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常清来说，杨副主任宣布的重要决定，如同一个晴天霹雳。

“同志们，县纪委接到群众举报，举报李静同志和高远同志有违规违纪行为。经研究决定，暂时对李静同志和高远同志停职。综合科的工作，暂时由方伯贤同志负责。”

办公室寂静无声，空气也彻底的凝固了。

李静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高远脸色惨白，额头冒汗，身体微颤。很显然，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他处于崩溃的边缘。

“下面，请王副书记讲话。”

说罢，杨副主任退到了李静身边。

纪委的王副书记，年岁不大，军人出身，浑身上下透着军人气质，威严而又刚正。

“同志们，有人举报李静同志的私人物品，被科里的人盗取。经与李静同志核实，确实有物品被盗，李静同志也表示，希望我们进行调查并找回失窃的物品。”

常清一边听着，一边心里直犯嘀咕。

科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采取了万不得意的办法，自己把这件事向组织上举报了？

科长啊，你这样做情有可原，主动坦白，宽大处理嘛。

可你得告诉我一声啊

“现在我们进行现场办公，并宣布两条措施，请同志们配合。第一条，给大家一个主动的机会。你如果是行为人，或者是知情人，可以告诉我们。组织庄重承诺，对主动说出的同志，组织绝对既往不咎。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们十五分钟时间去考虑。”

“第二条，在十五分钟以后，我们会与你们单独谈话，希望你们如实回答我们提出的问题。”

王副书记抬起手腕看表，再冷冷的说道：“现在开始计时。”

这十五分钟，是常清后来认为一生中最漫长的十五分钟。

要不要主动？

抽屉里放着十六张科长的照片，是从蔡红梅那里拿来的，现在交出去就是主动，至少对自己有利。

组织是值得信任的，而且又有公开承诺，不会被秋后算帐。

可这样做对不起科长和蔡红梅。

常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好可以看见李静的侧脸。

李静应该也能瞥见常清。

但李静没有任何反应，她哪怕眨眨眼，常清也能领会。

常清看不见蔡红梅，他与蔡红梅隔着好几个资料柜，实在不方便交流。

不过，常清打定主意，不能轻易出卖蔡红梅。

至于其他同事的表现，常清就更看不到了。

常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开始分析，企图捋清事情的脉络。

李静被暂时停职，说明整个事件已经暴露，内部消化的可能已不复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已经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一切由组织掌握。

高远也被暂时停职，这说明了什么？

这充分说明，高远也已经暴露。

由此可以推断，那天晚上在老树咖啡馆的那个人，很可能不是小偷，而是一个偷听者。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偷听者十有八、九就是吴风雷。

如果真是这样，举报者就是吴风雷。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纸包不住火，常清要完蛋了。

十五分钟到。

王副书记宣布，单独谈话开始。

王副书记宣布完毕，还挥了挥手，朝常清走了过来。

两个工作人员跟着王副书记，一个拿着录音机，一个拿着本和笔。

谈话分两个地方同时进行，一个在科长办公室，另一个就在常清的办公区。

常清的办公区被文件柜资料柜重重包围，相当隐蔽。

常清和高远二人首先被谈话。

其他四人，方伯贤、乔海峰、吴风雷和蔡红梅，都被请出办公室，在走廊等待。

常清站起来，笔挺笔挺的。

王副书记换了张脸，挂起了笑容，冲着常清摆手，示意他坐下。

常清坐下。

这里没有多余的椅子凳子，王副书记和两个手下都站着。

“你是常清同志吧？”王副书记和蔼的问道。

“是的，我叫常清。”

王副书记点着头嗯了一声，“我叫你小常吧。小常，你别紧张，这只是例行公事，只是一次平常谈话。”

常清擦了擦额头的汗，“王副书记，我不紧张，你问吧。”

“小常，你们科长的保险箱被盗，你知道吗？”

常清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心里翻江倒海，权衡各种选择。

如果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说，那常清的智商也太底了。

怎么说，说什么，说多少，才是常清思忖的根本原因。

“我知道科长保险箱被盗的事。”

“你是怎么知道的？请详细的说说。”

“是科长告诉我的……”

常清做了比较详细的叙述，但有些地方做了修改和遮掩。

“你们科长为什么告诉你？”

“科长认为，保险箱被盗，是内部人所为。她让我帮着调查一下，谁有可能是嫌疑人。”

“你们科长为什么让你去调查？”

“这个么……科长一定认为我不是嫌疑人，我是局外人，所以她才委托我。”

“还有别的原因吗？”

“原因有三。她认为我值得信任，我也有这个能力。更重要的是，综合科马上就要进行精简，她认为我需要她的重视。她把这个任务交给我，有一点交易的意思。我帮她办事，她帮我留在综合科。”

王副书记继续追问，“那么，你做出成绩了没有？”

常清继续交代，决定“出卖”蔡红梅，当然，他这也是在保护蔡红梅。

“有，我帮科长拿回了四分之一的照片，共十六张。”

王副书记哦了一声，“那么，这十六张照片是谁交给你的？”

常清犹豫了。

王副书记循循善诱，“小常，你不要担心，你要相信组织。我还有这两位同志，我们代表组织向你承诺，你所说的一切，不管有用没用，不管涉及到谁，我们都替你保密。”

两位负责记录的工作人员，都冲着常清严肃的点了点头。

“那十六张照片是蔡红梅主动交给我的。”

王副书记看着常清追问道：“照片现在在什么地方？”

常清伸手指了指办公桌，那只上了锁的抽屉，“在这里。”

“打开，把照片交给我。”

常清拿出钥匙打开抽屉。

但是，常清马上傻眼了。

抽屉里不只一个信封，而是四个，四个信封都开着，看得出来，里面装的都是照片。

常清双手发抖，然后脸色铁青，整个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