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国嘉禹十九年,八月廿一。
“沈捕头,要你等我这么久还真是抱歉了。”阮筠琦有赖床的习惯,所幸陆笙也告知了这边的人,才没有人来早早打搅她。
故而这沈捕头只得在外候着许久。但毕竟人家地位不同,目前的案子又要仰仗人家,这点小事自然埋怨不得。
“怎会?公子,可是现在出发?”沈捕头将昨夜她所需要的资料递了过去,一年以来,所有相原的外来人名单。
阮筠琦只翻了一些,点了点头又还给了他:“只等片刻,做笔录的那个马上就到了。”
笔录,嗯,沈捕头倒没有多想什么,站在那里静候。
话音刚落,府上一个下人走了过来:“钧少公子,书生大人昨夜染了风寒,怕是不能与你同……”
“什么?师傅染了风寒?”瞬间惊起,阮筠琦哪里顾得上与沈捕头的行程,随即动身,赶去师傅房间。
去的路上若有所思,今早一起便用了早膳,师傅未到,还以为师傅和大人聊天去了。
火急火燎,推了门直接入内:“师傅?”那一句是唤得情真意切,闻者不言而喻。
“不过……咳咳……不过偶感风寒,并无大碍。你只管让衙门的人陪你查案便是。”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脸色果真煞白,气息间也并不平稳。
她坐了过去,抬手一摸,陆笙手心还真是冰凉凉的,连忙放进被窝里:“到底是守着我的,日日夜夜这样累着。
师傅你也真是,不知道和我明说。
案子本来你就交给我了,自是不必担心。等会喝了药后好好休息,晚上我来看你。”
陆笙并未多言,此刻还真是幸福,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她的那点女子温柔。轻轻点头,带着笑意目送她离开。
“你们好好照顾书生大人,这几日也不要让别人叨扰他,我的情况我自会汇报,你们无需多言,明白么?”出了门,觉着离师傅远了,这才吩咐下人道。
下人们虽不理解,但不会质疑,纷纷附和:“是。”
“沈捕头,咱们这就去李家。”回想起刚才那幕,师傅身子骨也真是不行啦。不禁暗暗思考,如何等师傅康复后,好好给他补补身子。
而沈捕头呢,则是一肚子的惊讶和疑问。好似刚才如果那个不是下人出来了,就肯定是书生大人。现在也不见别人跟来,那不是笔录者……哎呀呀,这个钧少公子还真是厉害啊!徒弟敢使唤师傅做笔录?
“从这里去李家,好像路过衙门吧?”阮筠琦一句无心,但在沈捕头听来,莫不是还想找个做笔录的?
沈捕头自是不敢说出口,便应了一声:“对的。”
阮筠琦脑海里还存着昨日看过的地域图,心中思虑甚多:“路过之际,再带上几个,只怕就我们俩个,人家不重视。”
至此,沈捕头算是明白了,这三大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日子拖的越久,脾气也会越大,多带些人,总是好的。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绕了许久,这才到达李家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却看阮筠琦一脸苦大仇深的望着沈捕头。她自己且是记住了地域图上的位置,哪知走起来,要这么远?
“这,公子可是有何吩咐?”沈捕头不解,他们平日里徒步走惯了,自然没料到她是这个埋怨的心思。
瞪了一会,又想着强龙不压地头蛇,不宜多说,遂才作罢。抬手一挥:“无事,去敲门吧。”
沈捕头心里也莫名其妙,这钧少公子的性子,还真不好揣摩。
“有人么?我们是……”敲了两三下,门骤然被打开一条缝。
探出个脑袋,张望了一二,方才将大门彻底打开:“官老爷,还是为了珠秀的事么?”
沈捕头清了清嗓子,将后面的阮筠琦让了出来:“这位是钧少公子,如今他负责调查此案,遂还要往那案发的地方瞧瞧。如有异议,你们可尽管去安大人那里说去。”
官字两个口,任凭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得罪官府的人。那人只是略微觉得有些晦气,仍旧还是让他们走了进去。
“那个珠秀的丈夫郑大如今还在你们府上否?”阮筠琦第一步踏入这里,有些失落,看起来光鲜的李家,怎么建筑设计上,差了些许层次。
家仆叹了一声:“郑大受打击,老爷也叫他先回家休息去了。”
“不知,你们老爷如今可在府上,是否有时间见上一面?”阮筠琦见那一条石子路延伸往左,不时沁人心脾的花香漫漫,忽而又对此改了第一印象。
家仆“咦”了一声,大概是好奇:“老爷正在会客,应该不方便。要不,小的去给您通报一声?”不是说去案发的地方看看,找老爷何事?
阮筠琦点了点头,又看向沈捕头:“先去那书房看看再说。”眼下也只得先循序渐进了。
待下人离去,沈捕头又悄悄说道:“李家的米行生意大,人自然而然就会傲气一些,公子别和他们一般计较。”沈捕头也算得心细,晓得阮筠琦此刻是不会注意他们这大家子的架子,只不过人家也不是甚小人物,亦不可怠慢。
阮筠琦应了一声,又四下张望了一会,林园也有,但容易看的分明,不似能藏匿贼人和狼群出入的好地势。“那,便是了。”
听得身边的人一语,顺着看过去,再长廊的另一端。“书房后面是?”不禁问了一句。
沈捕头明白她此言所指,领着走在前头:“后面是空地,沿着走,是个不怎么大的花园,我们搜查过,只因案发后才开始下雨,很多痕迹都被破坏了。一无所获。”
一无所获,真不知是幸运还是计算好的,怎么偏偏不在杀人前,或者杀人进行时下雨,非要等那个时候,倒帮了凶手一个大忙。
“距死者珠秀被害已有一段日子,李家又觉得她只是个下人,便……”身后一个捕快话未尽,推门而入的阮筠琦,便明白了那下文。
此刻的书房已是打扫的干干净净,毫无当时的痕迹。心中不禁暗叹,这沈捕头昨日也没说过李家这般,难怪刚才好心提醒。
阮筠琦只得凭着画册,循着现场在脑海中还原了当时的模样。
推门而入,尸体在右手边,倒在卧榻旁,左面还有……“当时窗户是开着的?”闭目神思之时,抛出一个问题。
沈捕头想了想,又去那里看了看。“哦,我记得,当时是推开了一些,所以才立刻派人追了过去,只是没有见到可疑人。”
“这个书房的构造摆设都很简单。如果从前面正门带着狼群进来还不被人发觉,倒是没有可能的。
那么只可能是从窗户进来又逃走,等你们前来之际,人自然是找不到的。”
阮筠琦睁开了双眸,眼中似乎闪着不可思议的光芒:“四处看看,有无什么机关之类。还有,帮我搞到他们李家整个的房屋设计图纸。”
话毕,人就离开了这间屋子。
沈捕头跟了出去,还没有来得及发问,之前那家仆又出现了:“公子,我们老爷说了,可以见你,现在就去。”
“好,沈捕头,咱们走。”只怕是时日已久,线索几无,还不如去问人来得更实在。
沈捕头仔细的想了想钧少公子的要求,这才明白,她的意思是要怀疑对方其实是冲着李家来的,而人不会神不知鬼不觉从外面进入李家。说不定有什么机关暗道,提供了便利。
那……那……沈捕头似乎不敢继续想下去,难道就是如他们之前猜测那般,珠秀乃是误杀,其实针对的还是李家?或者李家有问题?
“你们知道郑大的家在何处否?”阮筠琦一个不经意的问题,别人回了一句是,沈捕头却好不容易拉回神思,又陷入了思索。然思索之余,还有些钦佩,一个女子奔波于各个地方查案,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