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米怔怔地站在公路边,眼前像蒙着一层薄雾,周围的环境却莫名有些熟悉,无论是脚下铺着沥青的公路,或是眼前缓缓飘落的雨滴,亦或是对面坚固紧实的山岩,都给人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她发现脚下并没有踩在实地的感觉,雨滴也没有一滴飘落在身上,很快就意识到似乎又出现了幻觉,或者是梦境?
不同的是这次并没有一面古朴的镜子作为媒介,因此,尽管她确实身在其中,却没有处在实地的感觉。
镜子?车祸!
大脑中突然闪现的信息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白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冲向马路中间,试图阻止车祸的发生。然而并没有用,尽管她拼了命的挥手,那辆车还是快速的毫无阻碍的穿过了她的身体,而后直直的撞在了山岩上……
如同之前的每一次,惨烈,痛苦,绝望!
她能够毫不费力地穿过车门进入车子里,但是里面的人却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说的话,她也无法触碰到他们。
无能为力。
白米的心里陡然生出一种这大概就是一场真实到可怕的幻境,是一场重现过去的悲惨事件的猜测。
一次又一次,即使她能看到,哪怕是身临其境,也无法阻止。
时光不能回溯,历史无法更改。
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却要用这么残酷的方式来表达吗?
短短的几十秒里,痛苦和愤怒的情绪不断涌现,白米感受着以前从未有过的激烈情绪,心脏和大脑都异常难受。
车内的情况的已经非常危急,这一次她清楚的看到女主人只犹豫了一秒就用一只手紧紧的搂紧了怀中的孩子,另一只坚定的伸向了她的丈夫……
雨滴大概是飘到眼睛里了,白米竟然觉得眼睛酸涩难忍,仿佛有什么东西下一秒就要不受控的从眼眶里汹涌而出。
然而一直到她看到那个婴儿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微弱,她也没掉下一滴眼泪。
或许这就是来惩罚她天生冷漠的?
已经很久都联系不上的系统,并没有给她回答。
就在白米不忍心再看去,想要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突然一花,再看清楚的时候,眼前还是那辆车,血液不断向外涌,男人和女人已经没了生息,小婴儿正躺在浸满鲜血的两排座位中间的地上,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地上的血是小婴儿的父母的,尽管在白米有限的见识里,从来没有见过在危难时刻会不顾自己的孩子的父母,她也没有怀疑过其它的可能性。
幸好小婴儿看起来一点儿事也没有,定定的看过来的目光也显得神采奕奕,不像之前……
嗯?之前是怎样?
白米想不起来了,她的思维有些混乱,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却想不起是哪里不对。
没等她深入思考,下一秒眼前地上的鲜血变成了黑色的地毯,躺在地上的小婴儿变成了一个如同洋娃娃般精致的小女孩,大概五六岁的年纪,顶着一头细细软软的小卷毛,在光线的照射下有些泛黄,此刻正蜷缩在地毯上,微仰着头,面无表情的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她。
面面相觑了几秒之后,白米意识到一个问题:
即使她现在是坐在座位上,却也如同之前一样没有真实触碰到座位的感觉,而小女孩能看见她,说明可能是她仍然处于幻境中,小女孩天赋异禀。
总不能是系统一声不吭的给她换了个任务吧。
白米微眯着眼,思索着下次再联系上系统之后一定要尽量把之前遗留的问题解决掉,毕竟谁也不喜欢在忍受诸多隐瞒的情况下还被耍的团团转。
她思考的时候眼睛仍然是看着小女孩的,看得久了,就发现小女孩只是刚开始跟她对视了几秒,之后眼神就处于毫无焦距甚至漠然的状态。
这不应该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子该有的眼神。
白米想了想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没有回答她,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过一下。
白米说话时微微的偏了偏头,离小女孩的距离更近了一些,视野里她的样貌也愈发清晰。这精致的五官,冷漠的表情,再加上周围黑色的车膜、黑色的地毯、黑色的座椅,几乎全黑的环境,越看越觉得熟悉,白米登时就有一种猜测,“俞凉叶?”
小女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仍然没有说话,却悄悄地攥了攥手指。
白米本来就一直注视着他,自然没有错过他的小动作,这标志性的小动作,就是俞凉叶无疑了。
室友说的真的很对,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
这样看来,俞凉叶会变成后来那洁癖到变态的样子,就可以理解了。
白米以为想通了这个环节幻境就会结束了,她伸出手想摸摸小俞凉叶的头,没想到手刚抬起来,就听到了车窗被敲击的声音,原本端坐在地上的人像是打开了开关猝地站起来,从另一边打开车门出去了。
车门“嘭”的一声在眼前合上,带起空气中细微的浮尘,白米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体受到大力拉扯,眨眼间就小俞凉叶的身后三米左右,然后就隐隐有种拉力强行拖着她跟着走。
白米:“……”
幸好除了小俞凉叶之外就没人能看见她。
白米试着往后退,一只脚刚挪动了一步,就感觉到了更强劲的拉力,另一只脚刚抬起来,整个人就被强横地拖向小俞凉叶的方向了。
试了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白米就接受了现状,开始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原本小俞凉叶呆的那辆车是一辆没有轮子的废车,就停在铺满草坪的大庭院中,前方是一座长满了爬山虎的小别墅,在正午的太阳光下显得低调又不失精致,庭院外面有一大片树林,林间的鸟儿在无忧无虑的歌唱,偶尔吹过来一阵带着植物气息的微风。
这一切看起来祥和安宁极了。
但是白米很快就发现了很多奇怪的地方。
整栋别墅里除了刚刚敲窗的那位疑似保姆的中年女人和小俞凉叶,再加上一个不知道是人还是什么的她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而那位保姆把饭端上桌之后就默默的离开了,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
小俞凉叶一声不吭的安安静静的吃完了饭,然后把餐具收拾好,端去厨房里洗干净放进了橱柜里。
白米全程注视着他洗碗时的表情,实际上他除了面无表情就没有别的表情了,那么没表现出嫌弃的情绪,就说明洁癖还没后来那么严重吧?
那是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大的恐怖事件吗?
收拾好厨房之后,小俞凉叶径直去了楼上的书房,而后就摊开书桌上的一本已经看了一大半的书开始认真的看。
白米在旁边瞅了一眼,发现是全英文的,目露惊叹,不说内容简单与否,单单是那本书的厚度就非常令人佩服了,对于五六岁的小孩子来说,能坚持看下去,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起码她小时候就没有那么努力,奇怪了,小时候的事情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可能是头顶书页轻轻被翻动的声音太催眠,也可能是她太累了,很快就那么坐在地上靠在墙上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总感觉有一道视线在注视着她,毫无情绪地注视着她。
等到敲门声想起的时候,白米才恍然意识到她大概是睡了一下午,小俞凉叶竟然一下午都没走动过。
正想着,就见小俞凉叶迅速地站了起来,轻轻地把椅子推到桌子下面,而后开门出去了。
白米自然是也跟着飘出去了。
晚饭依旧是小俞凉叶一个人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儿吃完的,然后洗餐具收拾厨房,再然后回到书房接着看书。
全程围观的白米觉得颈椎都疼了,小小年纪看了一下午的书,不累吗?
努力使人顽强,懒惰使人颈椎疼。
小俞凉叶是真的顽强,她也是真的颈椎疼,可能是下午睡觉睡的,墙太硬了,她就很不理解明明没有实实在在的触碰到墙的感觉,竟然还会因为睡资不当而颈椎疼,难道不应该是像平常她的身体直接穿墙而过一样,睡着之后她的脑袋也穿墙而过吗?
不,这样太可怕了。
白米打了个冷战,总觉得这书房的的装修风格太冷硬了,不仅书架是黑色的,墙壁也是黑色的,这样的环境呆久了人会抑郁的吧。
“你每天晚上都要过来看书吗?”
意料之中的,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前的小少年没有回答她,甚至连看书的动作都没停滞一下。
果然是抑郁了。
正常情况下哪有小孩子天天喜欢黑漆漆的风格。
不对,除此之外,他似乎真的很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