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信是个男律师,面对女委托人的嚎哭,走也不合适,留也不合适,摸也摸不得,太过深层次的安抚又觉得不合规矩。如今看她哭成这个样子,局面越发的感觉要失控。
中年妇人还在一边哭一边用高定礼服的袖子擦眼泪,季信只觉得头痛欲裂,赶紧又按下呼叫按钮,小声地求救,“快,快去把廖律一起叫来,要快!”再慢一下,他都怕自己会跟着她一起哭。
很快,廖臻就带着助理小张敲响了咨询室的大门,季信的心跟着就松了下来。
廖臻冲他使了个颜色,便轻轻拍起了中年妇人的后,上下安抚。
“季律师后面还有其他的委托,我来帮您做登记吧,情绪上有什么不舒服的您跟我说,男人都一个样,我明白的。”
中年妇人犹如抓住救命稻草,季信如蒙大赦。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季信收拾好自己的余下的工作,拿着卷宗去裴锡的办公室去敲门。
裴锡又在打电话,一口流利的德文说个没完,看见季信敲门走进来,他的眉心又紧了两分,匆匆把电话一挂,下意识地叹了一口气。
季信不尴不尬地奉承了一句,“怎么了师哥,什么样的大案子能让您这样的人物都唉声叹气啊?”
裴锡捏着眉心,不言语,就是摇头。
他缓了一会儿,重新戴上眼镜,才看向季信,“卷宗之前都熟悉了吧?”
季信点点头,“这个公司的老总之前你带我见过的,大概的情况都了解。”
“那走吧。”裴锡疲惫地叹了声气,从椅背上拿起西装外套,挂在臂弯里,带着季信出了门。
庭审的进展还算是相对比较顺利,裴锡这个人专业能力是毋庸置疑,立在法庭之上气势更显强势,充足的庭前准备和完美的临场发挥让他在法庭中几乎成就了舌战群儒之势。
每一次跟他一起出席庭审,季信总有不一样的心得体会。特别是这一次,季信觉得他这一次尤为地强势,不管是语气还是观点,他甚至感觉这人今天心里是不是憋着什么火,在法庭上指鹿为马,指桑骂槐。
可他不开口,咱也不敢问啊。
从法院出来,裴锡略带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我回一趟所里,你一会儿有什么打算?”
季信想了想,还是乖乖说:“我回家睡觉吧不然。”
似乎是合格的答案,裴锡黑了一整天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他轻轻‘嗯’了一声,在拉开车门的同时又问:“要不要我送你?”
季信觉得今日不宜同乘,摆摆手拒绝了,“我正好走一走,反正也不远。”
裴锡看了他一会,点点头,“那你自己回去小心一点。”
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六点,周淑怡应该是去接苏沐沐放学了。他刚换上居家服顾泽那傻子就打电话过来传来了捷报。
“好兄弟,说不来你都不信,你兄弟我成了!”
季信戏虐地‘切’了一下,打开扩音扔在床上,把西装外套用衣架挂了起来,“我就不信,那么好看的小姑娘能看上你?”
“你什么意思?我也是长得还不错的好吧。”
“嗯,就是老牛吃嫩草。”
顾泽听得有点炸毛,“季大律师,我们俩可是同届校友,说我是老牛的你是不是也是变着法骂自己?”
季信懒得跟他瞎掰扯,把电话拿起来放在耳边,“真成啦?”
“成了成了,我刚约明天下班一起吃饭,马上就同意了!”
季信瞥了瞥嘴,点头承认自己自己小看了他。
顾泽很高兴,“有什么进展我再跟你说。”说完没等季信再回话就自顾自挂断了线。
季信皱着眉,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操,就是来炫耀的是吧。”
这时客厅外的大门响了,看见季信摆在门口的鞋子,苏沐沐还没进门就扯着嗓子喊:“哥哥!你回来了吗!”
季信都不记得舒舒服服地从自己床上醒来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早上七点起床慢悠悠地在家里吃了个早饭,到事务所的时候是九点半。他今天来得不算早,助理小张已经在前台收拾了半天的资料。
“季律师,早啊。”小张眨巴着眼睛。
季信笑了一下,觉得奇怪,“怎么今天心情这么好?昨天打碎了裴主任的杯子他没让你赔?”
小张瘪了一下嘴,幽怨道“一整天的好心情就因为你这句话我今天可不会给你好眼色看啊!”
“怎么了,又不是我扣的你工资,你冲我发什么火啊。”
就昨天裴锡那个心情差的程度,这个月的奖金她只怕是够呛了,季信笑得合不拢嘴,“行了行了,一会儿你点奶茶喝吧,我请。”
小张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多贵都行?”
“多贵都行。”
廖臻挎着包,步态优雅地从电梯里进来,看见他们两人站在前台说说笑笑,单手一叉腰,打趣道:“行啊,一大早就撩得人家小姑娘笑得合不拢嘴,季律师还挺有一套的。”
小张拿着杯子窃喜喜地喊了一声:“廖律早,我先去准备会议室了。”
“早,去吧。”
季信疑惑了一下,将放在前台上的公文包重新提在手里,问廖臻:“怎么?今天又有新案子要接?”
廖臻俯身神秘地眨眨眼,质感高雅的包裙将她整个身材曲线凸显出来,她扫了扫胸前的垂发,有点得意,“看我接案子你眼红啊?”
“那倒不至于……”
“但不是什么新案子,上次酒局之后杨总不是说要续签一年的服务合同吗,他今天过来签,还想再增加一些新的内容。”
季信这才释然地点了点头,笑道:“那恭喜你啊廖律,这一单要签下来可有点丰厚了。”
廖臻轻巧得抬了抬眉,“那是。”然后接着说,“你今天没什么事的话一起来吧,杨总说想感谢你上次酒局上帮他撑面子。”
季信有些惭愧的抓了抓脸,不知道这杨宗泉说这话到底是夸还是损,上次明明都差点砸了场子。但确实该见一面表达一下歉意,“行,一会儿你让小张来叫我。”
“嗯哼。”她甩过头,雀跃地往自己办公室走。
季信倒了一杯咖啡去找裴锡,站在门口敲了一会儿却没什么动静。裴锡除了要管理事务所所有的业务,自己身上也揽着许多案件,平时没有必要几乎都不在办公室里。
他见办公室没人,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是想到昨天他心情那么差,今天自己至少要来慰问一下领导。
端着咖啡正要走,办公室的却突然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