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性的媒体大会,中途离场本就是不专业的表现,何况她俩是以上厕所的借口溜出来的,更不能待的太久。
陈晚再大概刷了刷确定舆论至少不是刚开始那么一边倒了之后,就拉着许辞再偷偷地溜了回会场。
正事还得做,算账也要等会开完才能好好算。
主席台的沈知地理位置优势明显,从她俩弯腰偷偷溜出去时就看到了,只是以为她俩是真的去上厕所,没有往月华社那边想。
然而等两个小时后中途休息出来找她们知道时,事情已经又转了一个弯。
陈晚看着热搜榜上热度直升的“月华社 作假”“月华社 老人”“月华社 道歉信”三个标题直咬牙。
刚刚不是都解决好了吗?现在这三个热搜又是怎么回事?
僵硬的手指连刷新都不敢点,一点就是几十万的热度,“月华社作假”的排名刷新一次往前爬一次,没一会,已经到了前十。
平时要花几百万的真金白银才能换来的前十,现在光月华社就已经占了三个坑。
角落的许辞总算挂了电话,过来给他们解释事情的始末。
原来刚刚打不通电话的那个李主编在她们注意到这件事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同样也想着赶紧降热度。
只是想着他们现在再开会,就没有和她商量也没给沈知打报告,私下动用了人脉联系了微博上爆料的那个大v,开了二十万的价格让他把视频删掉。
结果就是她们这边道歉信刚发出没一会,那边爆料的博主就删掉了视频。
如果真拿钱彻底解决好了也没什么可说的,可那博主一边拿了钱删了视频马上又另一边在自己账号重新发了条微博,话里话外的语气都是在内涵不是自己想删的,暗示有人找到了他。
接二连三的,时间点又刚好卡在了月华社官博道歉信发出后没多久。
这一系列的操作连起来,简直让人不想多都不可能。
然后,月华社就直接活生生被网友们刷了三个热搜出来。
陈晚听完她的话,捂着头,她脑壳痛。
这个姓李的主编是猪脑子吗?
在如今自媒体这么发达的时代,出事第一时间想的还是拿钱去压人,压就压吧,还给人留了把柄。
眼睁睁看着官博出了道歉信,明知道这边有人在解决这件事后没想着过来问问,还让人坚持把视频删了。
真的是,陈晚只想爆脏话。
恕她直言,就他这样的主编,哪怕是亨利·卢斯和布里顿·哈登两个人同时复活都带不动。
比起陈晚的窝火,沈知则更是莫名奇妙了,好半天才了解了事情的始末,被气的有点说不出话。
传媒行业,谁也不能确保每一次的报道都是公正客观没有遗漏的,报道失误小概率是会存在的。
但这一次事发之后社里两个主编马上反应过来同时接手去解决,结果还翻了车,热度反而闹的还比一开始大,换谁,谁都想不开。
会议厅朱红色大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过道走廊,吊顶上一圈一圈的白炽灯照下来,星星点点的晃得人心慌。
三四个小时的冗长会议,除了一小部分还愿意坚持留在里面的人大多数都堵塞在门外这条狭窄的走廊里,都是出来透气的。
同行业的竞争往往比任何竞争都残酷,很快就有其他媒体的同行也关注到热搜积极的过来找他们了解情况,她们周围围地人越来越多,陈晚随便推了个社里的老人过去挡了。
c城机场刚结束完最后一场会议的何锦生刚准备联系她,孙秘书就眼尖地拿了手机给他看,三个明晃晃的月华社挂在热搜榜上。
何锦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跟她有没有关系,一边排队换登机牌一边给陈晚打电话。
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试了好几次都是没人接。
人挤人的地方,沈知侧过身好不容易才避开旁边人推攘,拉着陈晚她们找到一个比较空闲的角落。
那视频虽被那博主删掉了,但有网友手快的保存下来,沈知囫囵地吞咽下一口手中助理刚送来的黑咖啡,顺手接过许辞递过来的手机,点击播放。
他倒要看看是个什么视频。
视频应该是旁边人用手机拍的,像素不是很好,画面也一直在晃动。
屏幕中的老人和开车的年轻男人一直在互相争论着什么,周围不断传来一些纷杂的人声和模糊的电流声。
沈知放大了音量,凑了过去,试了好几次都没听清传出来的人声究竟在讲什么,干脆放弃。
陈晚半抵着墙,脚下踩着一层厚厚暗红色的绒布地毯,高跟鞋的细跟怕是都在上面留下了一层印子。
背后是一扇半开的方形玻璃窗,清冷的风透进来,发丝被吹乱,凌乱地扑在她脸颊上。
陈晚扯下右手手腕上随身带的头绳两只手熟练地抓住乱飞的发丝,手腕翻转绑了个低马尾,严肃着脸,没有说话。
正僵持着呢,社里一位老记者就拿着手机过来:
“沈总,你看,新兴报社他们出报道了。”
沈知接过手机看,新兴报社一向是业内底端的媒体,每次报道的东西都是一些东拼西凑,抄袭剪接,误导大众的,因此业内也基本没几个家正经媒体能看得起他们。
而这次新兴报社官网首页正黄色的版面里新出的标题就是:
老人碰瓷变车祸?论记者职业道德缺失的影响。
沈知玩味的看了看,没有说话。
送手机的那位老记者在旁边倒是磨了磨牙,丝毫不客气地嘲讽:“现在的小作坊就是不一样,什么热度都敢上来蹭一脚。”
同行业竞争激烈归激烈,但都是在这个行业里混饭吃的,惺惺相惜还是有的。且说事实还在调查期间,大多数公司都还只是在伸着脖子观望,没什么真正有实质性的动作。
更何况月华社还是国内最大的老牌媒体,根生叶茂的,还没到最后倒下的一刻。
再说就算这次他们真栽了,一个小小的报道失误最多只是月华社短时间内失去一部分公信力,根本不会让这座大山彻底玩完。
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躲得远远的这时候别出来触月华社的霉头,偏偏这位不知道名头的新兴报社率先扑上来撕咬一口。
月华社不记他仇记谁?
新兴报社?
陈晚不知道这家报社的底细,不过上次和苏琇他们聚会时,记得不知道谁提了一嘴,她以前大学时的那个胖胖的实习经理跳槽了,好像就是去了这家新兴报社。
毕竟是以前的上司,陈晚也来了兴趣,凑过去拿了手机过来看。
语句不通,胡编乱凑,不过把一些大v的视频和微博网友截图过来就变成了他们的新闻,通篇下来就没看到他们自己小编写的什么话。
最底下倒是出现了小编建议,只是明里暗里的都在谴责现在某些记者职业道德的缺失,就差明明白白著名拼音写上月华社三个大字了。
这些年互联网的发展极大的增强了互联网这张大网的影响力,就算是一座根基厚实的老财团稍有不慎也能被它掀起的风浪搅得天翻地覆。
这时候新兴报社一篇看起来杂乱无章的报道却刚好迎合网友的口味,带起了一大批节奏,月华社的官博简直雪上加霜。
陈晚和沈知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过于紧张。
许辞在旁边站了站,看着眼前这两位社里的高层还是试探的开了口:
“我有两个解决方案。”
沈知和陈晚都转头看她。
“一、推给李主编然后解雇他,反正字是他签的钱也是他给的,推给他他也不能说什么。”
“二、我们干脆抵死不认告那个博主诽谤,先下手为强,至少先把月华社的名声保住。”
陈晚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转过了头没有吭声。
沈知被窗口的风吹得飒飒的,两手捧着温热的咖啡在杯壁摩挲,睨了许辞一眼:
“李忠浩十年前就在社里了,这么多年功劳没有苦劳可不少,再说这事他一开始出发点也是好的。”
虽没有直接否定,但言下之意就是李主编是老人,他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把人辞退了,干脆地堵上了这条路。
“抵死不认更不行,聊天记录,转账凭证,通话录音,他手里有的只会比我们多,告他诽谤?把他惹急了对我们一点好处也没有。”陈晚也顺势接过了话。
许辞眼神闪躲垂下了头,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心急了:“啊,那怎么办。”
陈晚看了看眼前不紧不慢的沈知,眼神示意他有什么办法。
沈知耸了耸肩,直白道:
“我花那么多钱找你回来不就是来解决问题的吗,现在,你大显身手的时机到了。”
……
关键时候没一个能用的上的人。
“还有一个办法,装死。”陈晚搓了搓被吹的有些泛白的手,正经起来。
沈知看她,眼睛亮了亮。
许辞却是没懂:“装死?什么意思啊?不回应吗?”
“回应什么?道歉信不是发了吗,该回应的早就回应了,难道现在又发道歉信?我们是做新闻的又不是写信的。”
“现在要做的就是先调查好那老人到底是碰瓷还是被撞,搞清事实的真相,至于其他的等调查结果出来之后在一并解释。”
陈晚边说边抢过沈知手中的咖啡过来暖了暖手,她手都快冻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