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以后,钟慕儿名声大噪,谁人不知季府来了个神秘的钟先生,面目清秀且有胆识有才气,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下了堂之后,季景寒叫住钟慕儿:“你是如何得知林建的作案经过,还有下毒一事?”
钟慕儿谦虚道:“或许是因为我的聪明才智吧。”
“……”
钟慕儿干咳一声,收起了快要翘到天上去的尾巴,跟他解释道:“林建下了毒必定要处理残留的药汁,最方便的便是倒在花盆,湖水中,我让你的小厮去查,果然在他的房里发现了枯萎的花盆。”
季景寒目露赞许,于是她接着道:“那黄色物质其实是碱化的特征,遇酸溶解,所以才产生那些奇妙的反应,至于死者口吐白沫则是我诈他的,给员外喂醋前,我悄悄在他嘴上涂抹了皂角,酸碱中和才会出现那样的状况,林建神经长时间紧绷,再加上我的花盆一说都是对的,他才会那么不经诈,一下子全招了。”
季景寒虽然听不懂她口中那些奇怪的词语,但大体上还是明白的,那些什么酸碱中和的想来和她的身世有关,只不过……
“碱化,酸碱中和,钟牧,你是如何懂得这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东西?”
钟慕儿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专业术语,面对他饱含深意的眼神才反应过来,完了,心中的小人已经开始哭唧唧咬着小手帕埋怨她:让你逞能,乐极生悲露出马脚了吧。
“我……什么匪夷所思,明明是你孤陋寡闻!难道你不知道的事就不许别人知道吗?”解释不清,钟慕儿开始胡搅蛮缠,还要昂着头一脸“没错,我只是聪明绝顶而已”的表情。
气氛一阵尴尬,季景寒有些哭笑不得,面上却不显,只沉着脸冷声到:“哦?季某竟不知,原来钟小兄弟是深藏不露之人,当有大学问。”
他特意着重了兄弟二字,钟慕儿却没在意。
“啊哈哈,哪里哪里,一般一般世界第三。”钟慕儿摆了摆手打着哈哈。
季景寒早就习惯了听她嘴里时常蹦出些奇奇怪怪的词,反正他都是自动忽略,见钟慕儿心虚的眼神乱飘,他兀的笑了笑,晃了钟慕儿的眼。
“如此,我也可放心把家妹嫁给钟兄了,说来,婚书还在我那,回头就去登记在册吧。”
哈?好好的怎么又提起这事,钟慕儿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连连推脱,眼珠一转看到前面的小摊,当下便道:“我们去那边看看”,说完飞也似的逃开了。
季景寒看她慌乱的样子,暗暗思索,她到底是什么人,她既然失忆了又怎么会记得今天这些,她女扮男装究竟有何意图,现在看来她对季家并没有坏心,那以后呢?
想不出答案,他索性就不想了,如果她安分守己,那么他一定会对她视如己出,若她当真存了别的心思,那他必会让她后悔。
季景寒慢悠悠的踱着步子跟在钟慕儿身后,看她像刚进了城的花猫,眼睛亮晶晶的,伸长脖子去看小摊上的东西,又端着架子,忍着不凑上去。
他的嘴角不知不觉中勾起了一个弧度,季景寒听着市集上的喧嚣声,难得感觉到了点烟火气。
钟慕儿鼓着腮帮子,内心疯狂吐槽:这男人简直太可怕,每次都突然出击,下次还是不要搭他的话,处处是陷阱,一不小心露馅就凉凉了。
“有什么想要的吗?”
“你付钱?”钟慕儿:真香,但是管他呢,自己还从来没有逛过古代的街,机不可失啊。
虽然开心,但老祖宗的古训不能丢,做人要客气,于是她假意推辞了一番:“怎么好意思让季大人破费呢?”
“钟兄果然品行极佳,钟兄不要,在下也不好意思强求。”
“……”不,你还是强求我吧。
钟慕儿看季景寒优哉游哉的绕过她,悔得肠子都青了,不买就不买,我看看总行了吧,嘤嘤嘤。
小摊上的绣花鞋勾出漂亮的桃花;布庄里的布匹用暗线绣着卷云纹;还有几家铁器铺里挂着几把“干将”“莫邪”……看得钟慕儿是眼花缭乱。
前方的小摊卖的是首饰,玉冠金钗,煞是好看,眼前是一只翠竹玉簪,整只簪子都是翠绿色的,簪头做成了竹子的形状,像初生的嫩竹,钟慕儿怎么也挪不动脚了。
季景寒看在眼里,假意去拿,钟慕儿看到他的动作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难道表现的太明显了?季景寒会不会觉得她一个大男人看见女人的东西就走不动脚很可疑?
季景寒觉得她紧张兮兮的样子甚是好玩,在手指马上碰到翠竹玉簪的时候偏了个方向,拿起旁边的玉冠,问:“你喜欢这个?”
说着便要帮她戴上,季景寒的突然靠近让钟慕儿慌了手脚,抬头看到的是完美的下颚线,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墨香:“不,不用了,季大人,我……”话没说完就卡住了。
修长的手指拿着那顶玉冠,季景寒动作轻柔的替她戴上,见她朱唇轻启,垂首间睫羽眨动像把小扇子,每一下都撩拨在自己心上。
戴正后,他看了看,总觉还差些什么,拿起刚刚那支翠竹玉簪,正要插上去,却见钟慕儿一惊,瞄了他一眼便后退两步,“我回去了,季大人还是自己慢慢逛吧。”说完转身跑了。
季景寒手落了个空,愣在原地动也不动,方才她那一抬眸,虽还是男儿装,眼角眉梢却透出一丝媚意,当得上是绝色。
那小摊摊主见跑了一个,着急不已:“这位兄台,兄台?这簪子到底要不要啊!”
脑海中浮现出钟慕儿挽着发髻头戴玉簪的场景,季景寒心里一烫,低头轻笑着掏出锭大元宝:“都要了。”
摊主大喜过望,当下收拾起摊子,今儿遇到了出手大方的贵人,可以早点回去陪老婆喽。
钟慕儿跑开之后努力平复着心跳,季景寒为什么忽然对她那么好,别是有什么阴谋吧,难道是要先用温柔的手段迷惑敌人,再一举拿下吗?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厮还真是心机深沉!
钟慕儿也没心情继续逛下去了,她心里记挂着失踪的小少年,脚步一转又绕回了那个偏僻的小巷子,在附近找了三四遍仍然没有音信。
“老爷爷,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吗?”几个小孩子在巷角围着老乞丐追问。
“当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附近就有仙山,里面有神仙可以御剑飞行,只要你们给我半吊钱,我就带你们去看。”
钟慕儿路过时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回家的火光“噗呲”一声燃烧起来,虽然知道老乞丐是在骗人,但她都能穿越了,仙人怎么就不能存在呢?如果找到仙人,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她飞快地往季家跑去,莺儿消息灵通,她可以回去问莺儿。
而这边季景寒前脚到家,后脚就被季冷月堵住了:“哥哥,我听说相公在衙门帮你破了案子?”
“嗯。”
“那他会不会是在装疯卖傻?一个失忆的人不可能知道那么多,他是不是有其他目的,会不会对你不利?”
季景寒沉默半饷,上前摸了摸妹妹的头:“不用担心,我自有决断,目前来看她是可信的,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她伤害我们,别想那么多,我去处理公事了,你先回房休息吧。”
被留下的季冷月仍是不安,莺儿在一旁宽慰她道:“小姐,姑爷是失去了记忆而不是傻了,聪明是正常的,小姐不用过度担忧。”
两人正聊着天,钟慕儿便从大门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了,见到莺儿满脸欣喜,神神秘秘问道:“莺儿,我跟你打听个事,这附近……有没有仙人?”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季小姐眼里的怀疑变成四分愧疚,六分怜悯,而莺儿笑的一如既往地善良:“仙人一说都是乞丐骗小孩玩的,姑爷现在刚失忆,和小孩一样无法明辨是非很正常,姑爷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随意听信谣言。”
……她这是,被鄙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