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继续前行,只是这次不是并排走在一起,路知归一个人走在前面,路林溪和尹长川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路林溪偷偷瞟了尹长川几眼,却始终没有开口。
尹长川发觉了她的异常,他依旧看着前方,淡淡地道:“是不是很好奇我与鬼面狐的关系?”
“你说过,他是你的一个旧友,你不想说,我也不想知道。”顿了顿,她接着道:“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尹长川轻轻叹了口气,“他聪明,自负,但也可怜,可悲,命运将他逼得变成了魔鬼,而我一路追捕他,不知是对是错。”
路林溪听出了他话里的无奈,“他伤天害理,你作为金刀捕快,理应将他绳之于法。你之所以犹豫了,定是因为同情他的遭遇吧。可再悲惨的遭遇,也不能成为他伤害别人的理由。”
“你说得对,是我自寻烦恼了。”尹长川回头看着她,“那你呢?我很好奇,你是一个女子,胆子为何这么大,即使是我,也被那突然出现的人头吓了一跳,可你为何这么淡定?”
“死人并不可怕!”她扭头直视着他,明亮的眼眸即使在昏暗的夜里,依旧亮得让人心安,“况且我爹身前是仵作,我跟着他身边什么样的死人都见过,刚才那颗头无非就是出现得突然了一点,长得难看了一点,回去之后,我还要好好研究研究呢。”
“呵……”尹长川低笑,“你还真是有趣,不知你研究他时,能否将我带上?”
“好啊!”路林溪爽快地答应了。
“咦!”她指指右侧的店铺,“那不是我哥说的那个墨宝坊吗?”
尹长川顺着他的手往右看去,“结彩墨宝坊,路大哥之前确实说的就是这个,怎么了?”
路林溪微微蹙眉,“刚才我们走了这一带,卖文房四宝的有三家,可只有这家有罗纹纸,这丰阳镇不大,能用罗纹纸的人应该不多,掌柜或许能想起来,明日我们再来看看吧!”
“好!”
兴隆客栈,厢房内
路知归受了惊吓,又不敢回自家的厢房,便跑到尹长川的床上躺着,尹长川和路林溪则坐在桌边观察这颗头颅。
桌上点了一盏煤油灯和两支红烛,将人头照得异常清晰。
他双眼紧闭,肿胀得失了本来面貌,加之被摔来摔去,已是面目模糊,又加上死了挺久,还往外冒着一股恶臭,要不是路林溪点了一颗麝香和气丸来辟出尸臭,恐怕整个屋子都将被恶臭弥漫。
路林溪带着肠衣手套翻看了一下头发及眼口鼻,总结道:“根据脑袋的腐烂程度与发胀情况来看,死者死了至少八天。颈部切口平滑整齐,没有渗血,皮肉无卷缩,肉也是白色的,这头定是死后砍下的。”
尹长川不懂验尸,只觉得她说的有理,“你认识这个人吗?”
“没见过,不过既是砍头,加之死了这么久,估计是那被人割了命根子的杭丙亮。”路林溪将肠衣手套取下,放好,“也不知道鬼面狐为何要将这个人头给我们呢?”
“可能是挑衅吧!也有可能是障眼法。”尹长川起身将头颅包好,就这么放着,味道实在让人不舒服,“鬼面狐做事毫无章法,不必过度揣测他的用意。”
路林溪相信他对鬼面狐的判断,“听你的,既然我们认不出来,或许严家的人能认出来。”
她洗了手,来到床边,路知归头朝里在睡觉,但她知道,他没有睡着。
她轻拍他的肩膀,“哥,回房睡觉了。”
路知归眼睛依旧闭着,轻声嘟囔着:“我都睡着了,外面天凉,若我出去,一定会着凉的。”
“呵……”路林溪低笑,她知道他可不是怕着凉,而是被那个人头吓到了,想赖在这里有个伴,她也只能配合地看向尹长川,“尹捕快,要不劳烦你到我哥的房间去睡?他受了惊吓,这刚睡下,要是吹了风,没准真的会着凉。”
看她一脸愧疚的样子,加之说得有理,尹长川大度地道:“没事,就让路大哥睡在这里吧!”他指指窗边的软榻,“我就在那里睡好了,没准鬼面狐会出来捣乱,住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路林溪看向路知归,加重了声音道:“好!那就谢谢尹捕快体谅了。”
——
翌日一大早,路林溪兄妹二人便拿着人头回了严家,他们不是丰阳镇的人,不熟悉这里的人,只能让他们认一下。
路知归怕这个人头吓到严家二老,于是悄悄叫来了严锐,他也是见过杭丙亮的,若他能认出来,倒省得他们没地方处置这个人头了。
严锐还没看到人头时,路知归已经跟他交了底,可当他看到时,当即就捂着鼻子跑到屋外疯狂呕吐,路知归亦捂着嘴巴,若不是他昨晚已经闻得没了知觉,只怕此时也会跟着他一起吐。
带严锐吐得没了力气时,他瘫坐在屋内的柱子旁,有气无力地道:“确实是杭公子,他不是已经入殓了吗?为何他的头会在这里?”
“那就要问他爹了。”路林溪还约了尹长川去查罗纹纸的事,她拍拍路知归,“头就由你们处理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们处理!”路知归咆哮,“你这是要谋杀你亲哥啊?!”
“呵呵……”路林溪调皮地道:“伯父与杭老爷不是莫逆之交吗?杭老爷的儿子,不就是他的儿子,哪有老子会怕自己儿子尸体的道理,你让他来处理吧!”
“你这不是明摆着为难人吗?”路知归一脸沮丧,“你就不怕吓坏伯父啊?他虽然看起来硬朗,可最近身心已经不起折腾了。”
路林溪侧目看看严锐,意味深长道:“你太小看伯父了,他做事精明老辣,一颗人头,吓不到的,况且他帮杭老爷找回杭丙亮的头颅,让他能全身下葬,这可是立了大功了。”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路知归在原地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