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柒章：亡国的少年•subjugation of juvenile （下篇）

竟然说执行？

“别开玩笑了，他不过是个孩子！”原多悟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出来。

“我说，这位少尉，你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他可不是普通的孩子，他的父母感染了晶纹病，我刚刚已经帮他们脱离苦海了。”

“就算这样——”

“而且这小子的手臂上也明显有晶纹的纹路出现，反正他再过几天也会死的，还会被病症折磨的特别痛苦。我们这么做，可是在好心帮她啊。”

听到这样的话，原多悟感到自己胸口受到一记重锤。

而男孩在这时已经惊慌到了极限，他看着父母的尸身，又看向自己染满了鲜血的手腕，他突然像发疯一般的爬起身向门外跑去，企图逃离这突如其来的噩梦。

“不妙，她要逃走！”

“少尉！快点杀了他！别忘了我们实在执行军令！”

原多悟愣在原地，根本反应不过来。

“啧，真没用！”红色士兵端起激光枪朝前方一阵乱扫，男孩竟躲过几道光束，可最终还是不幸的被微蓝色的激光光束穿透了右小腿。

他尖叫着发出一声哀鸣，随后“砰嗵”栽倒在地。

“呿，还没死啊？”红色士兵嘟囔着，“少尉，不好意思，就麻烦你去帮她结束痛苦了。”

原多悟皱眉，被那名红色士兵从身后重重推了一把，他踉跄几步走到了男孩的面前。

“爸爸，妈妈……救救我……咳、我不想死……”

血液不断从他的嘴角溢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与哀求声传进原多悟的耳里，他紧握着手中的激光枪，手臂却仿佛僵住了，无论如何也按不下扳机。

就当他的良知在进行着强烈挣扎时，不知是谁的身影一晃而过，飞快地抱起地面的男孩，转身便逃。

速度过快，原多悟只看清那人的左眼有一道刀疤。

而对方的眼底也映进了他的面孔，四目相对的瞬间，仿佛是罪恶与良知的审判。

一切发生的出乎意料，在场的所有人都失了神，待到反应过来，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四周沉静无比。

“刚刚……发生了什么？”尹狄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说不定是那种能力。”两名红色士兵窃窃私语起来。

“错不了，速度很惊人，绝对是那种能力者。”

“我倒是听说也雇佣了那种人来负责这次行动，确定刚刚的那个人会是吗？”

“总之，我们应该先报告给上头。”

“说的也是，快走吧。”

接着，两名红色士兵二话不说的转身离开，那样子神神秘秘的，尹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咕哝了句：“奇怪的人。”

剩下原多悟愕然的站在原地，他全身僵硬，如同被冻结了一般。

尹狄慢慢走到他的身边，面罩下的叹息声显得尤其沉闷而无奈。

“没事啦，你并没有杀人，什么都没有发生……所以少尉，你也不要太在意了。”尹狄总觉得自己的安慰更容易起反作用，最后干脆老实的闭上嘴巴。

死寂一般的走廊里，尹狄说了些什么，原多悟完全没有听到。

他就只是盯着地面上逐渐干涸的血迹，小小的一滩血，像是猩红色的糖果在融化。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差点就夺去了别人生存的权力。

这的确是屠杀。

一场来自军队的屠杀。

原多悟伫立在原地，不觉的握紧了拳。

他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什么，因为他参与这次任务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成为了杀戮之军的一员。

这是他记忆中永远不可抹去的一块黑色污迹。

然而，一切不该是这样。

原多悟咬紧了牙齿，他的眼睛里有愤怒与憎恨的火焰还是缠绕着燃烧。

当晚十点整。

总统办公室的房门被扣响。

能够通过重重关卡而不需要通报的人少之又少，秘书影山几乎在一瞬间就清楚了对方的身份。

“进来吧。”

原总统签好最后一份文件的同时应允道。

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身穿军服的原多悟。

原多悟敬了一个军礼，姿势标准得惊人。

“失礼了。我有话想要单独和原总统说，所以影山先生能否回避一下？”

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看来小朋友的心情不是太好。影山的视线扫过他，发现衣角上沾染着血迹。听闻他申请参与了灰色终止24行动，估计要问原总统的也是有关那次行动的事情。

影山看向原总统。

原总统向他摆一下手，倒不是让他退下，而是示意他不必理会原多悟的请求。然后，表情严肃的男人抬眼看向原多悟，声调严厉，摆明了不是以父亲的身份来进行交谈。

“我接下来有很位重要的客人要见，你有什么问题直接讲，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还有，影山是我的秘书也是我的助理，他必须随身在我身旁记录一切，你必须要学会尊重他。”

原多悟也毫不躲闪的直视着面前的男人。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爸爸。”

“这里是总统府，请注意你的称呼，少尉。”原总统不留情面的纠正道。

“既然你执意要求如此——”原多悟露出了鲜有的愤怒表情，将话接下去，“那么就在这里，在影山的面前，我要你诚实的回答我，是不是你派人去刺杀了居住在斯内恩的裕家一家四人？”

裕家。斯内恩。

这几个关键字让影山不由地睁圆了眼，他急忙去打量原总统此刻的表情，待发现男人平静无波的面孔时，他也缓缓的松了一口气，甚至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安心笑意。

看来小少爷今晚获得的信息量非常多。也难怪，毕竟刚刚清理完斯内恩街道，这种事情当然会知道。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少尉。不过我有一点要提醒你，第五区已经不存在‘斯内恩’这三个字了，就在两个小时前。”原总统说到最后，竟慢慢的牵扯出了一抹含义不明的笑容。

原多悟此刻的绝望无法准确的形容。

他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他的父亲。更不敢相信，第五区的总统也是他。

“我答应你加入军队，按照你所希望的步调去生活。也按照你所希望的，主动去申请了这次任务。”

“所以？”

“所以你也该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将晴雨老师一家人转移出斯内恩，你和我说好的。”

“看来我让你失望了。”

“原来，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原多悟吐出一口气，语气是颤抖的，却也是狠戾的。他直视着掌管着第五区的自己的父亲，非常坚定地说道：“我不会再任由你摆布了。”

他说：“第五区的人民不该被这样对待，需要有人来拯救这里。”

“天真。”他的父亲告诉他：“没人能够改变真理，你属于旧神军队，不管你怎么质疑，你将永远为你的军队、为你的总统而效力，这是游戏规则。”

“不再是了。”原多悟最后敬了一个军礼，“我们的信仰不同，爸爸，我无法服从于你的真理。”他放下手，决绝的说：“再见了。”

那个时候，原多悟还不明白父亲话里的含义，更不知道他的确是永远都无法背叛旧神军队的。

这有关第五区的禁忌，也有关于第五区的真理，与他如今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