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玲珑目光里满眼都是关切,似乎是担心他在沈草那里受了委屈。
沈巍炫心情一下子就明朗了,还是二姐姐好,他永远都只认这个姐姐!
四公子和二小姐的马车出去了,沈草跟着就带着绵绵大摇大摆出了府。
反正她也没有专门的马车和轿子,想去哪儿全凭两条腿。
走了一会儿,绵绵觉得不对劲儿。
“小姐,这不是去李府的路啊。”
沈草看了这个蠢丫头一眼,“李小姐根本没有请我,这请帖是我让人送来的。”
绵绵不明所以的挠挠头,“小姐你……”
沈草心情明朗了许多,开玩笑道:“我也是刚刚发现,自己还有撒谎的天份……绵绵,你先去茶摊等我,我办完了事自会来找你。”
“好。”
主仆俩没想到,她们的对话全都落进了旁人的耳朵里。
厉泽安脸上戴着人皮面具,穿着一身白袍,文人打扮混在人群之中。
深深的看了沈草一眼。
“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不其然!你看这姑娘清尘绝色,却谎话连篇,毫不知羞!”
眼看着沈草主仆进了旁边的一间补子店。
厉泽安把扇子往手心一拍,也跟了上去。
当朝官员的官服是用各种动物的图案区分官阶的,这种动物图案就叫补子,京城专门制作刺绣这种补子的门店也就应运而生。
店内挂着各种材质和图案的补子,颜色鲜艳制作精良,各种官阶的补子应有尽有。
沈草正拿着一幅绣品跟掌柜说话,一副专注认真的模样。
厉泽安勾唇哂笑,抬脚就朝她们走了过去。
他只觉得,这姑娘又在装腔作势的骗人了。
哼,还装的挺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起码有二十年以上的绣龄呢。
沈草正拿着自己的绣品,跟掌柜的磨价钱。
她需要找的药材很贵,手里的钱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她得先卖一些绣品,看能不能勉强凑够。
掌柜的其实很喜欢她的绣品,她的这幅白鹤补子针脚细腻衔接紧密,色彩之间过渡得很自然,是幅很难得的精品。
但是商人本性使然,掌柜的不想给太高了。
“二十五两银子。”掌柜的出了价,“白鹤补子是一品文官用的,那文官们都抠搜得很,每次到我店里来都要讲价讲半天,我也赚不到什么钱,所以只能压压成本。我给姑娘的价,已经比市场价高了。你若不信,大可以到其他店里问问,别人最多给你二十两。”
沈草很淡定:“三十五两,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她刚刚说完,手里的补子就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沈草抬头看了过去,抢补子的是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把补子拿在手里看了看,不置可否,转过头问沈草:“你绣的?要三十五两?”
沈草恭谨有礼的福了福身,算是见过了礼。
“这幅补子正是小女所绣,客官有什么见教?”
厉泽安摆弄着手里的绣品,虽然有些惊讶这补子的配色和绣工,却仍然鸡蛋里面挑骨头。
“仙鹤的羽根明明就是灰色,你却用的墨绿色……我看十五两都嫌多!”
沈草脸上一红,有些小窘迫。
这男人眼睛好毒,这么一小的一点点都被他看出来了。
她在沈府处处被克扣,绣线的颜色不全,所以羽毛根部她才用了一点点墨绿色。
连掌柜都没有看出来,没想到却被这个男人给发现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她。
“公子想必也读过曹松的《题鹤鸣泉》吧?仙鹤曾鸣处,泉兼半井苔。这是在泉水边的白鹤,羽根是墨绿色,是因为倒映了青苔的颜色”
厉泽安一怔,他没想到这姑娘竟如此牙尖嘴利。
明明做错了却不承认,还敢振振有词的反驳他。
果然他的判断没有错,这姑娘就不是个好的!
厉泽安被堵了一肚子气,眼睁睁的看着沈草拿了三十五两银子走了。
就这么输给一个小姑娘,他实在不甘心,看她拐进了药铺,又跟了上去。
沈草进了济明堂,开口就问:“掌柜有没有乌木沉香?”
掌柜转身拿出一个黄铜镶边的红木匣子,匣子一打开,里面是一片巴掌大的黑木料,独属于沉香那种清苦的香味迎面而来。
沈草面色大喜,就是这种了!
一般沉香的颜色都是褐黄,只有乌木沉香才是黑色的,它的疗效又远非一般沉香所能比拟。
她把这个买下来给何其善,便能帮何大夫避免牢狱之灾。
“多少钱?”
掌柜笑笑:“四百八十两银子。”
四百八?
沈草倒吸了一口气。
她所有的私房银子,加上从白嬷嬷那里拿回来的,还有她今天卖绣品的钱,一共才三百二。
可这已经是她全部的家当了!
沈草转转眼珠,开始跟掌柜撒娇。
“掌柜的,您行行好吧,我真的急需这个救命,求求您了……”
掌柜的有些为难,摇头道:“姑娘,最少四百五十两,再少就亏了,您不能让我倒贴吧。”
沈草咬咬唇,正想跟掌柜商量一下,实在不行打张欠条……
身后就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把那只红木匣子给夺走了。
“乌木沉香!好东西!本公子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