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定以一柱香的时间为限,除义宣之外,每人都要作诗一首。可傅盈却偏要想为难一下蔡霓,说她是钦赐的才女,今日难得出来,当着众人应该多作两首才对。蔡霓联想起前日在自己府上这两姐妹明里暗里的取笑自己,一时间被撩起了火气,又加上她想要在义宣面前逞自己的才华,就提了气说道,“莫说两首,就是十首,妹妹也作得出的。”
傅筠几个听了都很是佩服,借机对蔡霓又是上下的打量。
傅盈怕她改口,便马上接道,“好!霓妹妹既然这样说了,如果到时候作不出来,可是要罚酒的。唔,就罚三大觥如何?”
蔡霓竟不迟疑,“甚好,就按姐姐说的,若作不出十首,或者作得慢了,我也甘愿受罚。”
说完去看义宣,见他难得地怔了一下,心里很是满意。
众人安静了下来,都开始搜索枯肠,只有蔡霓和义宣两人轻松自在。义宣不用动笔,轻松是自然的,而蔡霓比别人都要多作九首诗,却还轻松,那就不得不让人叹服了。
见义宣研好了墨,蔡霓不紧不慢,也不多作思索,提笔就是一阵龙飞凤舞。竟像是抄写出来一般,不消半柱香的功夫,十首诗早已落在纸上。再抬目看看其余人等,最多的也只写到一半多点,还有两人一杆长笔提提放放,抓耳挠腮。
于是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义宣看下来,着实掩饰不住自己心里的震惊。世间竟真有如此才思敏捷的女子啊!于是每一首诗都低声地念了一遍,句句工整,字字有微意,常出新警之言。便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蔡霓看见,笑得更加的得意。待义宣读完,才敛了笑说道,“你也能看懂?”
只凭这一句,就可以看出义宣在她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不入眼?怕还不只是吧。义宣也不与她计较,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算懂,也非全然不懂。”
蔡霓看着他良久,才吐出一句,“原来你连王凝之都不如!”
义宣随意一笑,像是不十分在乎,说道,“是么。”
蔡霓道,“难道不是?”
义宣看着她道,“我自有可取之处。”脸色终于有点难看。
被未婚妻如此明目张胆地轻视,心里不丧气脸色不难看才怪呢。却又能奈何?自己的才华的确比她不过,于是只说了这一句,就转过头去不敢看她。
蔡霓根本不屑,说道,“你倒说来听听,有什么可取之处?”
义宣道,“他连一个内史都做不好,我怕不至于的。”
蔡霓道,“那不拿他来与你比较,而你总归是个没有多少好处的人,将来能娶到我,应该知足。”
义宣不由得惊叹,她说这话竟也不觉得羞!
蔡霓见他不语,又道,“我可以尝试接受你,只是请你不要老是给我脸色看,装着对我不理不睬,还以为我配不起你似的,我很不喜欢!”
义宣想了想,忍住不跟她计较,说道,“好,我听你的,我马上就感到十分知足,以后再也不给你脸色看,不会对你不理不睬,不会觉得你配不起我,应该是我配不起你才对。”
蔡霓竟当了真,说道,“这样甚好,总算你说得没有错,你也有可取之处。”
义宣忽然问道,“你今天为什么要出来?”
蔡霓一怔,说道,“你不喜欢?”
义宣道,“你明明知道,他们是为了贪你美色才搞这个诗会的。”
蔡霓又是一怔,却不肯认错,说道,“那又如何?”
义宣不由得生气,“还如何?哼!你想让他们的色眼从头到脚地欣赏你,才觉得开心是不是?”
蔡霓又气又羞,“我来还不都是因为你!”
义宣不解,“为了我?”
蔡霓道,“你半点才学都没有,却也要学人家来参加个什么诗会,难道就不怕丢人?我要是不亲自过来,怕被人家笑死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义宣心中了然。
明明是今早自己刚要出门就被他们几个硬拉着过来的,而她却早就知道自己会来,只能说明是人家事先设好的局。心里虽不怎么喜欢蔡霓,但也觉得生气,她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妻子嘛,就算只是拿出来做个面子,也是丢不得的。
义宣道,“听你口气,是怪我给你丢脸是吗?”
蔡霓“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义宣却不要默认,而要她明讲出来,问道,“怎么不说话?”
蔡霓狠狠白了他一眼,“你丢死人了!”
义宣道,“纵是丢脸,也不关你的事,你还未进我桓家大门呢!”
蔡霓不服,说道,“你丢脸,还不都得要我帮你挣回来?”
义宣冷冷地道,“如此说来,我今生不娶你还真不用活了?”
蔡霓道,“这是你的福气!”
义宣道,“真是好福气!”说完转过头去,忍住不让自己发火。过了片刻,像是心情平静了下来,突然得意地一笑,问道,“你懂不懂什么是爱?”
蔡霓怔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遇到过值得爱的人,怎么会懂?”分明是说你一点也不值得我爱,只不过是皇帝的圣旨让我不得不嫁给你罢了。又反问道,“难道你懂?”
义宣道,“我当然懂的。”
蔡霓吃惊不小,又似感动,问道,“你爱上我?”
义宣忍住笑道,“你想不想我说慌骗你?”
蔡霓道,“实话实说最好,我可以接受。”
义宣道,“那就好,那我实话跟你说,我爱上的人,不是你。”
蔡霓即时瞪着义宣,眼里又是震惊又是愤怒,说道,“你还要沾花惹草!”
义宣道,“你说过自己可以接受,我才说出来的,却为何又要生气?”
蔡霓一时哑口无言,被气得满脸通红,手脚发软,说道,“我的意思是可以接受你爱我,而不是你爱别的女子!”
义宣“哦”的一声,“原来如此,你何不早说,我说过可以说慌骗你的。”
蔡霓怒目视之,过了片刻,突然把案上的东西全部打翻,狠狠地砸出一句,“岂有此理!”就转身走了。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听到声音,就都站了起来。怔怔地望着蔡霓气急地离开,再都把目光投向义宣。义宣“呵呵”地笑了两声,竟是乐极了,随后也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