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灵塔外,人群络绎不绝,熙熙攘攘无不是低头钻研着功法秘籍,埋头苦修。
弟子进出皆是依靠腰间玉牌识别身份和做通行凭证,没有相应等级的玉牌即使是不知天高地厚走到高层也会被强势的灵压下一秒就丢出来。
因此,聚灵塔虽设有守卫,却是个清闲得很的闲差,跟厄本那没有什么需要他们去注意和操心的事情。
守卫正打着瞌睡,神游天外,思考着今天中午吃些什么晚上吃些什么,新入门的师妹哪个腰细腿长之类的深奥问题,忽然感觉到一股异常强大的气息从自己身边走过,他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此时刚刚路过他身边的大修却是已经走远,但根据即将消失在视野范围内的那身装束,守卫仍旧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不修边幅的破烂长衫,乱糟糟犹如鸡窝的头发,黑白两色的符文化作披风飘动在他身后。
这是云渊宗开山立派之初就一直作为宗门底牌存在的老前辈。
他当即吓得两腿打哆嗦,手颤颤巍巍拿出用于紧急联络的通讯水晶。
“喂?什么事啊,你小子那闲差还能有啥紧急状况?”
“快,快让各……各单位注意,全员戒备!最高等级戒备!!”
“哦哦,行啊,全员戒备……咳咳咳你说什么?发生什么了?!”
通讯对面的线员不可思议反复问着现场情况,守卫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终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不颤抖,他说:“那位大人,出关了。”
不需要具体说些什么,云渊宗稍微有点资历的人都知道那位大人的分量。
云渊宗开山立派至今从未有镇派神兽也没有什么高等级的守山大阵,这一切在那位大人的存在下都会被衬得丝毫不值一提。
据说那位大人对除了变强得一切都没有丝毫兴趣,许多年前开始就一直闭关在聚灵塔的最高层,期间云渊宗数次危难时刻请他出山都无果,他只说——
“未到最危难之时,我不会出手。”
不知道有多少弟子,一直将那位大人的存在视之为是传说,甚至大家都觉得有生之年可能都无缘得见那位大人一面。
可现在!那位大人出关了!
守卫和通讯水晶那头的线员都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最近究竟是要发生怎样惊天动地的大危难?竟然连那位大人都惊动了!
“快快快!全员最高等级戒备!”
“做好应对强敌的准备,通知所有客卿,随时准备求援!”
……
顷刻之间,这消息传遍了整个云渊宗,这不染凡尘的九层云渊之上,忽然之间就被一种无名的恐惧所充满。
而云兮此刻,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她脚边的废弃灵石粉末已经堆积成了一堆小山,身上的气势节节拔高,寻常修士十日百日都不一定能够跨越的修行瓶颈一日内就被打破。
她却还觉得慢,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多年前的那一幕。
乌发霜鬓的“仙人”,一身红色纱裙讥笑着将她踩在脚下,那人裙角的红枫艳得不像话,光是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就叫人喘不过气来。
不够,还远远不够。
她现在的实力远不足够将那位所谓的“仙人”拽下云端。
闭目修行的云兮眼角似乎多了一抹红,灵气吐纳又更快了几分。
三个月,对于凡人而言或许足够做很多事情,但于修仙者而言不过只是弹指一挥间,转瞬即逝。
魔宗势力野心勃勃蠢蠢欲动,那位大人千百年来首次出关,云柏和慕曦月任务失败负伤而归。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叠加上来,导致就算云渊宗数年一次的纳新试炼在即也驱散不了这紧张的气氛。
要说谁最为头大,那必定要属云渊宗宗主毕言,此刻他高坐宗门大殿之上,听着自己两个徒弟汇报执行任务的详细情况,脸色阴沉,蹙眉不语。
魔宗啊,真是越来越难对付了。
曾经的上五仙家,十年方选拔一次新弟子,就因为魔宗今年来越发猖狂,正道弟子陨落速度一年比一年快。
各宗门不得已加快了选拔弟子的频率,从十年一次,五年一次,逐渐变成了……每年一次!
想到此处,毕言的脸色又愈加黑了几分。
如此多无辜性命,如此多门下弟子,全都丧命魔宗手下。
那等无法无天的狂徒,简直不可饶恕。
“徒儿实力不足,未能完成任务,请师尊责罚。”
慕曦月打直了脊背跪在宗门大殿之下,言辞恳切神情决绝,再加上浑身上下本就冷若冰霜的气质,属实颇有一种要以死明志的势头。
云柏也闭目跪在原地,身影透出一种无名的视死如归。
毕言看了看云柏,又看了看慕曦月,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二人退下。
今天他心情属实不佳,但这和云柏慕曦月没什么关系。
此次任务与魔宗牵扯太大,就算此二人是门内精英弟子,失手也是难免的事情。他早有预料,也不会为此大惊小怪。
不过看他俩这幅模样,估计就算自己解释一番,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掌门啊,是个严苛死板的老爷子吧。”
宗门里的弟子们对他的印象大多如此。
毕言揉了揉额头,再次感到头疼不已,他怎么就成了不近人情的糟老头子了?
与其说他会为二人任务失败的事勃然大怒,不如说他倒是松了口气。
只要人没事,能够安安全全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损失在魔宗手里的弟子已经足够多了,他不想连云柏慕曦月二人也搭上。
前几天得到那位大人出关的消息时,他原以为能得到一些帮助。
没想到那位大人出关后根本没有过问宗门和魔宗的任何事情,反倒是挥挥袖说是什么要给自己的小徒弟找点有意思的小玩具,转身就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可他能怎么办?他也无可奈何啊!
这种活了很久的老妖怪往往就是那么脾气古怪还我行我素。
他整年整年待在聚灵塔内,哪儿来的徒弟,分明就是不想管事。
撇了撇嘴角,毕言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子想罢工不干的冲动,这掌门爱谁当谁当,他不干了!
转念一想,罢了,那些个老头子老婆子也都靠不住,云渊宗还得靠他撑着。
哼。
半响,跪在殿下的两个人依旧没有什么动作。
毕言紧了紧眉头,俩徒弟怎么无动于衷,这年头怎么还有人赶着上前受罚呢?
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发觉自己摆摆手的动作这二人低着头也看不见。
于是到嘴边的话一变,无奈开口:“胜败乃兵家常事,哪有什么责罚不责罚的。退下吧,好好养伤,仔细找你们慕师叔检查检查。”
慕师叔,慕浅云,是慕曦月的生母。修真界有名的医圣,号称能从死神镰下抢人,一手医术近乎有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圣药威能。
那魔宗圣子向来手段毒辣下手阴狠,他们身上这伤看起来不重,却绝不能轻视了,谁也说不准时间一久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不像他,就算上次被云柏收了个屠村凶手给气的不轻,那下手也还注意着万万没伤了筋骨。
“是,师父。”
瞧瞧这俩徒弟垂首应声的模样,似乎是心事重重,多半是与那魔宗圣子损了几分道心。
毕言眉心又是一阵抽抽。
他的徒弟啊,宝贝徒弟。毕言那是心疼得不得了,慕曦月和云柏是云渊宗这一代里天赋最为出色的几人之一,若损了道心,将来修行必定会遇到一些桎梏。
也真不知道谁才能治得了那小魔头。
最好是来个姑娘把他收了让他一朝坠入爱河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