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水河的小屋在悄悄离去的暴雨中逐渐陷入一片宁静。
我躺在小土床上,被黑土的气息包围着,感觉逐渐与这种厚重而混沌的香味融为一体。
屋外的雨已经渐渐的停了,一阵风儿吹进门,小屋有些凉意。
兰姑呼吸粗重,脸庞伏在我耳边,吐气如兰。
她身体曼妙,充满青春活力,让我着迷.......
夏夜似乎一下子变得很短暂,天渐渐的亮了。
早起柔和的阳光洒进小屋,照在小小的土床上,兰姑慵懒的蜷缩着身体,被单外裸露的修长、秀丽的大腿格外的醒目,她挺翘宽大的臀部勾勒出一幅迷人的曲线。我半坐起起身,望着她的曼妙婀娜的背影,愣愣的出神。
“你醒啦?”她觉察到我起身,转过头,仰着身子望着我,柔声说道。
我没有发声,扭转身子,搂着她美丽的酮体,感觉她身体再次像复燃的火一样,热的发烫......
......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逐渐从深陷的情欲中醒过来。
旱水河暴涨的河水也逐渐退去了。
......
太阳升起来了,小屋里一股潮热的气息。
“大国,你回家吧。”兰姑起身,坐在我身边,爱怜的望着我,双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后背,柔声说道,“河水退去了,现在可以过河了。估计你家人肯定还在担心你呢!”
我坐在小屋的土床上,似乎有些不舍。“我不回去了,留下来陪你吧。”,我愣了会神,有些傻气的说道。
“回去吧,忘了我。”兰姑的眼睛有些湿润。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我暑期在家也没事,可以来找你吗?”
“不行,我后天就要去县城办事了,有可能会和媒人一起先去对方家里拜访一下,商量年底结婚的事情。”
“你不嫁不行吗,你又不认识他。”
“我不嫁,你养我吗?你连自己还养不活呢,傻瓜!”
“我能养你的,等我大学毕业。”
“傻瓜,我等你,你会等我吗?”“你去吧,好好读书去吧。”
我陷入沉默。
是啊,即使兰姑同意,我用什么养她啊?以我现在的状况,即使是我大学毕业,我依旧会一文不名。她等我,我会让她一直等下去吗?况且,我又对她有哪些了解呢?抛去年轻失控的激情,这样的彼此相悦的情感又会持续多久呢?
想到这,我不禁黯然神伤,自己本是一个经常衣食没有着落的穷学生,可以说一无所有,我又有什么理由和资格去要求兰姑呢?
兰姑的话,让我懂得,一个男人,如果不够强大,没有可用的资源,就会失去一切追求美好的权利。
“你走吧。”兰姑再次对我说道。
我纵是有千般不舍,还是得走了。
趟过旱水河,对岸的小屋越来越远,渐渐的消失在视野之中,淹没在一望无际的青纱帐中了。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梦里一般。
“我一生做过很多梦,有一些一直萦绕我心,它们改变了我,这些梦在我脑海中不停的激荡,就像酒滴入了水中,为我的生命增添了色彩。”艾米莉·勃朗特《呼啸山庄》主人公凯瑟琳的一段话最能诠释我旱水河边小屋的奇遇,遇到兰姑,是我的一个真实的梦,然而,这种梦一样的境遇,加速了我青春的成长,让我感受到了情感的奇妙与魔幻般的真实。
我穿行在青纱帐边的乡间小路上,听着风儿刮起禾苗叶的沙沙声响,心情愉悦,听觉也似乎醉了一般。
“大国,回家喽。”离家越来越近了,我恍惚听见母亲在遥远的青纱帐的另一边,对着我呼喊。那是激荡在家乡青山绿水之间的回响,是如此的熟稔,多少年过去,一直回响在我的耳畔,一直深入到我灵魂的最深处。
大学开学的日子日益临近了,我和大刚相约一起返回县城,准备购买一些衣物和生活必需品。主要考虑如果所有的东西如果去省城采购,费用对我们来说可能会相对贵一些,另外,大刚和我一样,平日不修边幅,这次毕竟是要换一个新的环境,而且是读大学了,还是有必要准备一套新的行当。
没想到除了购物,我们还有意外的收获。
我俩在县城的商场里再次遇到了娜和铁头。
铁头揽着娜的腰,远远的就看到了我和大刚,大声打着招呼。
我们闻声走过去,铁头和娜拎着大包小包,两人看来是大规模采购,在当时的我们看来,他们穿着洋气且成熟,半月不见,已然全部褪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和商场内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过的情侣甲乙没有任何分别了。
互相问候之后,大家意识到,同学一场,毕业后,再见面的机会估计是越来越少了,一时间,我们都有些难过,沉默下来,气氛有些沉闷。
“你俩快要去省城的大学报到了吧?”娜打破平静,问我和大刚。
“听说你们考的都挺好的。”
大刚挠了挠头,刚刚回过神一样,应道:“是啊。是啊。我和大国马上要走了,这不,来城里买点生活必需品,咦,你们没少买啊!”,他有些羡慕的看着这对幸福的情侣。
“是啊,今天是集中采购。”娜微微一笑。
“我们要准备结婚了。”铁头瓮声瓮气的刚说完,娜羞红了脸,站在他身边,捅了他一下。
“哎呀,你羞不羞人,见谁都说。”
“没事,没事,大国和大刚都是我兄弟,说说也没什么。”铁头愣了一下,随即嘿嘿的笑了
“对了,娜,你怎么没参加高考啊,以你的实力,考个重点应该没问题啊。”大刚像想起来了什么,问娜。
“我不想上大学了,只有不上学才能和我们铁头在一起。”娜回答的很干脆。
“你也知道,铁头不是读书的料,就他的榆木脑袋,肯定考不上的,我如果去上大学,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说完,她依偎在铁头的身上,幸福的笑了。
“是啊,是啊,因为高考的事,她和父母吵了一架呢。”铁头补充道,
“和我在一起,她不参加高考我倒是没想到,为了娜,我高考拼命去考,结果才考了100多分”他不好意思摇了摇头,“看来,我真不是读书的料。”
说完,铁头紧紧地挽起娜的手,唯恐她会立刻被别人夺走一样。
我真的很羡慕他们,羡慕他们的勇气和决心。
“你们这样也挺好啊,不上大学等于提前就业啊。”我附和到,
“等我们上完大学再回来就业,你们没准已经是行业的精英了呢。”
“精英不精英无所谓了,只要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就够啦。”娜再次望了望铁头,一脸的幸福。
是啊,娜为了能和铁头在一起,放弃了高考,大刚为了能和莉莉在一起,放弃去读重点大学的机会。莉莉为了能离大良近一点,放弃已经录取的学校选择重新复读;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啊?!我呢?我喜欢丁玲,却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即使表白后有各种可能,我又能为她做什么呢?我是懦弱而且自私的,我像莫里哀“伪君子”的主人公达尔杜弗一样,一度为达到自己的私利而伪装,以自己的身世家境而自卑,这是多么浅见狭隘的胸襟啊。
大家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
铁头看着我突然不说话了,试图要读懂我心事一样。
他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开口道:“大国,我有个消息不知应不应该告诉你?”
我笑了,“你小子什么时候学的开始卖关子了呢?有话就赶紧说吧。”
铁头看了一眼娜,似乎在征得她的同意,然后转过头面对着我:“这消息是关于咱俩的一个初中同学。”
“我也是前天刚刚听咱镇里别人说的,丁玲高考考的不理想,通过关系到外省参军去了。”
铁头说前半句,提示消息是关于我们黄楼的初中同学,我意识到他后边可能要提及到谁,然而,纵使我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当他真正的说出那个名字,我还似被点了定身魔咒一般,浑身一震,接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丁玲最后还是走了,如一个和我毫无相关的人一样,没留半句音讯,我最后得到关于她的信息,还是从铁头的口中,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啊。
在她的心里,我又是怎样的一个位置呢?或者,我从来就未曾走入她的心扉,进入她的视线,我和她,就像这路上匆匆擦肩而过的路人,根本就不会有,未来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呢?
如果我们不再彼此纠缠,或者我不在去纠缠她,也许她就这样一去无音讯了吧?也许就是这样吧?
但事实却不是如此。如果我尽早就放弃,也许我的痛苦会减少很多吧?
然而,我真的没有放弃追求丁玲的勇气,相反,她在我的心里,却逐渐成为一个无法取代的美好形象,这是一种畸形暗恋式的悲哀,我似乎听到了一声遥远的心灵叹息:“解救我吧,主。”,是啊,纵使明明知道这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内心挣扎,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种痛苦,然而,我喜欢丁玲,仿佛这一点在我的小小的朋友圈里都不再是秘密,大家都很关注,只是它的影响微乎其微罢了。
.....
“旧日情如醉,此际怕再追,偏偏痴心想见你,为何我心分秒,想着过去,为何你一点都不记起。”
.......
商场内,一曲“偏偏喜欢你”的旋律,悄然在耳边响起,我的思绪也似乎凝滞一般,随着歌词的意境被带离,脱离我的身体躯壳,慢慢的升腾,散去,渐渐的消失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