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弟心里各有思量。
沈玲珑走后,沈巍炫看了看手里的功课,把几页纸往怀里一揣。
高高兴兴的吩咐顾全:“跟厨房说一声,今天我要在我姐那里吃饭。”
他抬脚就朝白轩阁跑,姐姐若知道他功课有了进步,肯定会夸他的!
顾全怔了一下,他已经看明白了,四少爷口中的“我姐”指的不再是二小姐,而是大小姐。
他去厨房传达了四少爷的命令,又把厨房众人吓得不轻。
沈府谁不知道白轩阁离得最远,从来没有吃过热饭热菜?
平时也就算了,今天四少爷要过去吃饭,谁敢让他跟着吃冷羹冷炙?
厨房的廖管事忙不跌让人把保温食盒找出来,烧了炭填在里面,再把热饭热菜搁在里头,连跑带颠的往白轩阁送。
白轩阁。
两姐弟之间的气氛有点冰冷。
“我不去女学。”
沈草坐在绣架前,头都不抬,自顾自的赶着绣活。
本朝的女学由来已久,是开国皇后创建,宫廷女官担任夫子。
学生多是朝廷命官或者封疆大吏的贵女,大周朝的所有闺阁女儿都以能进女学为荣。
诗词歌赋,诸子百家,女红中馈,管家理事,在女学中都能学到。
可在沈草的认知里,这些学得再好又能怎样,还不是成为那些男人的附属品。
反正都是从一个牢笼跳到另一个牢笼。
沈草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
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哪有这个时间去上学?
沈巍炫一听就急了,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放弃了!
他不太明白,以前的沈草很盼望能有机会上学的啊,现在怎么变了?
沈草抬头看了他一眼。
眼睛清澈见底,仿若山中清凌凌流出的溪水,一扫所有的浮躁。
沈巍炫决定好好跟沈草谈谈。
“姐,你上了女学,就没有人敢瞧不起你了。李家小姐李十月也在女学,你们不是朋友吗?日后可以一起学习,一起玩,也有个照应……”
“你回去吧,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做,真的没空招待你。”
那天她也没买乌木沉香,又返回去跟济明堂的掌柜说好了,他们会尽快补货。
但她这边也要准备好银子,得靠卖绣品才能凑够钱,没空跟他在这浪费口水。
白轩阁很小,两姐弟在那边说话,廖管事带着人在这边摆放碗碟,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廖管事越听越心惊,四爷在大小姐面前,像对祖宗一样小心讨好,这还是他们四少爷吗?
绵绵和小姐进府四年了,还从没见过今天这么好的饭菜。
看廖管事摆好饭桌,就高兴的去请沈草,“小姐快来,今天的饭菜是热的!”
沈草看了一眼桌子上还热气腾腾的菜肴,似笑非笑的瞄了一眼沈巍炫。
“好难得,今天沾了四公子光,能吃一顿热的。”
廖管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大小姐,是奴才的错,今后不会了!”
沈巍炫狠狠的踹了廖管事两脚:“还不给我滚!”
廖管事赶紧爬起来,灰溜溜的出了白轩阁。
沈巍炫也没脸呆着,跟上去又把廖管事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骂得廖管事心惊胆战,连连保证再也不会怠慢白轩阁这边。
回去之后以后赶紧让人给白轩阁配了小炉子和银霜炭,这样送过去的饭菜即使凉了,也能热一热再吃。
沈巍炫忙了几天,结果一件事儿都没有办成,心里难免郁闷。
第二天上课也就无精打采的。
“四爷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被哪家小姐甩了?”
沈巍炫看了看小胖子。
他是福州道台的儿子尤勇,别看人长得胖胖憨憨一副老实相,其实脑筋挺滑溜。
沈巍炫顺着小胖子的话,问他:“怎么才能讨女孩子欢心呢?”
小胖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哟,四爷春心荡漾了啊?到底是哪家小姐?我去帮你说和说和?”
沈巍炫撇了撇嘴:“这你别管!只告诉我怎么做让她高兴就行。”
小胖子故作老成:“这有什么难的?买东西送礼物啊!”
就这?
沈巍炫就皱起眉怀疑的看向他。
小胖子怪叫:“你那什么眼神儿,我告诉你哦,我们家十七个姐妹!论和女孩子打交道没有谁比我更经验老道了!首饰!衣料!她们都可喜欢了!”
沈巍炫点点头,“那下了学就陪我却选个礼物吧。”
“好啊!”小胖子眉飞色舞,兴奋得不行:“四爷说说呗……哪家小姐?漂亮不?”
沈巍炫白了他一眼:“是给我姐姐的!”
“你姐?沈玲珑啊?那可不大好选!”
小胖子是见过沈玲珑的,有点发愁道:“沈玲珑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一般礼物她肯定瞧不上。”
“不是沈玲珑,是我大姐姐。”
“谁?就是那个在乡下长大的……”小胖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沈巍炫觉得丢人,最烦别人提这茬儿,弄不好就得翻脸。
小胖子赶紧补救:“我不是……我是说……”
沈巍炫淡淡一笑:“你紧张啥?我说的就是我大姐姐,我想对她好,又不知道怎么做……”
小胖子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倒是挺意外的。”
教室里大概坐了二十多个学生,沈巍炫旁边坐的是礼部尚书赵启华的儿子赵渊杰。
赵渊杰听他们俩说了半天,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你的那个姐姐从乡下回来也有好几年了吧?指甲缝儿洗干净没有啊?乡下人又没见识,你随便送她个什么,都得感恩戴德吧!”
周围一片哈哈大笑。
“我跟你们说啊,我有一个表妹,也是乡下长大的……哎哟喂,别说指甲缝儿了,脸皮都是黑的,骨子里的脏,洗都洗不干净。”
又一片笑声。
赵渊杰就爱惹事,回回都能激得沈巍炫与他翻脸打架。
之前沈巍炫还不明白是为什么,不过在梦里他搞清楚了,赵渊杰的父亲赵启华,表面上跟太子虚以委蛇一团和气,实际却是二皇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