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或幸灾乐祸或厌恶鄙视的视线交织在一起落在她身上。

如此天朗气清的天气里，云兮竟又恍惚回到了那一场大雪之中。

此刻，没有人对她口出恶言，可四周弥漫的恶意却令人压抑得几乎喘不上气。

像是深陷泥沼之中，抓不住救命稻草。

云柏有些担忧，但一眼看去，云兮的表情却并没有什么异常。

虽还是放心不下，但更重要的是先去见过掌门。

于是他摸了摸青鸾的头羽，放它自行活动，而后就同云兮告别。

众弟子们自是走的走散的散，只留下云兮和宣思若二人。

“师妹，走吧，我带你去洞府。”宣思若淡淡扫了云兮一眼，随后自顾自走在前面带路。

两人皆是缄默不语，直至走出甚远，来到了一条寂静无人的小路之上。

宣思若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直视着云兮的双眼。

“师妹。”

云兮的双眸依旧深邃而平静，似乎对宣思若的忽然发难毫不意外。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和柏师叔扯上关系的。”

宣思若此刻丝毫看不出任何活泼可爱的模样，眼神凌厉非常，“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这世间……有些人生来就有不可逾越的沟壑，不该肖想的东西还是趁早放弃的好。”

云兮虽对云柏没有什么爱慕之心，但依旧没忍住皱了皱眉头。

生来就有不可逾越的沟壑？

被称为大凶之子，灾厄源头。

分明什么也没有做，却自出生起就遭受着世间的不公。

以出身来划分人的三六九等、高低贵贱。

她本就对所谓的“仙人”没有什么好感，现在心里对宣思若的厌恶更是止不住。

“柏师叔他，十岁引气入体，二十岁筑就道基，如今年不过百已结金丹，是宗门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宣思若提及云柏辉煌事迹时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然后变脸如翻书，撇了云兮一眼，六分不屑四分鄙夷，“而你……”

“根本就天赋低下吧？”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宣思若特地加重了语气，似乎这样就能够戳中云兮的痛处。

可惜云兮的反应却全然出乎了她的意料，平淡无波的表情就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平静无波的外表下藏着惊涛骇浪，云兮心情很糟，但不是为了那一句“天赋低下”，她只是单纯厌恶宣思若。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天赋如何，也根本就对自己的天赋毫不在意。

她之所以答应拜云柏为师，不过是因为系统那额外一百年寿命的奖励而已。

云兮不信所谓的天命，自然也不会觉得天赋高低就能够决定实力强弱。

见云兮不为所动，宣思若挑了挑眉头，她以为云兮是想装傻充愣蒙混过关，于是扔过来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的奇异晶体。

“不说话？那你敢不敢在我面前当场测试灵根。”

紫黑色的奇异晶体入手温凉，云兮将它放在手中把玩着，晨间的曦光透过不同角度的折射散发出美丽光泽。

“我说，你不会连测试灵根都不会吧？”

一旦云柏不在场，宣思若的嚣张跋扈原形就毕露无疑，连连几句不是在挑衅就是在嘲讽。

“宿主，集中精神在测试石上即可测试灵根。”

这小姑娘作死作得连云兮的系统都看不下去，就恨不得蹦出来给她两巴掌。

于是，宣思若挑衅的表情还没维持两秒钟，她就看见云兮握住测试石闭上了眼睛，片刻，测试石有了反应。

她的表情当即变了，死死盯着测试石不放过任何的变化。

她不信这个野丫头会有比她更高的天赋，分明只有她才配得上站在云柏师叔那样的男子身边巧笑嫣然。

只见紫黑的测试石透出了一层莹润的湛蓝光芒而后是温暖的金色，紧接着这二色被红绿所替代，又化为了尘土一般的褐色。

最终，五色齐放，却又微弱如萤火。

五行杂灵根！

宣思若的眼睛亮了起来，嚣张挑衅的笑意又逐渐从嘴角出现。

她就知道！这野丫头就是个彻头彻底的废物！

与此同时，系统也在云兮脑海中同步播报了测试结果。

“五行杂灵根，灵根品类之末，修行速度极慢，无法通过多数修仙宗门初步审核筛选。”

简单来说，她在仙途上真的是个废材。

云兮静静看着手里的测试石散发出的五色光芒。

“杂灵根？也亏你好意思缠着柏师叔，这种天赋就算是给我当杂役我都……”

“啪——”

清脆的碎裂声。

宣思若剩下的半句话梗在喉中，她惊恐地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画面。

紫黑色的碎屑和粉末顺着云兮的指尖散落。

能够承受金丹修士一击的测试石，在云兮手里如同沙土一般被捏碎。

两人再次对视，云兮的神色毫无波澜，一双眼似乎永远都黝黑深邃。

此时，恐惧真正从骨子里渗透而出，片刻便占领了整个身体。

怪……怪物！

唯有怪物一词能够形容以凡人之躯轻而易举捏碎了测试石的云兮，柏师叔究竟带回来了一个怎样的怪物！

宣思若浑身冰冷，忽然意识到，这个人从始自终静默不语的原因不是心虚也不是怯弱，而是连同她说一句话都不屑。

她看见眼前的人扬了扬手，将残留的碎屑也悉数挥去。

云兮终于开口，声音清冷里带着略微的沙哑：“师姐，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