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一听也站不住了,过去挽住少年的手臂,怒着脸道:“不准你伤害我的子轩哥哥!”
此时我感觉水晶宫似乎都抖了一抖,方才还在门口看热闹的小鱼儿如同受了惊吓的鸟儿四散逃开,只留下一连串的小水泡。
青禾朝着泽辰做了一揖,道:“我族如今为何惨淡至此,神君不是不知,今日请您过来,本以为凭借鲛人族同你的交情定不会坐视不理,但你为何将魔族人带来我水晶宫?”
泽辰责备地看了我一眼,我慌忙将她拉回我身后,解释道:“她早已离开魔族,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必担心。”
青禾冷笑一声又道:“即是如此,我族的事情便由我们自己解决,神君留下莫子轩,便请回吧!”
手一挥做出要撵客的姿态,嚣张的很。
一直默默站在她身后的明珠突然道:“姐姐,一定还有别的法子,为何一定要将他献祭给凶兽呢?”
“闭嘴!”青禾呵斥一声,吓得明珠立马低头不再言语。
说罢又过去同少年道:“若是凶兽逃出,必将给鲛人族以及沿海的百姓造成灭顶之灾,我此举也是无奈,你若心存一丝善念定是不会拒绝的?”
果然如明珠所说,青禾的性子实在是阴晴不定,善变的很!
好在有泽辰稳控大局,只听他道:“鲛人一族有个规矩,拥有鲛珠之人便拥有无上的权利,既然鲛珠在莫子轩手中,且早已同他血脉相连说明是认了这个主了。”
青禾明显有些焦急,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且放心,我不过是想让你恢复他的身份,以他的血镇压凶兽!”
少年险些一个趔趄,眼巴巴地望着泽辰,有气无力道:“泽辰兄,用我的血镇压凶兽跟将我献祭给它有何分别,还不是一样要我的命么?”
泽辰淡淡回道:“不过取一小盅血,不必担心!”
少年这才拍了拍胸口,定了定心。
青禾心中再有不满,如今问题得到解决了,如同吃了黄莲一般,只得默认,随手让明珠给我们安排了住处便头也不回走了,她前脚刚走,明珠这才恢复了往日活泼的模样,道:“你们的住处我都安排妥当了,不过迷迭姐姐,你是外族,不方便入后殿,你的住处我另给你安排。”
迷迭点点头。
连着三五日,泽辰和少年二人皆是不见踪影,那日分别前,泽辰曾说,少年会是未来鲛人一族的主君,我一听险些笑出声,且不说他天生一副小混混模样,整日吊儿郎当,油嘴滑舌,若是叫他老爹知道了,定也是觉得十分荒谬。
忽然房门外头有些吵闹,推推搡搡之间,一个身着华服的公子便进来了,要说这鲛人族的衣服就是华丽,不知道是用什么料子织成的总之不同于凡间的布匹,衣服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上头点缀着的不是刺绣而是贝壳,珊瑚或是什么颜色艳丽的水草,像戏服似的,如此复杂的装饰实在有些喧宾夺主,叫人移不开目光。
我本以为是哪个迷了路不小心闯进来的,定睛一看却是少年,换了副妆容的莫子轩褪去昔日放荡不羁的形象,莫名显得有些滑稽,而他一路走过来,身上的贝壳晃晃荡荡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本来还安安静静的园子顿时热闹起来,少年只得抬手按住跳动的贝壳,然而顾此失彼,实在是按不过来,脸发红,远远尴尬地冲我笑笑。
我强忍着笑意同他打招呼,近了才看到少年真的是不一样了,两只眼珠子湛蓝湛蓝,不过嘴唇有些发白,一见我便开始倒苦水:“蔓草,可算能来找你说说话了,你可不知道,那个凶巴巴的女人将我囚禁起来,每天给我吃的不是扇贝就是鱼,我都快吃吐了。”
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继续道:“还有泽辰兄,他之前说只需取一小碗血,结果我差点一头栽进了暗沟!”
他愤愤抬起手将已经愈合地只剩下一条红印的手腕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只得安慰他:“你如今也是因祸得福,听说海底有好多宝贝,往后都是你的了!”
少年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不再抱怨而是凑过来问:“迷迭呢?好几日不见她了。”
我咯咯一笑,拱了拱他的肩,偷笑道:“怎么几日不见就想人家了,还说自己不喜欢她?”
少年脸上闪过一丝慌张,把玩这贝壳的手突然一顿,嗫嚅道:“我。。。我哪有喜欢她,她日日缠着我,突然不吵了,我。。。我不过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我“嗤”地笑了一声,头一次见少年被个姑娘搞得如此慌张,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回:“明珠说是将她安置在了僻静之地,你可晓得这是哪里么?”
少年一拍桌子:“那僻静之地乃是一处水牢,这个女人真是恶毒的很!”
说罢便拉着我一同去找迷迭,我本以为水牢该是一处冷僻,水域浑浊的地方,没想到地方倒是宽敞,吃穿用度也是面面俱到,远远就听到里头传来的欢声笑语,僻静之地哪里僻静了。
迷迭在里头住的很是舒心惬意,无聊了便同鱼儿们玩,囚禁了几日已经和虾兵蟹将鱼儿精灵们打成了一片,我们到水牢之时她还正同几个鱼儿精赌钱,面前堆着好些赢来的珍珠玛瑙,一条鱼儿精正撑着脑袋嘟囔:“迷迭你都赢了我好多珍珠了,能不能让我们也赢一次啊!”
迷迭的身后放着个箱子,里头的珠子堆得都溢出来了,地上也是散乱的铺着些散珠,她漫不经心道:“想赢我容易啊,你们把子轩哥哥给我找来,好几天没见着人影怪想念的!”
她撑着脑袋一副憧憬的模样,少年扶着额头咳了一声,那几条小鱼精一扭头,眼珠子都险些瞪了出来,嗖的一下,便窜没了。
他们定是有话要说,我便退了出去,偷偷顺走了个泛着紫绿色纹路的贝壳,看似普普通通的贝壳,里头却嵌了颗圆润明亮的珠子,便是他们口中的珍珠了,真是个稀奇的玩意儿,我尝试着伸手去扣珠子,刚伸进去半根手指,那贝壳便很不合时宜地嘴巴一合,疼的我大叫一声,甩甩手却越夹地越紧,仿佛要将我的手指都给夹断才罢休。
袖子里放着的避水珠子就这样被我不小心甩了出去,一瞬间海水像猛兽一般灌进了我的口鼻,我吓得慌了神,在沙石之中翻找一番愣是没找到珠子,此时离僻静之地已经远了,难不成我要葬生海底了?
突然,我身子一轻,沉闷的胸口舒爽了些,身上一瞬间都干了,我抬首一瞧,此时的我正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水泡之中,我好奇地戳了戳,坚韧无比。
泽辰的身体从脑后传来:“你在这里做什么?”说话的间隙,已经帮我把手上的贝壳给取了出来。
我捂着红肿的手指,环顾了下四周,不知不觉我竟然走到了一处海底的丘陵,难怪视野变得有些黯淡,面前像是横着一块巨大的幕布,看不到尽头的地方有数不清的细碎的星光聚拢而来,那是身上闪烁荧光的鱼群,光影汇集,便成一道星海,海底望不到天,而此时海底的天空竟然如此生动而美妙,很快视线便淹没在这熠熠星光之中,我偷偷抬眼看看泽辰,他水晶珠子一般的眼睛里倒影着星海,有那么一瞬,仿佛在做梦一般。
正陶醉着,星海突然被什么东西撞的稀碎,一张血盆大口由天而降,像一个巨大的麻袋,口子一收,也就一会儿的工夫,原本璀璨的星海一下子被搅浑地只剩下几颗星子,运气好的小鱼则收起了灯光,四散逃开了。
若不是我们逃得快,险些也要被吸到鱼肚子里去,大鱼在头顶上打了个巨大的响嗝,震地山丘都抖了一抖,白色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看到底下面如土色的我和泽辰,吓得尾巴一缩,落地化作人形,正是那日门口迎接我们的小仙倌。
小仙馆看了我一眼,脸一瞬红到了后脖颈,他道他出来觅食,看到此处正聚集着一片鱼群,喜不自胜地便游了过来不晓得我们正在底下观赏风景。
自知闯了祸的小仙馆慌忙作揖道歉:“小……小的不知道神君和蔓草姑娘在此,若,若二位不嫌弃,我将鱼儿们吐……吐出来你们继续?”说罢伸手要去扣喉咙。
我顿时看得喉咙口有些痒痒,慌忙拒绝,我可不想混着他的胃液看鱼,道:“仙倌不必如此,我们已经看够了正准备走呢。”
小仙倌立马住了手,暗暗舒了口气:“如此甚好,甚好!我倒晓得有个地方风景比这边好了不止百倍,要是二位想去,我可以捎二位一程。”
我本想回“好啊!”泽辰却拒绝了,道:“不麻烦,我们还有别的事,你随意吧!”
小仙馆略有些失望地偷偷瞥了我一眼,仍旧不死心,道:“姑娘若是哪日空闲想看,来找我便是。”
我还未问他叫什么,要去哪里寻他,小仙馆便一个鱼儿打挺,像条灵活的泥鳅一般,红着脸窜没影了。
我正失望着,泽辰不知何时也进了这个水障,眼睛看着前方,他眼中一番神色挣扎,似带着些淡淡的忧伤,凉薄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是欲言又止,等了许久,才听他缓缓开口:“我晓得你心中有些疑惑,随我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