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朝王淑人道长跪拜,“感谢王仙人出手斩杀妖龙,救吾等凡人”。
王淑人连忙伸手扶起为首的白须扶杖老者,对众人笑道:“各位父老乡亲,大家快快请起!斩妖除魔乃是我等修道中人之责任”。
白须扶杖老者对着王淑人拱手恭敬:“王仙人,此番救得我等乡民性命,我们一定要好好感谢二位的,我已命村妇备好了酒席以表感激之情,还请二位务必赏光”。
说话这白须老者,便是仓头镇的里长朱年发。
王淑人稽首笑道:“朱里长,您这太客气了,酒席嘛这个有违我们修道戒律,却是要不得。另外,贫道刚才已经说过,除魔卫道是我们的本分”。
朱里长见状,急切道:“这怎么能行呢,如此大德若不好好感谢,我等心里委实难安呐!”。
“是啊,是啊,叫我等心里难安”众人纷纷附和道。
“既然,朱里长和各位乡亲如此盛情,酒席就免了,只是我们宣化观已历千年,其中多处房屋、楼观失修多时。”王淑人说道。
朱里长立即领会王淑人之意,满脸善解人意的微笑道:“王仙人,在下明白了,回头我便差人在村里筹集银两,以做修观之资费,便是我等凡人之心意”。
王淑人面露喜色道:“感谢父老乡亲了,大家真是我们的衣食父母”。
里长和众人纷纷回应道:“王仙人言重了,如此大德理应我等报答”。
一阵寒暄之后,王淑人朗声说道:“各位父老,虽说这残害乡里的独角黑龙已经被吾斩杀,据我刚才用仙法查看,若撤去此黑龙身上的符文,这黑龙怕是可能会重新连体复活”。
听到这里,众人不由纷纷往后退了数步。恐怖的气氛随之蔓延开来。
“大家莫怕”王淑人见状连忙摆手示意大家镇静。继而说道:“我敢向大家言明此事,自是有办法的彻底解决此祸患”。
朱年发神色严肃道:“还请王仙人示下”。
“昔年,我随师父游历神州各地,师父说过神州大地西北部荒漠中有一大泽,其水并非是地下泉眼,而是每年会有一阵龙卷风携大量雨水而来,神奇的是每年只下一次雨补充水量,大泽里面的水从未干涸过。这大泽里生活着一种独有的独角黑龙,其与生俱来的神通便是,身体死而不腐,枭其首则身尾重修;毁其身则首尾重修;斩其尾则首身亦可重修。师父说,遇到此黑龙为祸人间时,将其斩杀后必须将身体分为首、身、尾三部分,为防止其重新聚修,须分别将龙首置于高山处、将身体置于无水的深涧里,将尾埋于干燥的黄土中”
随后,王淑人便将那黑龙分别斩为三段,将龙首置于下邽县东部的一处全是坚石的大山上;将龙背置于仓头镇西南十里处的一处大涧里;将龙尾置于下邽县临近长安的一处黄土高原上。后世将这一山、一涧、一原,称为:龙首山、龙背村、龙尾坡。
待得这一切处置妥当,众人纷纷离了河岸,往镇上返回。只听得人群中,一中年人怒斥道:“儒儿,你不安心去私塾读书,跑到这河滩作甚?”。
一个小书生模样打扮的少年说道:“爹,我在看仙人收妖呢,可厉害呢,比起每天读书有用多了。”
“混账东西,你好的不学,学人家收妖,你有那天分吗?”中年人恼怒道。
那少年轱辘着眼珠,诘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天分,难道读书我就有天分了,我感觉修道我更有天分”。
“你还敢顶嘴,看我不揍死你”,说着中年人捡起路边的一个树枝,朝着少年打来。
少年一遍跑一遍喊着:“爷爷,救命啊,爹爹又打人了”。
前面跑的少年叫刘宗儒,后面追的是他爹叫刘贤。刘家是仓头镇里,唯一出过秀才的家族,因此很得镇里大大小小的人们尊重。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算得上个书香门第吧。
这一幕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看着这一群远去的人们,王淑人和徒弟陈天志站在岸边饶有兴趣的聊起来。
陈天志:“师父,您不是经常教导我,修道者除妖降魔乃是天经地义,不应掺杂别的念想,可你刚才怎么接受了村民给我们筹资修缮道观呢?”
王淑人看着这眼前滚滚东逝的渭川,意味深长地说道:“徒儿,除妖降魔乃的修道之人的责任,但是我等也要吃饭啊,也要活着啊,都饿死了还拿什么捍卫正道;我等只取所需,不把降妖除魔作为敛财的方式就行了。”
陈天志点了点头,若有所悟道:“徒儿明白了,多谢师父教诲”。
夜,今夜的神州大地和过去的大多数一样,一轮上玄月挂在东南天空中。微风习习,初夏的夜除了几声蝉叫,显得格外宁静。下邽县作为神州北部明汉帝国的八线城市,并不像帝都长安那样夜晚也是人潮涌动、热闹非凡。谁也不会为白天渭川岸边那场屠龙大战而驻足,除了仓头镇的三千余村民。已是戌时一刻,镇上大部分人家已经熄了灯火,唯独刘秀才家的堂灯还亮着。
“爷爷,你们怎么老是让我读书、读书啊?像白天那王仙人一样修道,降妖除魔不是来得更好吗?”刘宗儒依偎在爷爷怀里说道。
刘宗儒的爷爷刘文兴便是刘家的唯一秀才,刘家祖上往上数不知多少辈都是靠耕种为生的农人,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可到了刘文兴这一代,历经十数年寒窗苦读,终于熬出了个秀才。虽说秀才并不算朝廷的正式官员,但是毕竟也标志着刘家也算是和文人沾边了,那么自然也就受到仓头镇邻里的尊敬与羡慕。毕竟,老刘可是这镇长上读书最多的人。
刘文兴抚摸着怀里孙儿的小脑袋,面带慈祥的笑容回道:“儒儿,我们穷苦人唯一的出路就是读书。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改变我们的地位。”
刘宗儒不解问道:“这是为什么?不是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么?做什么不都可以吗?”。
“呵呵呵,话是这样说的,但是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你知道朝廷收的税吗?比如:地税、盐税、人头税,五花八门。但你听过有当官税吗?”,刘文兴笑呵呵问道。
刘宗儒搔了搔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当官税,还真没听过”。
刘文兴看着桌子上的烛灯,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们明汉帝国,就像一座高大的仙山。山顶上是云雾飘渺金碧辉煌的神仙殿堂,就像是朝廷的皇宫,里面住的是汉明帝国最尊贵的一群人;山中间呢,也有很多华丽的宅院,有着比山顶神仙殿中更多的一群人,这群人就是帮山顶那群最尊贵的人治理整个明汉帝国的官吏;而山地下则是挤满了很多又小又简陋的茅草房子,就像咱们仓头镇的房子一样,这里住着汉明帝国最多的人,也是最穷苦的人。所以只有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我们才能住到山中央的大宅子,才不会过的辛苦,才会有尊严”。
刘宗儒若有所悟道:“哦哦,我明白了,爷爷讲的道理不就是‘鲤鱼跃龙门’的故事吗?”
刘文兴冷笑一声道:“‘鲤鱼’?我们算什么鲤鱼啊,咱们穷苦人就是泥鳅,经过几代的修行才有可能修成鲤鱼,再又经过几代甚至十几代的艰苦修行才能鱼跃龙门呐!”。
“哦哦,原来我们是泥鳅,是整天钻在污泥里的泥鳅啊。我不要做泥鳅,我要做‘龙’”。刘宗儒低声念叨道着,不觉间趴在爷爷怀里进入了梦乡。梦见自己真的从一条泥鳅修炼成一条威风凛凛的龙。
正所谓:
恶妖伏诛渭水边,王陈道炁化功德;
众人泣拜神仙现,置备酒菜献祭银。
艰难世事道心阻,只念《中庸》《老子》藏;
折桂蟾宫童试始,泥鳅亦可跃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