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院的讲堂比这些新人的宿舍要看起来规整的多，是个宽敞的阶梯式环形礼堂，四周吊挂着一列飘摇着焰火的蜡烛将整个暗淡的空间衬托的蒙蒙亮，大约是能容纳上千人左右，最前面的讲台上置放着一个一人高的雕塑，是外面巨大无比恶魔雕塑的缩小版，天花板上似乎是雕刻着上帝创世纪之类的宗教图案。

“不知道为什么猎人要学习神学，如果说哲学我还能理解。”

李清源挑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来，白朗宁、琳和石坐在旁边，整个礼堂大约也就坐着一二百人的样子，稀稀拉拉一片。

“神学课嘛，可以理解，很多人来到十一院就是冲着猎人这个名号来的。”

过一会嘈杂的礼堂静了一些，最前面的讲台上走上了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穿着一身神父打扮的白色长袍衣，胸前吊挂着一串十字架，他绷着脸，环望一周。

“上帝的跟屁虫。斯宾罗特教授的外号。”李清源低声说。

等到礼堂完全静了下来，这位像是下水道里的硬石头一样的教授先生才咳嗽两声，作势讲话，周围立刻想起‘装腔作势’这样批判的窃窃私语声。

“本节课是我们这一届新人第一节神学课，主会于此刻赐予汝等恩惠，也将自己的双眼附着于诸位身后，紧盯着诸位罪行，以便降罪。”

教授伸手在面前由左向右，由上及下的画了个十字，之后双手合十。

“他和救赎院那群人风格真像。”

李清源接嘴。

“救......救，赎院是什么？”白朗宁想起之前布莱恩也提到过，但没有细说。

“猎人组织的对立面，如果说十一院是培养对抗怪物的猎人，那么救赎院大概就像是制造怪物的组织，当然，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比你们早来一周左右而已。”

李清源解释道。

之后这位教授开始了乏味漫长的演讲，虽然教授先生神情激昂，但凡谈及‘主’或‘上帝’都要讴歌赞颂一番，但下面的听众大都听得昏昏欲睡了，当然除了白朗宁和琳。

白朗宁只是无事可做也无事可想，他空空如也的脑袋只能允许他去安静地听下去，然后就或许会忘掉或是过滤掉。琳则是认真多了，甚至把晦涩难懂的神之箴言记录在自己随身携带的本子上。

“出奇的爱学习呢。”

李清源和石在一边下着随身携带的国际象棋，棋盘便是用笔简陋的画在纸上，不过能明显看出来，李清源下的并不用心，一边用余光观察着白朗宁和琳，一边随手应付着旁边的大块头，不过结果却总是李清源毫无悬念的击败石。

“下一节课是介绍‘堕落者’‘厄瑞波斯’的猎人概念理论课吧，又是理论。”

石还在纠结这盘棋自己为什么会输，只是嗯嗯的回应。

刚才讲了什么？好像是撒旦反抗上帝***而被驱逐出天国的故事，白朗宁呆呆地回想了一下，之后旁边的琳递给他一张纸条——“这是我第一次上学。”

上学？这可以称之为上学吗？哦，对了，天海伦说过十一院貌似是以联邦大学为名申请成立的。那么，琳之前没有上过中学吗？

“我之前呆在一个地方，那里有人会教我一些东西，但那个地方似乎不叫做学校。”

琳接着写道。她的字体依旧歪歪扭扭，像是一个刚进入幼稚园的孩子写出来的。

“白朗宁呢？”

“我，我在摩落第一中学上学。”

“中学，都是一样大的同龄人待在一块吗？”

“是的。”

琳又问了很多正常上过学的人都知道的东西，理论上说，联邦教育的普及率已经达到了全面覆盖的程度，琳为什么会没有接触过呢？她所说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呢？

白朗宁简单的思考了一下就放弃了，因为这些似乎与自己无关。

从礼堂离开后，众人去了十一院的实验展室，是个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的导师给他们讲的课，这次明显听众的积极性高了不少，内容是围绕‘堕落者’和‘厄瑞波斯’。

“这是堕落者的变异历程。”

助手推上去一个大半人高的液体容器，里面装纳着一个蜷缩成一团的男孩，十岁左右的模样，导师按下指示按钮，液体升腾，泛起的白色将男孩包裹住，过一会白色展开，却见男孩胸前出现了巴掌大小的黑色斑块，而黑色还在以肉眼可见速度向四周蔓延，一眨眼功夫，脖颈，整个胸腔，双臂，大腿，小腿，都变成了黑色，直至最后连头部都被包裹住。

整个人如同变成了一尊乌木雕塑。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接下来的一幕，那些黑色胶质物渐渐裂开，一一脱落，裂缝中挤出鲜血渐渐蔓延开，液体容器里一片血红，直到容器里的液体替换成了新的干净水源，众人才看清那个男孩身上的黑色胶质物完全脱落后，里面钻出一只萎缩了三分之一的人形东西，没有表皮，裸露着内部器官，没有五官，浑身都是令人作呕的肉沫和血丝。

场上响起一片尖叫。

“只是模拟的标本而已，连这个都要怕成这样，以后你们可能要和他们住一块呢？”

导师看着躁动的新人们无奈地说，挥了挥手后，助手把液体容器退了下去。

“看过了模拟过程，你们也该知道了，你们将要面对的敌人，也可以说是猎物，就是人所变异的，一切的恶魔鬼怪无不来自于人本身，这句话真不错。唔。”

“说说变异的起因和基础吧。”

导师打开投影光幕，上面出现了那个男孩最初被黑色物质包裹的图像，数倍放大后，能看到那些黑色胶质物是一种固结的黑色粘稠液体，而且还在进行着轻微的蠕动。

生命？所有人都想到，这是有生命的物体。

“‘厄瑞波斯’或者说是，成为掠夺者的‘厄瑞波斯’。”

导师打了个响指，荧幕变换，出现了一个蓝色的液体图像，看起来比之前的黑色要清澈纯净很多，但细看的话仍旧能看出像是水母一样在轻微的涌动着。

“你们都应该知道，猎人之所以为猎人，是因为他们拥有自己的‘厄瑞波斯’，也就是这种液体，二百三十七年前，暗粒子时代之父，k先生在旧历年的古希腊遗迹里发现了这种保存下来的生命性质流体，经过培养和共处，发现它们具有一定的意识和极强的包容性、延展性、模拟性等多种形态，之后尝试与其沟通，并建立一种特殊的‘恶魔契约’，这种液体能够借助人类的血液进行融合生存。”

画面上是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男人捏碎液体罐后，里面的液体攀爬到他手臂上与手臂融为一体，延伸成一柄流体长剑的模样——和白朗宁之前见过的一样。

“极强的模仿性使其能够模拟出武器的形态并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和杀伤力，但是。”

画面再一次放大，众人看到猎人的手臂处，液体和肢体的交融地带，是由液体深处伸出的无数细小如针的触手生生扎进手臂之中形成的贴合。

“这就是契约，人类可以利用它们进行战斗，但也需要提供纯净的血液给它们，如果得不到血液，那么它们就会渐渐向着‘掠夺者’变化。”

图像又换成之前的黑色胶质物。

“这就是失去血液补充后异变的‘厄瑞波斯’，我们也称之为掠夺者，它会反过来去反噬宿主，最终将其变成怪物，‘堕落者’。”

就是那个小男孩变成的丑陋怪物吗？所有人都面色难看。

“你们需要去猎杀的就是异变后流落到外面的‘掠夺者’，它们附着到普通人身上会早就堕落者的产生，而一个堕落者就像丧尸一样，会进行蔓延和规模的扩大。”

“老师！”一个青年站起来。

“说。”

“既然‘堕落者’是由‘掠夺者’造就的，而‘掠夺者’又是由猎人的伙伴‘厄瑞波斯’异变而成，那也意味着我们在日后成为猎人时会有极大可能会被自己的伙伴反噬？”

他的问题问到了大多数所想的。

“是的哦。”导师倒是无所谓的态度：“据统计，百分之六十的猎人死于自己‘厄瑞波斯’的反噬，也就是说，你们其中，说不定会有百分之六十的人会变成这种怪物，而且还要被自己的队友亲手杀死以绝后患。”

沉默了。全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一个个呆在原地。

导师似乎很满意这些新人的态度。

“呵，你们不会以为猎人真的很酷吧，百分之六十会被自己的‘厄瑞波斯’反噬，百分之二十会意外进入规模较大的‘堕落者’群落而被吃掉，也就是说，猎人的生存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情况，暂时你们还接触不到。”

“所以，学会怎么生存吧，无知的新人。”

结束了，这堂课结束的莫名其妙，也似乎是恰到好处，在所有人都紧皱着眉头在考虑这位导师是不是在吓唬他们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