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已经想好了退路，所以并不怕科长李静。
他打听过这次机关精简人员的出路，像他这样条件的，最次也会暂时被精简到相对比较重要的事业单位去。
既是暂时，待遇又不会下降，这有什么好怕的。
年轻就是资本，常清心想，我才二十三岁，我的机会多得很呢。
所以，李静的“威胁”，对常清不起作用。
当然了，如果平时关系不错，常清说不定会接李静的碴。
一贯看不起，正眼都不看，冷不丁的如此“热情”，常清怕被套路。
“这不是威胁，小常，这是交易。”李静再次微笑，态度也相当诚恳。
可惜，常清打定主意，坚决不上套，“科长，既然是交易，那我就更不能答应了。”
“为什么？”
“交易需要双方互相信任。但在你我之间，根本没有信任可言。至少在我，我就不信任你。”
李静没有生气，“你真的不怕离开综合科吗？”
“谢谢，我不怕。”
说罢，常清潇洒转身，扬长而去。
不过，在回宿舍的路上，常清心里直犯嘀咕。
科长为什么找他办事？是公事还是私事？应该不是公事，那到底是什么私事？
综合科规模不大，却也人事复杂，大家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却勾心斗角，明争暗斗。
就拿科长李静来说，至少常清就知道，科里没几个人服她的。
李静是县机关公认的大美女，所以大多数人认为，她能当上科长，凭的就是她的漂亮。
综合科归属县委办公室领导，是正儿八经的正科级机关，三十一岁的李静能当上科长，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常清走到宿舍门口，掏出钥匙正要开门时，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陈九洋，综合科办事员，常清的舍友、高中同班同学，也是综合科里唯一与常清有来往的同事。
当年考大学，陈九洋的分数离录取线还差两百零五分。他没再复读，凭着叔叔的关系，进入县摩托车厂上班。后来一番运作，调到了综合科上班。
论资历，陈九洋比常清还早一年来综合科。
陈九洋是个活跃分子，也是个消息灵通人士，日子过得比常清还舒服。
这真没有办法，谁让人家有个好叔叔呢。县摩托车厂是县属国营企业，也是县里最大的企业，光每年上交的税收就有上千万。
陈九洋不干活，上班到处乱窜，连科长都不敢说他。
反观常清，每天整理成堆的资料，还干些跑腿的活，也没见有人说他好。
陈九洋这人其实也挺好，乐呵呵的，没心没肺的样子，跟谁都说得来。
就是有一点，见了女人就起劲，特别是见到美女，两只色眼都会失去转动的功能。
可常清也很奇怪，陈九洋混到现在，也没混到一个女朋友。
“九洋，你鬼鬼祟祟的要干嘛。”常清没好气的吼了一句。
陈九洋还是那样，笑嘻嘻的，“吓着你了？心虚了，说明你小子心虚了。”
常清打开门，陈九洋抢先进门。
机关宿舍，面积不大，二人一间，常清和陈九洋一人一张单人床。
“交换情报，常清，你我交换情报。”
常清故意不理陈九洋。他对付不了别人，但拿捏陈九洋还是很有心得的。
“你小子，装什么装。我都看到了，你下班后去了科长的办公室。你快说，她找你干嘛？”
常清顿时警觉起来，“九洋，你在盯我的梢？”
“扯淡。”陈九洋挥了挥手，“下班时，我把宿舍钥匙忘在办公室，我回去拿，才发现你进了科长办公室。”
常清不说话，只是恶狠狠的瞪着陈九洋。
陈九洋有点怵，“当时我就走了。我发誓，我没有偷听。”
常清松了一口气，“你小子要是出去胡说八道，小心我收拾你。”
陈九洋还有一个缺点，就是嘴上没把门的。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都与你有关，你想不想听？你想先听哪一个？”
常清当然想听，“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陈九洋神神叨叨的，先往外面看了一眼，再把嗓音压低，“坏消息是，他们要合伙把你做掉，正式测评投票时，都不投你的票。好消息是，咱们的美女科长站在你这边。她向领导汇报你时，净说你的好话了。”
常清笑了笑，“这好消息不像是好消息。”
“你傻啊。科长一票，咱们加起来也比不过。”
这是硬道理，只要科长看上，就能力排众议，除非常清自己不争气。
“哎，该你说了。”陈九洋伸手推了常清一把。
“说什么？”常清装傻充愣。
“科长找你说了什么？”
常清不说。
陈九洋威胁，“你小子要是不说，我明天就散布你的谣言，说你和科长那个了。”
那个了，挺管用。
“也没说什么。科长告诉我内部测评，我只得了两票，其中一票还是我自己的。她找我的目的，是让我做好思想准备。”
“就这些？”陈九洋不相信，拍了拍大腿，“常清，你那一票，还是我投的，谁让咱俩是铁哥们呢。”
常清叹了一声，“唉。我已经出局了，九洋，你别烦我了。”
陈九洋没再追问，换了衣服，吹着口哨出门。
“常清，我去ktv唱歌了。”
常清一个人窝着，思忖良久，决定向科长屈服。
来自农村，没有人脉，人在机关，身不由己，必须学会能屈能伸。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在机关食堂吃了晚饭，常清步行去找李静。
李静住的是祖宅，不在县机关宿舍区，不太引人注目，所以常清才敢直接上门。
漂亮女人是非多。关于李静的绯闻，常清知道不少，他可不想惹一身骚。
初夏的黄昏，凉风吹来，清爽无比。
李静家的地址，常清知道。今年春节前，单位分发福利，分的是海鲜和水果，常清负责分送，同事们的家庭住址他都知道。
到了李静家附近，常清拿出手机，要给李静打电话。
就在这时，常清忽地发现，前方几十米远的树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