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献给垂死孩子们的爱情诗•love poems for dying children（中）

没错，通缉令上的悬赏金数目十分令人心动，假设有人供出纪路的下落，那么这辈子，甚至是连下辈子都可以过上名流的上层生活。

在第五区这种地方，富有便代表了一切。

富有的人会拥有金钱、权势、香车与美女，甚至于做到一些普通人连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因为第五区是重要的机械都市嘛，所以是富人们的天下。

记得当时，原多悟是那样对纪蕤说的。

而在那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晶纹病即将就会到来，更不知道第五区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当然，纪路也不会料到首先天翻地覆的，会是他自己的人生。

“如果真是那样，号称金币老大的第八区才更应该是富人们的天下吧？”那一天的纪路和原多悟站在等候地铁的月台上。原多悟一直认为纪蕤是非常显眼的存在，干净、细腻得如同瓷器般的肤色，还有沉稳而内敛但却无法让人看穿的神情，这样的少年望着远方，静静地说着：“可偏偏，第八区贫困潦倒，难民遍地，根本不是什么金币老大，不觉得滑稽么？”

“那不过是个没有特别意义的称呼。”原多悟失笑起来，心想着纪路还真是喜欢杞人忧天呢。

“我觉得第五区很奇怪。”纪路的视线落到远方的高处，原多悟也循着他望去，啊……是黄昏时分的天轨匣。

没错，受国联要求，联邦政府只在第五区设立了“天轨匣”。螺旋一般相互交错、缠绕的深蓝色建筑笼罩在第五区的上空，并接连天际两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符号。据说这个匣子是未雨绸缪，用于第五区居住民“方便逃生”使用。

假设地球再次爆发战役，那么天轨匣的存在至少可以保证第五区的三分之一子民——也就是1034万人口避难在其中，犹如现世的诺亚方舟。

平日里，天轨匣可用来参观，但仅限于∞符号左侧的两百层以下，并且要持有政府批准证件，门票也贵得惊人。两百层以上的地方完全封锁，戒备森严，高耸入云层，∞符号右侧更是从未开放过。

“真美啊……霞光洒照在天轨匣上，简直像是上帝的花园。”原多悟忍不住感叹起来。

纪路只低低笑了笑，言语中听不出情绪的起伏，他一直是那种性情温和的优等生模样，至少表面是：“我倒觉得它更像是潘多拉的匣子。”

“是也有人像你这样说啦。”原多悟大咧咧地地耸了耸肩膀，“不过我可不希望会有灾难从匣子里涌出来，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说不定就可以走出第五区去外面了。”纪路截断了他的话。

原多悟的眼神变得惊讶起来，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纪蕤是怎么了？开玩笑，没人想要走出第五区的，这里是天国，外面的人都疯狂地想要涌进来，却不会有人想离开第五区去外面。

更何况，第五区从d.k.核能战后便对外封闭，想要出境更是没有可能。

“我说啊纪路……”原多悟正打算奉劝纪路不要想太多，高三的压力的确很大，可是不能胡思乱想。

而正在这时，地铁呼啸而来，狂风卷起了月台上的尘埃，也凌乱了纪路的制服衣角。他转过头来，望着原多悟扬起嘴角，微微一笑：“等到那个时候，你要记得找到我才行。”继而，纪路贴近原多悟耳畔，轻启唇瓣，留下了似咒语般的四个字，瞬间就被埋没进了细细碎碎的风声中。

当时的原多悟只觉得莫名其妙。

可如今回想起来，那简直就像是纪蕤的“临别赠言”。

或许纪路早就知道自己会离开第五区也不一定，但是普通的高中生感染晶纹病只有死路一条，纪路却是例外。他在想些什么，原多悟一点都猜不到，也不想去猜，他和纪路不一样，他对乱七八糟的事情没兴趣。

可是啊——

总觉得自己也要搅进莫名其妙的境地之中了。明明只想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所以才执意退出了“那个地方”。但是眼下，普通的生活简直是一种奢侈了。

原多悟叹口气，他如获珍宝地捧着手中的热咖啡，心想着今晚去补习班上课的人一定又是寥寥可数。不过，他可没时间去担心自己会否感染晶纹病，比起那种东西，还是下周的测验考试重要一些——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一件较为重要的事需要解决。

“你们还要继续跟踪我到什么时候？”

原多悟有点忍受不了地停下了脚步。

果然，身后的脚步声也随之停了下来。原多悟顺势回过头，冷僻的街角处，两个男人正站从路灯后走了出来。

他们分别穿着黑色西装与暗灰色的皮衣，戴着漆黑得如同深渊般的墨镜。

“这小鬼的直觉很敏锐啊。”那名身穿皮衣的男性发出轻笑，他同身旁的黑色西装男人互看一眼，然后说道：“也不错，既然被发现了，倒是方便我们直接切入主题。”

原多悟挑起眉，明明心里很慌乱，但还是强迫自己装出强悍的样子：“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跟踪我？”从一放学开始就死死地缠着他不放，几次换路都没有将他们甩掉。

“我们是谁这件事可以稍后再说。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皮衣男子抬起左手，那支缠缚着黑色胶皮手套的手掌指尖腾起一丝火苗，转眼间，火苗腾空窜起一道火焰，映着他那张冰冷的脸，“纪路究竟在哪里？”

一瞬间，原多悟怔住了。

望着眼前的那名可以徒手控火的男子，原多悟说不惊恐是假的。

他谨慎地退后一步，一边寻找伺机逃跑的机会，一边对面前两位来路不明的家伙上演权宜之计：“这位帅哥，你说的纪路该不会就是通缉令上的那个吧？我这种平凡的考生怎么会认识那种名人？你绝对是问错对象了。”

控火男似乎早料到原多悟会这样说，他逼近他几步，轻而易举的拆穿他：“姓名，原多悟，年龄，17岁，就读的初中与高中都是凌华，与纪路的好友龄为16年整。在纪路染病期间曾不顾生命危险去r2集住区请求探病，可惜遭到看守人员的无情拒绝。所以——你还有什么想辩解的吗？”甚至还将一堆照片丢到了原多悟的脚边。

那些照片像是长期跟踪的拍摄成果，上面有男有女，地点不同，可是每张照片上都能找到纪路与原多悟结伴同行的身影。

学校，地铁站，快餐店，游戏机中心，连男厕所都不放过……原多悟的眼中充满震惊，自己竟然被跟踪这么久却毫不知情，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到了现在，你还想死不承认吗？”

原多悟绷紧下颚，他努力克制着濒临颤抖的声音，还在死鸭子嘴硬，“就算……就算你们做到这样，我也没办法给你们什么有用的回答。我根本不知道纪路在哪里，不如说我比你们更想得到他的下落。”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控火男的嘴角渐渐抿成了一条冷酷的线，他像是忍耐到了极限，一打响指，火焰窜成团团怒火，很快便聚成了一个火球。

“喂，不要吓到小朋友。”身穿黑西装的男人友情提醒道。

“只是单纯的想要让他明白一个道理而已——”控火男高举起那个噼里啪啦的跳动着电光的火球，毫不犹豫地朝原多悟砸去，“对比他年长的人撒谎，是要尝到苦头吃的！”

原多悟慌慌张张地躲到一侧，火球边缘擦过他的脸颊，幸好只是一点点的烧伤。等他回过神时，第二个火球已经袭来。

情急之下他只能调头就跑，恐惧与不安几乎就要将他吞噬。

开什么玩笑啊，那种家伙真的是人类吗？为什么会操纵火焰？第五区会有这样的人？他可从来没听说也没见过啊！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军队那种东西的存在已经就够让人厌恶的了，没想到还有这种令人难以接受的人物！原多悟咬紧了牙关，拜托放过他吧，他这种普通的高中生只想顺利的通过高考而已！

“小鬼，你逃不掉的！”

控火男紧紧地追在原多悟的身后，那些火球逐渐被她分解成石块般的大小，密密麻麻的聚集在空中，继而像一张大网般要将原多悟捕获。

原多悟看张那张火焰般的大网越发逼近，他流露出了极度惧怕的神色，要是死在这里可就太奇怪了！于是下一秒，他死死的闭紧双眼，大喊出了四个字：“俄尔普斯！”

刹那间，一道光束笔直的破空而来。似陨石坠落般砸到地面，溅起的碎石块弹开了那张火焰大网的中心枢纽。

控火男愤怒的还想要再次凝聚火焰大网，谁知碎石块旋转成了一股巨流，又腾空变换成了一条银色的龙。

银龙磷光闪闪，长啸一声，展开双翼在夜空中盘旋几圈后将火焰大网缠绕起来，接着，残忍的将其分解成碎末。

控火男因此而莫名其妙的瘫倒在地，他捂住胸口，低头干咳，血液喷到了地面。

身穿黑西装的男人赶忙跑过来，双掌放在他的肩上，担忧地询问。他吃力地摇摇头，只听一个沉静的声音传来——

“只有这种三脚猫的功夫还想逞强，太为难自己了。”

明明是毫不留情的语句，但是对方的语气却十分温和，完全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在嘲讽。控火男看向声源处，原多悟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里——银龙如同螺旋一样旋转，待到银光如烟雾般渐渐散去，一个少年的身影出现了。

他穿着青色的短皮夹，深蓝色的牛仔裤下裹着一双黑色马丁靴。

四周出奇的静，夜风吹动他发丝。

他慢慢转回头来，对原多悟展现出久违的笑意：“好久不见，你终于想起要叫一下我的名字了呢，‘欧律狄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