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早已情同手足,又何须客气,曾经的书院小霸王,可不是这般扭捏模样”
当年在夫子书院进修时,柏舟虽为文试第一,但却因不能习武,不免引来嘲笑。而每当此时,穆洛都会站在柏舟身前,把所有嘲笑柏舟的权贵子弟打趴下。二人也因此结缘,性情相投之下,渐渐成为至友。
那一届的书院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文是汉舟笔,武为穆洛拳。在进入夫子书院的第二年,两人就凭着无间的配合和信任,震慑了整个夫子书院。其成立的洛舟会,直到现在,仍是夫子书院中顶尖的组织。
从柏舟的话语中,穆洛似乎也想起了当年两人在书院快意潇洒的场景,于是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把手搭在柏舟肩膀,嘴角微微上扬,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这么多年过去了,汉舟还是汉舟”
绿衣看着眼前和公子勾肩搭背,亲密无间的少年,噘了噘嘴,手上的木匣以飞快的速度重组分解。
刚好瞥见这一幕的穆洛对柏舟戏谑到:“这位绿姑娘,是你的红颜知己吧”
“姓穆的,你还想不想救穆伯和东方将军了”
“......”穆洛无语,但搭在柏舟肩上的手却把柏舟拉得更近了。
柏舟一行人看着这一路上森严的戒备和坚不可摧的工事,感觉这与其说是一座宫,不如说是一座城。实在难以想象,这世间竟会有力量能动摇这座庞然大物。特别是烈无双,看着眼前景象,心生感慨,若当年暗影总部也如这般,只怕自己就真的出不来了,又哪里还会遇到那之什,与之成为夫妻呢。于是烈无双下意识的握紧了那之什的手,那之什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会心一笑,也紧紧地反握住了那宽大的手掌。
两人也来不及叙旧,直接走向东方业的军营,和戒备森严的守卫打过招呼后,就径直的进入了营帐。
塌上躺着的是昏迷不醒的东方业,塌旁守候的是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的关月。可女子依旧充满朝气,放在东方业胸膛的手仍是那么温柔,就好像那塌上的男子不是重伤昏迷,只是一个贪睡了一会的孩子。
孩子只是贪睡,睡够了就会醒来。
柏舟和烈无双心生共鸣,曾几何时,自己身旁的女子也昏迷了好久,可自己却未曾像眼前女子这般,如此温柔平静。
“关月姑娘,东方将军会好起来的”
关月转身,神色温柔,向穆洛回礼:“谢少宫主吉言”
“关月姑娘,我是说真的,我身旁这位朋友叫汉...叫柏舟,是个医者,就是前些日子江湖上盛传的阳春白雪”
穆洛一席话,不仅引的关月侧目,就是烈无双和那之什也是一阵讶异。三人询问的目光投向柏舟,只见柏舟微微一笑:“穆洛说的没错”。
“我去,你小子还真的是”
众人惊愕,原来你也是猜的啊。
不过震惊后的穆洛却是前所未有的开心,想到刚刚柏舟有些小骄傲的表情,你果然是不管到哪里都不会平凡。倒是我,这些年松懈了不少,看来也该继续前行了,不能让你这么把我落下。
柏舟来到塌旁,轻轻的把东方业身上的纱布拿开,看着那触目惊心的已经泛黑的伤口,微微皱眉。当下就开始给东方业拿脉,同时取出护腕的银针扎在东方业的极泉穴和委中穴。暂时护住了东方业的心脉,让毒素开始往膀胱蓄积。
“有纸笔吗”
柏舟写下药方和煎煮的方法,拿给穆洛,穆洛随即差人去抓药。
在穆洛差人去抓药的这段时间,柏舟开始调息,把三元提至最好状态。莫约半个时辰后,仆人把熬好的药拿了过来。
柏舟沉声到:“我现在先给东方将军扎针,十五分钟后,还劳烦关月姑娘把药给东方将军喂下”
说完,柏舟不再犹豫,取出护腕的针,运起手法,在东方业的大椎、劳宫、涌泉、关元扎下。
当最后一根针扎下后,柏舟的额头冒出了颗颗汗珠。
“关月姑娘,就是现在”
但东方业却因为昏迷没办法把药汤喝下,于是关月把东方业扶进怀里,用嘴一点一点的把药喂给东方业。没有一丝的犹豫,也没有一丝的推捏。
做完一切的柏舟收起针,从塌旁退了出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向众人说道:“东方将军明天早晨应该就会醒来,这里有关月姑娘照料,时间紧迫,我们去穆伯哪里吧”
“关月谢过公子”
喂好药的关月转身,泪眼朦胧,不复之前平静,向柏舟作揖。
大帐内,关月把手轻轻地放在东方业的伤口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东方重伤昏迷,关月又怎么能心平气和,她的将军,是唯一的将军。
从儿时起
我便独自一人
仰望着历代星辰
直到将军的剑
划开了地牢永恒的冰洌
直到将军的手
把我从地牢带走
不管生而卑不卑劣
亦不管将军行途阻险
只想永远,陪在将军身边
过往历历在目,喜极而泣的关月把头靠向塌上昏迷的男子,趁着烛影摇红,相枕而眠。
一滴眼泪,从东方业的眼角滑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动情处。男儿不惧厮惨,只怕情思难两安。
......
柏舟等人来到了寝宫,也顾不上休息,便开始给穆族族长查看病情。半晌,柏舟站了起来,凑到穆洛跟前,面露忧色的低语:“和我之前猜想的一样,穆伯是因为中毒,引发旧疾。而这毒,我之前恰巧见过,也就是暗影组织对烈大哥妻子所下之毒,石斑鱼子毒。此毒北域极寒之地特有,是世间剧毒,几乎无色无味。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取出后,只能保存一个月,之后再没有任何毒性。所以,我怀疑......”
穆洛色变,不过随即又冷静下来,只是这份冷静之下,却蕴含着无比怒火,喝退了所有仆人和侍卫。穆洛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父亲武功有多么高强,而且父亲一向谨慎。只怕这北閟宫内,不仅有人和暗影勾结,还和冰蝎一族私通。且这个人,一定是这北閟宫内举足轻重之人。
“那我父亲他”
柏舟拍了拍穆洛的肩膀,说到:“有我”
随即从绿衣背上的青囊里拿出最后一节樚木根,向列无双抱拳说到:“还得劳烦烈大哥在门口警戒一下”
在给那之什治疗的时候,柏舟就有所怀疑,这石斑鱼子毒乃关外之物,且存留时间这么短。那时的柏舟便猜测,北閟宫恐怕出了问题,而今日所见,果不其然。
屋内升起了灯火,于是,这北閟宫上上下下都亮了起来,整座城池,金碧辉煌。
随着一声如释重负的喘息,柏舟终于完成了治疗。绿衣上前,扶起有些摇晃的柏舟。
“穆洛,作为兄弟,我不想隐瞒你。伯父一两个时辰后就会醒来,但是这次中毒,一是引发了旧疾,二是时间已有一月之久。所以伯父,最多只剩下五年的寿命了。剧毒和旧疾几乎耗尽了伯父的精元,这是天数,难逆,以我目前的能力,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穆洛一愣,随后对柏舟笑到:“对父亲而言,还能有五年时间提剑戎马,杀敌卫疆,足以”。
天数难逆吗,记得曾经柏舟对自己说过,这天所束缚的,是比天弱的人,但我们却难以感到束缚,因为弱小的我们从天所赋予我们的躯体里,得到的利远远大于弊。其实所有人,甚至是所有生灵都可以逆天,前提是他已经无限接近于天,感受到了天的规则,否则,只会是自取灭亡。所以,面对天数,唯顺而已。
穆洛走到塌前,半跪着蹲下,看着已两鬓微白的男人
可是父亲,我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