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灯光让人无法睁开眼睛,车鸣声由远及近,仿佛灌了铅腿根本半分都动弹不得。
“不要!”
脑内的剧痛让她一阵痉挛,睁开眼,已是星斗满天。
“这是……什么地方?地狱吗?”
她喃喃开口,回答她的,只有呼啸的夜风。
清凉的感觉让程素脑中的痛感逐渐退却,她撑身坐起,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丛林,眼眸里一片迷茫。
不是说地狱很阴森吗,为什么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牛头马面呢,是不是很快就来抓她了?
扶着身后的枯树站起来,程素只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就像在黑市被人打了百八十拳,全身的骨骼似乎都散了架子。
“呃!”她低低喘息,呻吟出声。
就在这时,脑中又是一阵剧痛,与此同时,一股陌生的记忆,排山倒海般的涌了进来。
身体的原主名叫程素,今年16岁。
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后来不知从哪跑来一个鬼道士,说她是个丧门星,必须得穿男装才能压住丧气。
程祖才本就厌恶她,对这话深信不疑。从此以后,她再没穿过女子的服饰,干的活计也都是男人做的粗活。
再后来,程祖才续了弦,程素的日子便更加难过,家里的活几乎全包了,却依然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挨打。整个人越来越沉默,慢慢的连和人交流都不会了。
日前又不慎感染了风寒,竟被狠心的继母和两个兄弟扔到了这片人烟罕至的黑风林。
理顺了所有,程素不禁凄然一笑,看来原主的命运并没比她好过多少。
她出生在河北有名的武术世家,自幼便学了一身好本事,大学的时候她选择从医,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北京的医学院。
本该顺风顺水的一生,却因为渣男友毁了。
骗她欠了巨债,让她去打黑拳,其实只不过是给自家的场子找个吸引眼球的拳手罢了。而每天,她在场上拼命的时候,他都在和其它女人快活。
她很后悔,但是,已经晚了。
卡车撞过身体的那一刻,剩下的只是满怀的不甘!
或许上天怜她,让她换一种方式活下来。
程素勾起了唇角,既然是这样,她便潇潇洒洒的活上一回。
这里虽然没有她的敌人,却有一堆亏欠原主的混蛋,平白占了程素的身体,她的仇,她怎能不报?
至于以后该去何处,就等复仇以后再说。
打定主意,程素紧了紧衣领,踏着星光走向了远处的村落。
他们把程素扔在黑风林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继母带来的大儿子程风两天后将要迎娶木匠家的女儿,他们觉得原主病恹恹的太晦气,索性把她扔了。
不让她好,程风这亲事,也别想结了。
程素冷笑。
因原主高烧还没完全退去,程素只得走走停停,天明时分,才到达村口。
远远便见程家张灯结彩,好一番喜气,看了一眼自己补丁摞补丁的衣衫,程素顿觉气不打一处来。
她强撑着身子,一脚踢开了程家的大门,正好碰上了出来倒水的继母赵雅芬。
“啊,鬼啊!”见是程素,赵雅芬手腕一颤,一盆水全都扣在了自己的脚面上,此时她已顾不得湿透了的绣花鞋,连滚带爬的就往屋里跑。
不消片刻,里边又跑出来两个人,为首那个膀大腰圆,双眼的轻浮的货色便是继母带来的拖油瓶程风,他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瘦,脸色发白的,则是程素同父异母的弟弟程雷。
两人一脸紧张的看着程素,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程素鄙夷的看着两人,冷笑道:“如果我是鬼,你们两头烂蒜早就死光了。”
程雷撞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指着她的影子道:“哥,她有影子,她真的没死。”
经他一说,程风也注意到了,立即恶狠狠的说道:“程素,想不到你的命还挺大的。”
程素冷着脸道:“老天爷不要我,因为他还需要我来整治你们这些坏事做尽的狗东西。”
这功夫,赵雅芬已把程父扯了出来,得知程素是人,登时跳着脚骂道:“你这个浑身没有二两肉的丑货,骂谁是狗东西。”
程素不由低头瞅了瞅,自己身材高挑匀称,有骨有肉,赵雅芬是眼瞎了吗,居然说她丑?
难道像她那样脸盘子比磨大,屁股都要掉到了脚上才是美?
心中疑惑,嘴里却讥讽的说道:“那也比你这头膘肥肉厚的母猪强,我今天就骂你了,你们这帮杂碎坏事做尽,早晚不得好死。”
赵雅芬气的脸蛋子上肥肉直颤,“你这个杀千刀的,居然敢这么说老娘,难怪没人要,一身穷贱之气,狗都不会看上你。”
程素冷哼。
“你们对我非打即骂,简直不如狗,若不是你们非打即饿,我怎会染上风寒,可恨你们非但不救,反而还把我扔到了毫无人烟的黑风林,赵雅芬,宗宗罪状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程祖才木然的听着,沟壑遍布的老脸上无动于衷。程素扫了他一眼,最后那点牵绊,亦就此中断。
赵雅芬脸色顿变,她跳着脚骂道:“你个贱人,简直就是含血喷人,自己装病不干活,反到赖在我们娘几个头上,什么黑风林,黄风林的,我可从没听过。”
程素狠狠的啐了一口,要不是身体太虚弱,她说什么也得扇赵雅芬几巴掌,眼下也只能先逞些口舌之利。
她咳嗽了一声道:“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倒要看看,老天究竟要如何收拾你。”
赵雅芬立即心虚的看了一眼天,随后又气急败坏的嚷道:“好你小畜生,竟然诅咒自己的娘,程风程雷,还不把她给我打出去。”
兄弟俩早就按捺不住,听母亲开口,顿时一拥而上,兜头盖脸就是一通乱打。
若在前世,程素随便伸出两根手指就能把这两个混蛋打的他爹娘都不认识,此时身体太虚,吃了几拳便觉受不了,唯恐被他们打死,她在朝程风的裤裆猛踢了一脚,便往大门外跑。
这等好机会,兄弟俩怎会放过,拎起旁边的棒子便追了出去。
见他们拿了家伙,程素顿有些慌,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今次她真真的见识到了。
一夜的徒步,力气几乎已消失殆尽,此际她双腿重如千钧,想跑都成了问题。
正自焦急,忽见旁里走出了一个身材高大,宽肩窄腰健硕男人,程素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窜过去抱住了他的大腿。
“救……救我。”
话一出口,只觉两眼一黑,霎时便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