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白米缓缓地推开了门,走廊里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斜斜地投射在粗糙不平的水泥地上。
没有铺面而来的灰尘,也没有太大的异味,甚至还有淡淡的劣质香水味,就好像屋子里的主人刚离开不久。
系统说:“她确实刚死不久”
白米从里面关上了门,视野一下就变得漆黑一片,她摸索着往里面走了几步,才将手机打开,又把屏幕的光调到最暗,“那是多久?”
系统说:“你告诉我刚刚说的哪个成语错了,我就告诉你她死了多久了”
白米笑了笑,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嗯…我想想”
系统:“?”
白米继续笑,“就不告诉你”
系统:“……”
阿音的房间的装修和其他人的房间一样,都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门口正对着客厅,客厅一边是卧室,一边是厨房和卫生间,风格极其简单粗暴。
白米突然想到会不会触犯到什么风水禁忌,毕竟像系统、幻境和魂灵这些突破世界观的存在都有了,难说不会有其它的神神鬼鬼。
系统冷漠的说:“那遇上了正好打一架,比比谁厉害”
白米心想那肯定是没有了,敷衍道:“当然是你厉害”
系统表示不想说话。
白米见客厅空荡荡的实在没有可令人注意的地方,转身打算去右边的卧室,刚扭过头,就瞥见客厅的窗外有黑影一闪而过。
她问系统看到了没有。
系统果断的说没有。
白米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窗边看看,刚走到一半,系统就急了,开始胡言乱语,“你这人怎么这么可怕,能别总作死吗?听没听过好奇心害死猫?”
白米:“……”,说的好像是我主动要走灵异悬疑的路线一样。
她有点儿不高兴,但却回头往卧室的方向走了。卧室的门本来就只相当于一个装饰,连锁都没有,轻轻一推就开了。
那种劣质香水味一下子就变得浓烈起来,甚至有些刺鼻,白米被呛得想打喷嚏,但是又不确定这房子隔音效果怎样,忍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又退出去缓了一会儿,觉得好一些了,才又进去,走到窗边想把窗户打开,结果刚拉开窗帘就惊得直接摔到了地上,满脑子都是贴在玻璃上的密密麻麻的带翅膀的黑色的大虫子和它们挥舞着坚硬的翅膀奋力拍打玻璃发出的刺耳的声音。
黑夜放大了人内心的恐惧,也遮住了光亮,在看不见的地方,白米的眼睛缓缓地变成了红色,等她平复了情绪后又慢慢变回了黑色,而她对于这些变化一无所知。
系统当然也没看见,它早就被吓得缩在屏幕后面瑟瑟发抖。
白米愣愣地坐在地上,过了很久才缓过来,她打算爬起来的时候,尾椎骨传来了一阵强烈的刺痛,试了几次竟然还爬起不来。
她扭头看到后面的床沿,才意识到刚刚摔倒的时候肯定是磕到上面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刚才有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耳朵里全是虫子翅膀拍玻璃的声音,绵绵不绝。
白米用魂力压制了疼痛,感觉好多了才从地上爬起来,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去了窗边,这么多虫子聚集在这里总不能是飞累了,想停在这里歇歇脚。
屏幕的光照过去的时候,虫子们有些躁动,挥动翅膀的频率更高了,白米根本就看不清玻璃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它们那么留恋的。不过阿音把窗户堵得很严实,边边角角的缝隙全部都用胶带封上了,不用担心那些虫子会飞进来。
想到这里,她觉得安心了很多,于是又凑近了一点,想看看那些虫子会不会是她见过的品种,但是凑近了之后,就发现还是像刚刚一样看不清楚。
于是白米放弃了,她上次坐电梯下去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就只有四楼,而他们住在二楼,如果白天这些虫子还在,那她正好可以直接去楼下观察,不用再偷偷摸摸的撬锁进来了。
阿音的东西都被收起来分装在了大行李袋里,然后被整整齐齐地堆在了床上。白米将手机上的手电筒打开,把它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然后爬上床,开始翻找起来。
很快这屋子里的东西就全部被翻过了一遍,当然没有找到日记,白米也没指望会找到日记,不过她却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阿音也是填词人,即使她非常有天赋,也不可能次次完美,一张草稿纸都用不上,但是这个房间里却没有一张写有字的纸。
不对,还是有的。
白米看着白纸上画着的弹钢琴的年轻男人,写实的风格,细腻的线条,干净的色彩,使得画上的人看起来就和真实的人一模一样。右下角端端正正地写了两个字:唐词。
系统看到这里,害怕的情绪早就一扫而空,语气带着兴奋问白米有什么感想。
白米又仔细看了看画,认真答道:“这画技很厉害”
“……”,系统,“还有呢?”
白米想了想,“唐诗宋词?”
系统冷漠道:“你咋不说元曲呢?”
白米补充道:“还有明清小说。”
系统:“……”,聊不下去了。
白米用手指轻轻地摩擦着画上的痕迹,感觉到指尖下的触感非常细腻,她将纸翻到背面,看到一片洁白,有些惊讶地想到这竟然是一张打印的画。在电子设备上画好了,又打印出来,可见画的主人的用心了。
注意到画上的钢琴,白米突然想起来赵惜是吉他手,那么曲部的另外一个人很可能就是画上的这个男人,而且还可能很阿音关系匪浅。
说不定,是他们三个人关系匪浅,甚至有三角关系,白米边思索着,边脑补着一场大戏。
系统觉得实在看不下去,“快四点了,你不困吗?快回去睡吧”
白米听它这么说,还真的觉得有些困了,她又检查了一下房间里的东西,确定没有没放好的,然后小心地把画卷了卷,一起带走了。
出了卧室之后,虽然客厅也是门窗紧闭的,但是跟卧室比起来空气好了很多,大概是刚刚没有关卧室的门,里面刺鼻的香气扩散出来了,变淡了很多,白米觉得客厅的空气竟然还有点儿好闻。
出了门,她又把门锁原样的锁了回去,然后放轻了脚步回到了属于宋诗的房间。
白米躺在床上,觉得尾椎骨还是有些隐隐作痛,想了想,认真道:“其实我们在客厅的时候,如果我去窗边看一下,那么我们可以不必遭受这么严重的惊吓”
客厅的窗户离卧室很近,从那里应该可以看到卧室的窗户,系统想了想,诚恳的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
白米有些惊讶,“你突然这么懂事,我有点儿害怕”
系统冷漠的问:“怕什么?”
隔了一会儿还没听到回答,一看才发现床上躺着的人已经睡着了,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
系统:“……”
一觉睡到中午,白米面不改色的把洗脸池上面的小虫子用水冲掉,开始洗漱,然后看着镜子里面洗干净之后,看起来仍然双眼无神,黑眼圈比眼睛还大的苍白瘦削的脸,一边感叹着自己的堕落,一边掏出手机毫不犹豫的点了份外卖,要付款的时候又退回去点了份营养汤。
来送外卖的还是昨天的那个男青年,他有些惊讶说:“隔壁的小姑娘半个多小时前刚点了三份饭,你不知道吗?”
白米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赵惜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竟然吃那么多,她随意的道:“也不是每天都点那么多吧”
男青年挠了挠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哎,也对,她好像是就最近一个星期点的比较多,平常也就只是一份”
最近一个星期?
白米想起昨天提起阿音时,赵惜难过的样子,又想到有些女孩子心情不好会暴饮暴食,猜测赵惜可能就是这样的。
但是她没有必要跟男青年说这些,于是只是礼貌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男青年见她不想多聊,也不好意思继续站在这里,打了招呼之后就连忙走了。
…
下午,系统破天荒地主动告诉白米画的男人住在四楼,让她直接去四楼找。
可以不用一层一层的找,节省了不少时间,白米自然是乐意至极的,当即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突然想到昨天见到杨彬彬时的尴尬场景,有些犹豫不决的想了挺久,然后回去从宋诗的抽屉里翻出了一张看起来词写的比较完整的稿子,带着它出了门。
刚出了电梯,白米就愣住了,无它,四楼的装修风格跟二楼比,实在太有格调了,走廊上铺着柔软的地毯,细腻的墙瓷在精致的壁灯的照射下泛着柔和的光,将墙壁上挂着的印象派画的色彩衬托得更加奇妙,给人一种自由、神秘又美丽的感觉。
白米正沉浸在视觉享受中,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低沉的音乐声,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又变大了一些,似乎也变得更有节奏了。她循着声音找过去,很快就走到了乐器室的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男人坐在高脚登上,背对着门口,拨弄着吉他,背影看上去竟然画上面的侧影一样的瘦削。
系统突然出声:“那不是吉他,是贝斯”
白米仔细地看了看,发现确实是和吉他有区别。
系统继续给她做着科普:“地上的音箱放的是鼓点,两种音乐结合在一起叫咚鼓音乐”
白米一脸懵逼,“咚鼓难道不应该是一种鼓吗?”
系统说:“谁说的,咚鼓明明是一种音乐”
白米点点头,茫然听着咚鼓音乐,脑子里全是“咚嗒咚嗒”的声音,一直到音乐声只剩下单调的“咚咚咚”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而后正对上了一道木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