,正一起朝外走去,王九龄抱着已经破碎的八卦镜,一脸的惋惜,而崔三一脸愧疚的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的确一切都过去了,女鬼被封印了,海公子的诅咒被张延军压制了,但是事情就真的完了吗,我的目光落在了张延军身上,寒光闪烁。
我记得海公子曾经对周国华诅咒,显然是利用了体内的诅咒之力,既然海公子可以,那是不是我也可以,尽管海公子说诅咒之力消耗的是生命,但是我此时一口气堵在心头,呼吸声渐粗了起来。
随着我的精神波动,胸口的伤口开始撕裂,我并不在意,如果不是张延军踹了我一脚,或许我和崔曼也能在王九龄的保护下而躲过一劫,那么韦陀就不用付出生命了,这个仇不报我心里堵得慌,念头闪动,猛的一咬牙,我缓缓地伸手在伤口上沾了一点血迹,那一刻我真的清楚地感觉到了诅咒之力,其实诅咒之力无处不在。
“张延军——”我怒吼了一声,猛的一指点出,此时在心里喊了起来:“我诅咒你——”
我只是感觉好像有什么离我而去,具体的也说不明白,整个人就好像抽干了力气,差点就瘫倒在地上,亏得崔曼手疾眼快扶了我一把。
即便是我没了力气,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张延军,心中诅咒者张延军不得好死,诅咒着张延军神魂俱灭,但是显然我的诅咒做不到这些,不过正在走路的张延军忽然顿住,猛的回身,虚空一抓,猛地退了一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随即胸口就有血迹渗了出来。
“我差点将你忘了——”张延军吐了口血水,声音越发的冷冽,就要抬脚朝我走来。
就在此时,崔三忽然挡在我面前,手中抓着一捆雷管,一只手拿着引爆器,紧张兮兮的看着张延军。
“你想干嘛,在这引爆雷管,咱们一个别想活着出去——”海公子怒喝了一声,他有些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好像我和所谓的老祖宗有深仇大恨一样。
崔三也怕,但是崔三没有退路,如果张延军杀了我,那么崔三也别想活命,所以必须豁出去。
就这一回的功夫,我忽然感觉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又冒了出来,是韦陀给我的生机,随着生机弥漫,身体渐渐地又有了力气,缓缓地站了起来,之前被掏空的感觉没有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就连生命也弥补了。
张延军脸色变幻着,看着我恢复了,脸色又是一变,重重的哼了一声,忽然转身就走。
“咱们也走——”看着张延军离去的背影,我啐了一口,招呼了崔曼和崔三,也抬脚朝我走去。
我没有带着韦陀的尸体,因为韦陀说过,他不在乎死在那里,因为他的魂灵会归入神的怀抱,死在哪尸体就扔在那里就行,但是那一百万却让我一定送回寨子里。
等我追出来的时候,张延军已经在绳索上爬到了一半,海公子倒是没有走,还留下来等着我们。
我知道追不上了,心里虽然比不甘心,却还是只能作罢,和王九龄道长等人相续爬上了悬崖,再回到小庙的时候,才知道之前磕头的那三个人,也都被献祭了,和四个保镖一起献祭的。
王九龄没有说什么,眼看着海公子将尸体丢进了鬼灵谷,却只当做没看见,第一次献祭是献祭女鬼,第二次献祭是加固封印,为了不让黄泉洞里有厉鬼掏出来霍乱人间,有些牺牲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当我们离开鬼灵谷的时候,鬼灵谷再一次被雾气所笼罩,阴气更盛,有个鬼哭声从鬼灵谷中响起。
不过出了鬼灵谷,王九龄就告辞了,留下来对他是一种煎熬,这么多人死在他面前,却又不能阻止,这对于道心是一种磨砺,究竟是对是错他也说不上,更不想和海公子再有联系。
“刘*,以后若是有时间,可以来上清观寻我。”王九龄对我颇为客气,因为我诅咒张延军那一下,说明了我的手段,而且我还有灵蛊,再说王九龄对我的为人还是很认同的,所以愿意和我亲近。
“好,到时候我去看望道长。”对于有真本事的王九龄,我自然乐得结交。
留下一个联络方式,王九龄就翩然而去,让我有些怅然,一直望着她的背影消失,我才和崔曼上了房车,至于崔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选择了一辆房车,其实就算是不说,我也知道崔三这是再给我创造机会。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变得有些尴尬,面对面不知道说什么。
“诅咒影响到你没有?”憋了好半晌,我就只想起这么一个问题。
崔曼迟疑着点了点头,也不顾忌什么,掀起t恤,在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个小洞,不过不深,而且也没见血迹,但是这个小洞却是诅咒而来。
“你说你是不是傻,干嘛要冲过来?”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叹了口气,埋怨着崔曼,她根本就是白搭的,原本根本不需要承受诅咒的。
“我说过要死我陪你——”崔曼闷闷的说了一句,将头转开,仿佛是望向窗外:“你是为了我才来的,无论要承担什么,我不能让你自己承担,如果可能的话,我宁愿我自己被诅咒,也不想你——”
崔曼没有说完,但是她的意思我明白,我也知道她说这话的决心,要说心中没有一点感动那是假的,但是崔曼的沉默,让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也很笨很蠢,偏偏这是个时候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低着头一脸的尬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黑了下来,在服务区吃了晚饭,便再也没有人打扰我们,我还佯装做若无其事的翻看着并不喜欢的电视节目,崔曼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电视,着实没有什么可说的。
“睡觉吧,我困了。”最后还是崔曼打破了这种僵局。
明明很亲近的两人,甚至可以同生共死,但是却无话可说,当灯光落下,车厢里黑下来,主动地反而是崔曼——
当云雨方收,黑暗中我看不到崔曼的脸,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却只听见崔曼悠悠的说了一句:“这辈子你是我唯一的男人——”
如果只是这一句,那么我们之间就不会再有什么隔阂,偏偏在我心里激动起来的时候,在我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崔曼却又闷闷的说了一句:“是辉哥养大了我,辉哥为了我们又变成了残废,我发过誓要照顾他的,还有那些孩子们——”
所有的话又被堵在了喉咙里,我还抱着一丝希望,轻哼了一声:“你想告诉我你要照顾辉哥一辈子吗?那我呢?”
我多希望崔曼能和我解释,哪怕不是我想听的,可是崔曼却选择了沉默。一直过了好久,才说了一句话:“我不会离开大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