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见程源这个样子。
他的眉眼都是柔和的,唇线却抿成一个冷硬的弧度。
察觉到我久久凝视的目光,程源转过头,笑着问,“怎么了?”
眼底还是那样和煦如春风,仿佛我刚刚看到的算计谋划,都是假象。
“没什么,我觉得你说的对。”
我也笑着回应他,是我忽略了。这个男人已经长成了一个合格的企业家,不仅仅是当初那个少年了。
这个插曲一晃而过,我也没有太多在意。
晚餐的时候,程源忽然和我说了一件事。
“祎弦,这周末是咱们大学的同学会。你去吗?”
我愣了一下,“聚会?单纯聚会吗?”
程源用勺子搅着粥,微偏着头说“看样子应该是,如果是慈善捐款的应该也不会那么通知。”
当年我和程源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大学的校风很好,可和大学同学自从毕业后就再没联络过。
“好啊。”话刚说出口,我就发现了一个重要漏洞。
可是,我该以什么身份去呢?
我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他正低头吃着饭,我没问出口。
到了同学会这一天,我提早结了课,坐上了前来校门口接我的程源的车。
程源坐在后座上,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完美地宛如一座雕像。
他看向拉开车门坐进来的我,眼露惊讶,“祎弦,你没有带要换的衣服吗?”
我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是去年年末的时候我买的连衣裙,整体格调是灰白相间的,显得成熟又很稳重,我才穿了两次,我觉得它很适合在宴会上穿。
其实这就是我今天准备穿去聚会上的衣服,但是看到程源的反应,我话锋一转,“啊,是啊,今天的事比较多,我给忘掉了。”
“没事,临时买也可以。”
程源对着前面开车的师傅说了一个地名,是我没有听说过的。
双手默默捏紧了连衣裙的衣摆,不知怎地,面对这样的他我总有一种贫民窟女孩遇见贵族王子的卑微感。
想来我家并不是大集团背景,我的父亲是个商人,在众多五百强企业里只是一个后起之秀,所以那些大型企业聚会我的父亲也是经常接不到邀请。
而程源因为对祎念是真心喜欢,所以并没有受到这些等级的影响,时间久了,我也自以为是地淡忘掉了。
可惜,程源并不喜欢我,可惜,这种不平等,永远都存在。
所以,面对这样的企业家程源,我才会从心底生出这种卑微感吧。
程源轻车熟路地在前门引路,我忙不迭紧随其后。
程源走进一家看起来就很贵的女装店,对着店员道,“麻烦帮我为这位女士挑选一件晚礼服,聚会穿的。”
带着标准微笑的女店员很快为我挑选了几件衣服送过来让我试穿,听着她声音甜美地推荐,我的眼神却飘到了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过一本时尚杂志翻看的程源身上。
“小姐,这几件一定会非常适合您的。”
女店员不遗余力地说着,我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衣服的标签上,我看到清一色的四位数。
“好的,我去试试。”
在店员的参考下试了几套之后,我将最满意的一套穿在身上走到程源面前。
“我换好了,怎么样?”
有些紧张地攥了下拳头,我期待地看向程源。
我能看到他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眼睛微微睁大了。
“你……”他的目光上下移动了一下,难得第一次有些语塞,我知道他肯定也很满意,因为这套的效果真的很不错。
“你的头发为什么…”
踟躇了半天,他居然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轻笑出声,摸了摸披散下来的头发道,“这个啊,刚刚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弄散了,于是店员小姐顺手帮我打理了一下,没想到这样的效果反而会更好。”
“确实。很好看,看起来很特别。”
几秒后,程源似乎才回过神,带上了和平常一样绅士的微笑,毫不吝啬地夸奖着。
只是那时的我还没意识到程源的意思,他说的特别,是特别像祎念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