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捌章：基督之死·christian death

黑暗中，一只白色的燕尾蝶在飞舞。

蝴蝶有着美丽的翅膀，缓慢的煽动，看起来好像在闪闪发光。

“你喜欢？”陌生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发现对方也盯着那只蝴蝶，并好心告诉她：“这只蝴蝶被感染了，它的燕尾都烂没了。”

“蝴蝶也会感染晶纹病吗？”她像是在喃喃自语。

“只要是生命体，都有可能的。”

我却没事呢。

她打量自己双手上的荧光红色手环，目光下移，双脚上也是同样的荧光红色。光线仿佛是随着她的意识而一点点浮现出来的，原本黑暗的空间慢慢地恢复原有的模样。

白色的地，白色的墙，白色的座椅，白色的四周。

一切都是白色的。

她环顾周身，只有一面巨大的蓝色玻璃镜是用来与自己房间外的人交涉的。不，应该说是狱友。

是的，这里是设立在第五区天轨匣最顶端的监狱。然而它与天轨匣却没有直接联系，可以说这座监狱是单独建立完成后嫁接在天轨匣之上的，用于关押罪无可赦的犯人，通常都是两百年至一千年的无期徒刑。

高空之中的监狱里空气稀薄，并且室内缺乏氧气，对于犯人来说是极大的折磨。而监狱内部的墙壁与棚顶上都画满了教堂壁画，装修是拜占庭式的风格，壁画中有撒旦、上帝，也有恶魔与死神，甚至还画上了耶稣受难时的场景。同时，每个监狱房间都是圆形状的，刷着白油，连狱服也是白色，让一切显得虚无且空洞，有种连灵魂都随时会消失的错觉。

重犯的双手与双脚会拴着激光锁链，试图破坏的话会被高压电烧焦。

而室内设有密码操作器，上面是各个监狱房间的号码，比较人性化的是犯人可以任意按下号码与另一个房间里的人交谈。

如果想看到对方的脸的话，唯一的方法是透过室内的巨大蓝色玻璃。

只有那一扇玻璃是白色房间内的鲜艳色彩，它的开放时间在每天的am9：00至11:00，pm3：00至5：00。也算是一种交友平台，防止无期徒刑的囚犯因过早患上抑郁症而实施的舒缓政策。狱警称呼那扇玻璃是“潘多拉的恩惠。”

当然，在潘多拉的恩惠中，只限于同狱友交流，是无法联系到外界的。

“在第五区的重犯监狱里待上一个星期就会奔溃，超过半个月还没自杀的犯人，除了精神分裂，就是变态食人魔。”狱长曾如此评价道。

“可是我已经被关在这里二十三天了。”她正透过潘多拉的恩惠，同随机按到的住在39182号房里的狱友聊天。

狱友是位长得很可爱的娇小少女，十六岁，梳着齐肩发，一双杏仁眼很像博美犬，她说她的名字是奈奈。

“那你还没觉得受不了吗？”

“这里很舒服啊，为什么要受不了？”她非常满足的说，“有鸡肉早餐，牛排午餐，晚餐还有奶油汤，美中不足的就是少了甜品。”三餐规律的生活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一种难得的奢侈，她开心地笑着，“好像在渡假一样。”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美隆。”奈奈终于想起来问她，“你为什么会被抓进来？反政府？还是为了晶纹病的事情参与游行示威？”

“都不是。”美隆摇了摇头，“我不是第五区的人，不懂你们那些规则。”

“那就是偷渡喽？”

“他们觉得我很恐怖。”美隆像是在回想着什么，不太理解的失笑说：“我似乎做了什么让他们吓破胆的事情，所以当时被打了一枪麻醉针。”

哦，那东西。奈奈一脸“我明白”的表情，麻醉针总是会让人束手无策。接下来，她听见美隆问道：“你又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奈奈看着美隆，唇边浮现的笑意变得狡猾起来，她说：“秘密。”

“的确是秘密。”美隆的银底有银色光芒一闪而过，“在你身上，我什么也看不到呢，奈奈。”

奈奈的笑意更深一些，“因为，我是个怪物啊。”

“那他们也是怪物吗？”美隆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墙壁，只有白茫茫一片，她却说：“那两个人你认识吧？”

奈奈不懂了，“什么？”

“如果是你的朋友，我可以帮帮他们哦。”美隆的笑脸很纯真，“毕竟他们的麻烦大了。”因为透过那片墙壁，美隆的眼睛可以看到无数的碎片与数据在拼拼合合，如同电缆中心的细密丝线缠绕在一起，旋转，飞快地旋转，然后“啪”的一声爆炸出团团火焰，那些火焰又重新聚合，燃烧出了一副画面。

画面之中的两个人正在遥远的第八区，他们在阿让的帮助下准备登船离开。

第八区最近很乱，暴乱也多，既然已经明确要找的人不在这里了，纪路决定要趁早返程。至于原多悟和阿让两人单独谈了些什么，他始终都很在意。因为那两个人从刚刚开始就一副十分默契的样子，明显是建立了某种同盟战线。

假设他们是在背后一起说他的坏话的话，他纪路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好了，可以起航了。”阿让检查了一遍船内的电子操作系统，确认无误后叮嘱两人：“这艘船在到达第五区后会自动返回，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你们可以选择潜水模式，最重要的是要让这艘船完好无缺的回到我手上，仰夜者可没有你们新神使者的资金充足。”

有够啰嗦。纪路不以为然的走上船，原多悟也跟着他走上去，他笑眯眯的同船下的阿让道别，又不满地小声对纪路说：“拜托你不要再摆臭脸了，大家都是友军。”

“你这么快就进入角色啦？”纪路酸溜溜地讥讽一句，“不过是个穷酸的仰夜者组织，又没有帮忙找到人，结果到头来，还不是要靠我自己的分解之眼。”

懒得和他讲道理。原多悟撇撇嘴，正打算关上小船舱的门，阿让突然在岸上朝他挥起双臂。

“纪路，你看阿让是在说再见吗？肢体动作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啊？他好像在说些什么吧，听不清。”

原多悟眯起眼睛，打量着阿让的口型：“他在说……险……嗯，有危险？”

纪路闻言转过脸，突然眼底闪起银光，脑内的数据立刻扩大，他猛地抓住原多悟大喊：“糟了！快跳船！”

原多悟还没回过神就感觉自己被纪路推出了船门，下一秒，船爆炸了，原多悟被巨大的冲力托飞到了海水中。

他在水下胡乱的扑腾着，吃力地睁开眼，纪路朝他游来，并向他使了个眼色外加手势，原多悟心领神会地点头，立刻朝反方向游走，两人兵分两路的浮上水面，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一张巨大的渔网。

就在渔网要将两人网起的那一刻，纪路眼底闪起白光，他分解了渔网，所有的网丝立刻变成了原生的塑料，它们蜿蜒着纠缠到一起，瞬间变成了尘土消散。

“很能干嘛。”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从岸上传来，“新神的小跟班。”

纪路循声去看，那人站在逆光之下，头上系着蓝绸巾，身后跟着的四五个人接着同样装扮。他们抓住了阿让，似乎已经对其动了暴行，因为阿让的额角已经渗出血迹。

可是他们的披风与阿让的披风是相同的，说明他们也是仰夜者的成员。

那为什么要袭击我们？纪路困惑。

“我明白你在想什么。”那人看穿纪路，并自报名字：“我叫做沙东，在此之前隶属于仰夜者，不过为了钱，我背叛仰夜者成立了我自己的蓝绸巾。想必阿让和你说过第八区前些日子的暴乱吧？名门百里家被洗劫一空，小女儿却被红眼queen救走了。”

那又怎样？

“而我听说，你们在找红眼queen。”沙东打算做螳螂在后，“只要跟着你们，我就可以找到假死的红眼queen，抢回百里家的小女儿好好赚一票。”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纪路冷哼：“你以为凭你就能够阻挡得了我吗？”

“凭我——”沙东将左手放在岸上，笑得如同来自地狱的使者，“当然能。”

说罢，他的手掌下方开始发出巨大光芒，无数光芒穿透岸上的沙粒、石块，然后将海水劈开成两半，波涛汹涌的海浪如魔龙在怒吼，它们分、合、聚的刹那，猛地扑面而来。

纪路和原多悟皆是惊恐的注视着直逼自己的巨浪之龙，魔龙张开尖锐的嘴，蓦地一口，吞下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