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閟宫之高,足以望见三分之一的青州。夜幕时分,一眼看去,眼前景象,犹如倒挂星河。
唯一不同的是,夜空的璀璨,永恒而单一,人间灯火,冷暖如游鱼。热闹归热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熄灭,也算不清灯下的人是喜是哀是悲欢。
退出来的柏舟走到了烈无双一旁,伸手接过落在掌心的雪片,一抹冰凉传至心间。
“烈大哥,辛苦了”
飘进屋檐下的雪花还未来得及落到烈无双的身上,就被那一身气血蒸腾融化。听着柏舟的话语,烈无双挥了挥手,表示不用在意,不过,紧绷的肌肉却放松下来。一片雪花飘落额头,烈无双也感受到了那抹冰凉。
“这万家灯火的辉煌,不管是过了多少年,也不管到了何种心境,就算历经沧桑,总会让人心生涟漪”
说完,烈无双感觉一阵深深的疲倦袭来,把双手放在城墙上,以便更好的支撑自己,但随即又转身,拉住了那之什的手。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人间值得”
听着刚好比自己高一点的墙外景象,绿衣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把椅子,站在上面。于是,绿衣的目光也开始不停的流连。
“公子”
“嗯?”
“拉我的手”
“......”
年幼时,穆洛总爱骑在父亲肩上,看着父亲,看着家族代代守卫着的青州繁华。在大一些的时,穆洛也像绿衣那般,找来凳子或椅子,垫脚张望。
在穆洛的心里,一直都以能够守卫这片山河而自豪。每次路过城楼下那不远处的街道,卖烤红薯的老奶奶总是会塞一个热乎乎的红薯到穆洛手里,因为地方寒冷,这可是在青州难得吃上的美味。还有那在街上叫卖冰糖葫芦的王叔,也会时不时的送给自己一串,这里的冰糖葫芦可是青州一绝,王叔没有孩子,所以看自己的眼里总是充满的慈爱。
穆洛绝对不允许有人企图破坏这份美好,哪怕只是分豪。
“父亲,您放心,这座閟宫,绝对不容那屑小异族攻破,孩儿自当力荡敌寇,勇冠三军”
话语间,无一不是为了脚下的土地,这也是为什么,会先把柏舟带去治疗东方业一样。
“小洛,你长大了,咳咳”
塌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看着穆洛坚毅的眼神和那脸颊上几乎已经不可见的泪痕,欣慰的说道。
穆洛也来不及和父亲言衷,而是赶紧把近来的状况,包括柏舟怀疑的有人和暗影、冰蝎一族私通都一齐告诉了父亲。
本来父亲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不适合来处理这些繁琐,可穆洛明白,要想最大程度的保护住閟宫,和父亲商议是最好的办法。
男人看着穆洛犹犹豫豫的神情,虚弱的气息询问到“是还有什么吗
“还有...还有就是,父亲您...可能只剩下五年的时间了”
听完穆洛的话,坦然一笑,虽卧病在床,却难掩词间豪情。
“足以!”
房间的门推开,穆洛走了出来,看着还站在门外的众人、柏舟绿衣拉着的手,上前一把搭住柏舟,往后一拉,拉开了柏舟和绿衣,笑咧咧的说道:“劳烦各位了,我父亲想见见你们”。
“小舟,好久不见了”
“伯父”
“我是穆天,这北閟宫的宫主,这次辛苦你们了”
于是众人开始商议接下来该如何,最后决定,将计就计。让穆天出来主持大局,震慑敌寇固然重要,但抓出内奸,亦不可忽视。所以干脆对外宣称穆天已无力回天,暗中知会东方业假装仍旧昏迷,让尚未暴露的烈无双来做先锋大将,冲杀敌寇。
咚咚咚。
“谁?”
“是我,穆洛”
一间清新淡雅的房里,柏舟看着书,绿衣看着柏舟,端坐在炉火前。
脱去了甲胄的少年少了一份锋芒,俊朗的脸上有些不知所措,却又显得十分开心。穆洛自然的在柏舟身边坐下了,烤了烤有些冰冷的手。
“七年了,自从夫子书院一别,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
柏舟把手里的书放在一旁,脸上写满了高兴。
“是啊,七年了”
“你,还好吗”
情到深处的久别重逢有时更难以寒暄,却又最容易寒暄,穆洛低着头,问到。
“没缺胳膊,也没少腿,还挺愉快的”
柏舟打趣。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副风轻云淡。你这头白发是...”
穆洛白了柏舟一眼,又有些担心。
“都州的事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这就是那时耗了些精元所致”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逞能了?以前总是事不关己,只做着自己爱做的事,就好像超脱世外。”
那头白发,肯定是比较严重的后遗症,穆洛知道,有些心疼。不过改变了也好,或是这才是柏舟内心的本真。
“公子,茶泡好了”
绿衣端来茶水,递给柏舟和穆洛后,就又继续坐在炉火旁,玩着手中的木匣。
“她是?”
“绿衣,在门口的时候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柏舟疑惑,这家伙记性不至于这么差吧。
“不是,你是不是傻,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聪明和不聪明的方面,这么泾渭分明”
噗嗤。
绿衣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公子,少宫主是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又怎么在的一起”
穆洛有些郁闷,拿起火钳戳了戳炉中的木炭。
“是我...妹?”
柏舟看向绿衣,使劲的眨了眨眼睛。
“你才是你妹!”
绿衣抢过柏舟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
“???”
啪,炉中的木炭应声而断。
“额额,是这样的,绿衣呢,是和我一起从都州回来的,跟家人走散了,就暂时留在了我身边。”
公子...,绿衣有些慌乱的站起身来。
“我再去给公子到些茶水”
有时候,知道自己内心痛苦的人越少,就越容易掩藏和活下去。
穆洛懂了,不是因为柏舟的话,而是从那瘦小的身影中,汉舟啊汉舟,你的智商这么就都用在了这些地方。
“怎么样,穆伯父好些了吗”
“嗯,小舟,这次真的多亏了你”
在柏舟刚见到穆洛时,穆洛是笑着的,不过却混杂了太多的情绪。父亲的病倒,东方将军的重伤,肩上的担子一下重了无数。直到现在,穆洛的笑容里,才多了几分轻松和释然。
“是多亏了我师傅”
柏舟感慨,您老人家是看到了吗。
“话说,你们来北閟宫是干嘛来了”
“当然是想你了”
啪,哐当。
“绿衣,怎么了”
“没事公子,杯子掉地上了”
穆洛脸上有些幽怨,不过却一闪而逝。
“七年里不想,现在才来说想”
柏舟没听出穆洛话里的话,接着说到:“今晚一起睡,咱俩好久在躺在一张床上了”
“不行!”
“不行!”
穆洛和绿衣几乎异口同声的喊到。
“不,不行吗”
绿衣放下手里的茶杯,有些微恼的走到柏舟身边。
“公子,你真的不知道?少宫主是...唔唔”
穆洛一把上前捂住了绿衣的嘴,有些慌乱的理了理散乱在眼前的几束头发。
“恐怕不行,今天晚上族内还有要事”
说完,对柏舟和绿衣分别眨了眨眼睛。
“呼~呼~,公子,你看吧,我就说少宫主是有事”
绿衣一边大口的喘气,一边对柏舟说到。
“哦,那你等一下,我拿些药给穆伯”
“绿衣,药放哪呢”
“隔壁我房间”
“穆洛,你等一下,我马上拿过来”
公子好像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绿衣无语。
房里,只剩下了穆洛和绿衣,气氛开始有些沉默。
终于。
“你,不告诉公子吗,他可能有些笨,猜不出来”
想到公子刚刚那没头没脑的话,绿衣气就不打一处来。
穆洛偷偷一笑。
“绿衣姑娘不用在意我,现在这样就好”
“对了,还没问绿衣姑娘....”
“穆洛,我拿回来了”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