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开满桃花的山谷,涓涓小溪穿谷而过,落英缤纷,芳草鲜美,有白猫一只伏在青草地上,静静的看着她给苏袂处理伤口。
“怎么伤的这么重?是什么人伤的?看样子像是刀伤。”
此时的林初婳还只治过感冒发烧还有一些瘸腿断骨的小伤,从没有处理过鲜血淋漓的利器伤。
她的手不住的颤抖,一不小心就多割了一块肉下来,幸亏她习惯带许多金疮药止血散,要不然这个人没重伤而死反倒要被她治死了。
林初婳不时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直到袖子上的汗液都能滴下来,才把他身上的伤处理的差不多,撒上金疮药,林初婳给他绑上绷带,看着上面漂亮的蝴蝶结心里满是成就感。
她虽然治过很多病救过很多人,也不乏在阎王手里抢人命的经历,但都没有这一次更让她开心。
谁让这人的伤情这么有直观性呢?
林初婳打量这个昏迷的男人。
眉如利剑,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嘴唇单薄。
比表哥如朗月入怀般的儒雅多三分风流,于她那个前夫如山岳孤立般的犀利少三分硬朗,真真是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如松下风,似山间月一般,是林初婳一辈子都没见过的美人。
虽然她见过的异性屈指可数。
林初婳正打算抱住白猫揉一揉,结果刚刚还温顺打呼噜的白猫突然炸毛,弓着背对着远处的灌木丛“喵呜”嘶吼,张着爪子叼着苏袂的衣袖拼尽全力的拖。
林初婳正疑惑,就听到身后响起一声脚步声,腥臭气息带着野兽的恶意铺面而来。
她一不做二不休掏出腰间的辣椒粉朝身后洒去。
那大虫被辣椒迷了眼,咆哮着倒退几步。
林初婳趁机一把捞起白猫,揪着那人的领子就想跑,只是林初婳力气不大,他又太沉,还没走出几步老虎就扑了上来。
血盆大口上还沾着腐肉,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同酸菜鱼拌了脚臭味,熏的林初婳胃里直犯恶心。
眼见老虎就要一口吞了那人的脚,林初婳浑身忽然爆发出一股大力,拖着他躲开老虎的大口。
怀中的白猫也猛然跳出,小小的一团毛绒挂在老虎颈上,四爪并用的撕扯着老虎颈间的皮肉。
一时竟让老虎甩尾乱窜。
林初婳不敢耽搁白猫给她争取的时间,拖着它的主人就近来到一个桃树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拉到能承受他重量的最高处。
她来不及喘息,就见老虎已经一爪子将白猫拍飞,向着桃树扑来,她掏出袖中的瓶瓶灌灌,这包是盐,不对,这是香草,不对,这个是金疮药,也不对......林初婳手忙脚乱的翻找着瓶瓶罐罐,她第一次知道自己身上带的东西这么杂。
以前总感觉什么都需要,以防万一都往身上塞点,现在才发现她带的有多杂,竟找不到一包对付老虎的药。
林初婳急得满头大汗,终于在一堆瓶瓶罐罐里翻出了自己需要的,是提炼的火石粉,遇到液体就会滚烫发热。
眼睛,对着老虎的眼睛洒,先废了它的眼睛!
林初婳二话不说的动手。
白色的药粉一沾上老虎的眼睛,登时将两只金色的瞳孔灼伤,两道蜿蜒的血线顺着眼窝流下,老虎疼痛的嘶吼,身体猛然撞向桃树。
林初婳站在枝桠上,本就不稳,被这一撞差点掉下去。
她慌忙抱住树,拽住那人的衣裳,防止他掉下去,可掏出来的瓶瓶灌灌却全部滚了下去,劈里啪啦的砸了一地。
各种粉末液体和丸药混在一起,咕噜咕噜的冒着小气泡,被疼痛激怒的老虎浑然不知厉害的踩下去,嗷呜一声惨叫一头栽进了液体之中,等再抬起头时,一张威武的虎脸已经血肉模糊。
林初婳看着那只虎用舌头添着伤口,心底暗松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自己身上都带了什么药,但乱七八糟见血封喉的药却也不少,混在一起威力绝对不减,药死这头大虎没问题。
只要等药效发挥,危机就解除了。
但原本后退的老虎哪能甘心到嘴的食物跑了!
它一个助跑前冲,越过地上的液体直接跳到了半树腰的位置,林初婳只感觉倒身下的树猛然摇晃,眼前一花就要掉下去。
突然背上一道力将她揽住,反手推到了树桠间。
林初婳震惊的看着掉下去的男人,还来不及喊,就见老虎就在树下兴奋的张着大口等待迎接猎物。
“它中了毒,只要拖延一刻钟就必死无疑,你溜着它别和它硬碰硬!”林初婳趴在树边急忙道。
那人一拳砸在老虎的天灵盖上,抬腿将虎横扫了出去,抽空回了一句:“知道了。”
“那,什么?”林初婳虽然觉得这人有点打虎英雄的气概,却也不得不提醒,“它的脸上沾的液体也有毒,应该还会腐蚀,皮肤......”
“你说什么?”那人惊愕,瞪大眸子看着自己手上新添的伤口。可老虎根本不会给他休息的时间,爬起来就又是一个前扑。
男人立刻反击。
百斤重的大虎最后还没等毒药发作,就先被那人活活打死,林初婳目瞪口呆。
却又在瞥见她身上因为打虎添的新伤时,垂下来脑袋。
以前,嬷嬷和四姐就说她是个扫把星,只要有她在准没好事,事实也确实如此,母亲因她难产而死,骠骑将军尉迟宇达娶了她后诸事不顺,唯一对她好的外祖一家也满门惨死。
这人和她在一起,被老虎追,还受了伤,不也说明了她是个扫把星?
他一定也会骂她,责怪她的。
“姑娘?姑娘?”
那人见她没有回声,跳上树蹲在她面前抬手晃了晃,“我这伤口又裂开了,神医姑娘给小人治治呗。”
“啊?”林初婳看着他,见他笑的灿烂,眉眼间没有责怪,只有困难解决后的轻松和疏朗,眼眶忽然发热,一滴滴滚烫的泪水便滑了下来。
“你怎么哭了?”
林初婳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很焦急。她怕自己哭惹了他厌烦,慌忙擦干眼泪:“多谢恩公救我性命,还为此受了伤。恩公要是怪我,我——”
“等等!”那人歪着头,指了指自己手上的伤口疑惑,“我为什么要怪你?这是我自己打虎伤的,又不是你给我弄伤的。”
“可是老虎脸上的液体是我弄出来的啊,也是因为我,才引来了老虎......”林初婳在那人古怪的目光中声音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