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又一名斥候一脸惶急地快步跑上堂,跪禀道:“启禀主公,刚从洛阳传来消息。西凉韩遂,勾结羌族、匈奴,以“诛宦官、清君侧”为由,起兵十余万,轻兵快马,一路突击,连破长安、潼关,夜袭攻占洛阳,劫持百官,自命为车骑将军,何大将军不知所踪。”
“什么!”
这回,曹操完全失态了。
不过只片刻,曹操便冷静了下来。先挥手让斥候退下,然后对众人道:“如今,我们该如何做?”
骤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不管是谋士还是武将,全都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就是戏志才。
曹操环视众人,最后将目光定在戏志才身上。“疏机,韩贼以清君侧为由而行王莽之事。我等该如何应对?”
戏志才朝曹操拱手一礼,然后微笑道:“韩遂动手的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以韩遂的智谋断没有这样的智谋。我想在韩遂身边一定有一位智计高明之辈为其出谋划策。”
曹操点了点头,“疏机所言极是。这韩遂我是见过的,为人嚣张跋扈,要让他设计谋恐怕比让母猪上树还难。”
众人听曹操说得有趣,顿时哄堂一笑。
戏志才也笑了笑,然后继续道:“既然韩遂身边有计谋高深之辈,那他一定不敢现在就行大逆之事。
从韩遂窃为车骑将军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们现在要做的一定是诛杀太监以笼络人心,然后善待朝臣以安天下,待时机成熟之后再行大逆之事。”
曹操紧皱眉头,忧心忡忡地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做呢?真不能让韩遂的奸谋得逞吧!”
戏志才朝曹操拱手道:“现在时局不明,不宜妄动。我军应撤往谯郡陈留,招兵买马静观其变。同时派可靠之人前往洛阳了解情况,然后再做决断。另外还要派人去联络前将军,看看他有何打算。”
曹操点了点头,“疏机所言极是。就照疏机说的办。”
随即下令全军收拾行装,准备撤往谯郡。
这时,荀彧提议道:“十几万黄巾俘虏就这么放了的话,不仅可惜,而且后患无穷。不如收其中精壮者为我所用。”
曹操采纳了荀彧的建议,于是亲自前往俘虏营好言安慰众俘兵,还让人送来大量酒肉赏给这些黄巾降俘。
曹操的姿态没有白做,黄巾降俘们均对曹操感激不尽。之后,当曹操从中选兵之时,几乎所有黄巾降卒都希望被选上。
最后,曹操选得精壮士卒六万人。没有被选上的士卒,曹操也没有难为他们,而是将他们全都放了,一时间,曹操的威名响彻颍川。
另一边,袁溯将十三万大军驻扎在济南。颍川的黄巾军已经垮了,没有必要再继续南下了。袁溯打算在济南等候朝廷的诏命再做下一步打算。
袁溯驻扎在济南之时,济南太守表现极其恭顺。不仅时常请袁溯饮宴,还不断地送上财货珠玉,更有一次,太守还在酒宴之上送给了袁溯十名美女。
不过袁溯并没有接受这十名美女,倒不是袁溯是正人君子,大军在外征战,军纪极为重要,袁溯不敢冒这个险。
济南太守见袁溯竟然不为女色所惑,不禁心中凛然,于是对袁溯更加恭敬了。
一天, 袁溯正在同麾下四将议事,突然侍卫来报说,派往洛阳的使者派了信使回来。
袁溯连忙召见。使者入内拜见,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袁溯接过,打开一看,顿时面色剧变。
信上没有说别的事,说的就是韩遂以清君侧为名夺占洛阳之事。
袁溯不禁心中纳闷,在他的记忆中,韩遂是干过勾结羌族清君侧这种事,但造成的影响远远没有这么大啊!
更让他烦恼的是,袁府众人全都在洛阳呢!
袁溯当即下令,从随行亲兵中,抽调出十个精明强干的,便装星夜奔回洛阳,探听情况,可能的话,让袁家三族都尽快撤退到洛阳城外的袁家大寨去。
“大人,究竟是何事让你如此苦恼?”
一旁的颜良见袁溯紧锁眉头,于是问道。
袁溯一脸苦恼地摇了摇头,然后将书信递给了颜良。颜良看过之后也是面色大变,只见他朝袁溯抱拳道:“大人,韩遂窜逆,这该如何是好?”
其他三人早就按捺不住了,文丑迫不及待地问道:“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人和三弟为何如此表情?”
袁溯抬头看了一眼一脸焦急的三人,然后对颜良道:“伏义,将信中的内容说给大家听吧。”
颜良应诺,随即便将韩遂之事详细道来。
颜良话才说完,文丑便大咧咧地道:“我道是什么事,弄了半天就是这点事!大人莫急,小弟只需三万人马,便可杀上洛阳擒拿韩遂!”
这时,俞涉也连忙请命道:“主公,末将只需五千兵,定斩韩遂之头!”
见俞涉又来抢功,文丑双眼一瞪吼道:“你只需五千,那俺就只要一千!”
两人登时在堂下争吵起来。
见两人又争吵了起来,袁溯顿时感到一阵烦躁。只见他猛地一拍案几喝道:“都给我闭嘴!议事之时,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两人见袁溯发怒,顿时维维不再争吵。两人低垂着头,还用眼角瞪了对方一眼。
袁溯不禁苦恼地叹了口气,他现在只感到进退维谷。这时,袁溯愈发地渴望身边能有谋士给自己出谋划策,但现在荀攸被困在洛阳,一时间自己身边竟然一个可靠的谋士都没有。
颜良等四人注视着袁溯,等待袁溯的决断。
好半晌过后,袁溯决定暂时屯兵济南,静观其变。袁溯的这个决定不能说错,但他并没有考虑后勤补给的问题。
正是因为补给问题,戏志才才会建议曹操将军队撤往根基深厚的陈留和谯郡。
第二天,袁溯留颜良、文丑、俞涉在济南,自己则带着严颜及随从往颍川去了。
第三天,因为袁溯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智计不下于戏志才,袁溯希望能将这个人请出山助自己一臂之力,这个人的名字叫郭嘉,那个在后世历史中的悲剧性的人物。
韩遂在夺得洛阳后,采取的措施非常高明。首先,他一再强调率军进洛阳是为了铲除祸乱朝纲的阉党,同时安抚百姓施行了一些对百姓有利的政策,这使得平民百姓对韩遂的抵触情绪大减,而且有许多百姓还对韩遂感恩戴德,为此许多人家都供有韩遂的生祠。
另一方面,韩遂善待朝臣,对那些耿直而违逆他的忠臣并不加以诛杀,反而礼遇有加,比如对待蔡邕,蔡邕原本是非常抵触反感韩遂的,但韩遂不但没有杀他,反而让他做了大学士。韩遂的如此做法使士族官员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可以说韩遂在夺得洛阳之初的种种措施是非常成功的。洛阳之外的各镇诸侯虽然有很多人想除掉韩遂,但却没有借口,也没有机会。
当然韩遂的头脑是不可能做得如此天衣无缝的。这些计谋策略都是出自韩遂身边一人的大脑。这个人叫贾诩。
“文和先生,前将军派人献捷,该当如何?”
洛阳车骑将军府内,高坐主位上的一个极其肥硕的中年人问道。
这个肥硕如肉山的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日前趁机夺得洛阳然后自封为车骑将军的韩遂。
在他下首跪坐着两人,左边一人面容清瘦,然而一双眸子深沉如海,正是韩遂口中的文和先生,也就是被后世称为毒士的贾诩。右边一人年纪甚轻,一双眸子非常灵动,很显然这人肚中花花肠子很多。
贾诩朝韩遂拱手为礼,不答反问道:“车骑将军打算如何?”
韩遂不假思索地说道:“我要让天子拟诏召前将军返洛阳述职。然后……”
贾诩笑了笑,接着韩遂的话道:“然后趁机除了他对吗?如果他推脱不来,车骑将军便以抗旨之罪制他。我想我猜得不错吧。”
韩遂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文和先生啊!我的心思真是瞒不了你!”
“车骑将军是想享一世荣华富贵,还是享一时荣华富贵?”
贾诩缓缓地问道。
韩遂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文和先生此话是何意?”
贾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几上的酒缓缓饮了起来。韩遂和另一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虽然急得要死,但却没有催促。
等吊足两人胃口后,贾诩放下酒碗微笑道:“车骑将军若享一世荣华富贵,就不能行此策。”
“这是为何?”
“目前,车骑将军和关外诸侯的态势是,谁都不能先动手,先动手者必失民心并给对方以发动的正当藉口。如果此时车骑将军与关外诸侯交手胜算极低,所以车骑将军目前应该做的是安定关内以积攒实力,同时挑拨关外诸侯使他们自相残杀。等中原大地残破不堪之时,车骑将军再以救世之姿出兵关外,则天下可定!”
闻听此言,韩遂双目贼亮贼亮的。“文和真乃我之子房也!”
韩遂大喜赞道。
然而另一人却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只见韩遂右首的那个年轻人朝贾诩抱拳道:“文和先生高论真让在下大开眼界。只是仲坚有一事不明,还请文和先生指教。”
贾诩微笑着点了点头。
“先生欲使关外诸侯自相征伐以削其实力,此策虽然高明,但仲坚却认为难以实现。”
北宫伯玉顿了顿,见两人都在认真倾听,心中不禁有些得意,于是继续道:“先说那曹操,其为人诡诈,其下戏志才、荀彧等皆是智谋深远之辈,恐怕不易上当。而那位前将军,他既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剪灭两部黄巾主力,就可见其也一定不是简单人物。文和先生计策虽好,但恐怕很难使这二人上当吧!”
韩遂觉得北宫伯玉说的也很有道理,于是连忙看向贾诩,想要看他怎么说。
只见贾诩笑着点了点头道:“仲坚说的确实有道理。但要实现这计策却也不难。”
顿了顿,用高深莫测的眼神扫视了两人一眼,然后继续道:“他们不上当,但别人却会上当啊!我们可以将曹操、袁溯的屯驻之地封给刘表、刘焉此类人等,到时还怕他们打不起来吗?”
韩遂和北宫伯玉顿时恍然大悟。
“可是袁溯实力太强,刘焉之辈恐难与敌。到时袁溯消灭了刘焉,实力岂不更大?”
北宫伯玉又提了一个问题。
贾诩不禁对这个北宫伯玉有些刮目相看起来,能将问题考虑到如此地步,也是相当不简单了。
“袁溯实力确实强横,即便与车骑将军相比,恐怕也相差不远。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为他找了一个很好的对手。”
说到这,贾诩神秘一笑。
两人好奇地看向贾诩,心被挠得痒痒的。
“日前,边关来报,说乌丸趁黄巾暴乱之际大举寇边。你们说让袁溯去跟乌丸人打一仗是不是很有意思!”
贾诩笑道,笑得很奸诈。
两人双眼顿时一亮,也跟着奸笑起来。
(注:中平二年三月,韩遂率领数万骑兵打着诛杀宦官的旗号入寇三辅,侵逼园陵。汉灵帝遣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及中郎将董卓征讨,不克,而边章、韩遂等实力进一步扩大,拥有十万之众,天下为之骚动。)
(同年七月,皇甫嵩以无功免归。八月,朝廷再次命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假节,执金吾袁滂为副,拜董卓破虏将军,与荡寇将军周慎都归张温统帅。连同诸郡兵步骑共十多万人,屯驻在美阳,来保卫皇家园陵,韩遂也进兵美阳。张温、董卓与韩遂等交战,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