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颔首,应了一声,就扶着轩辕锦年进了厢房。
她将他搀到床榻上,让他躺下,背朝着她。
她微蹙眉,喃喃道:“也不知这附近有没有大夫,你的伤势,最好还是请大夫来帮忙看一下。”
轩辕锦年忍着痛,淡淡道:“还是不必请大夫了,我的伤势我自己清楚。”
她道:“这么严重的伤口岂是你能够逞强的,不行,我先下楼,找到大夫再来找你。”
说罢她不顾他的话语,快步走出厢房。
走至楼下,苏婳问了一声,“掌柜,你可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医馆?”
掌柜思量片刻,皱眉道:“不知公子所为何事?”
她不想与他说的太细,就道:“你只需告诉我,这附近究竟有没有大夫。”
掌柜看见苏婳眼中的狠意,一哆嗦,嘴皮子都有些不那么利索,就答道:“回……回公子的话,这附近的确有一家医馆,就在出客栈向前两百米处。”
苏婳记住后,又问道:“那医馆的名字是什么?”
“治德医馆。”掌柜如实说来。
她在心里念了几遍,就道:“多谢掌柜。”
很快,她走出了客栈,朝着医馆的方向一路找去。
行了一刻钟,她才看见一个木牌上隐隐约约刻着“治德”二字,就走了进去。
苏婳警惕看向四周,发现只有一个看堂大夫坐于其中,再无他人。
她走上前,问道:“大夫,您可否随我去附近的一座客栈?我大哥受了伤,急需医治。”
大夫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问道:“什么伤?”
苏婳答道:“是刀伤,我虽给他包扎了,可一路走来,伤口却撕裂了,现在伤势有些严重。”
大夫闻言,拿起身旁的药箱,道:“那老夫便随你走一趟。”
她闻言忙道:“多谢大夫,大夫这边请。”
二人向客栈走去。
掌柜见苏婳回来,恭敬问道:“公子,你可还有吩咐?”
苏婳浅浅笑着,应道:“不必了,有事我自会找你。”
说罢,二人上楼。
推开厢房的木门,大夫将轩辕锦年的上衣掀开,见伤口的确是有愈演愈烈的征兆,蹙眉道:“公子,你去将纱布,剪子,热水都拿上来,你大哥的伤口,的确比常人的刀伤严重些。”
她闻言,心里又有些担忧。
不过好在,纱布还存了一些放在包裹里,因此,她很快就将所需的物件都拿了上来。
大夫慈祥得笑了一声,“公子,你的包扎手法如此熟练,之前是否学过医术?”
苏婳微怔,答道:“仅是皮毛罢了。”
大夫笑了笑,将随身的医箱打开,拿出几瓶药粉,均匀涂撒在伤口处。
他见轩辕锦年强忍着痛楚,不禁感叹道:“公子,你大哥的毅力的确比常人坚定,也难怪,伤势如此严重,他竟还一声不吭。”
她勉强一笑,一心只看着轩辕锦年。
良久,伤口被重新上药,包扎好。
大夫起身,拿出几瓶药丹递给苏婳,细细嘱咐道:“这青色瓶子里是止痛止血的,早晚各一颗,红色瓶子里是恢复伤口的,也要记得一日一颗,公子你可要收好了。”
苏婳颔首,连连道谢,“多谢大夫。”
说着,递给他八十文钱。
大夫微微点头,走出厢房。
直至大夫离开,她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轩辕锦年起身,如刀刻般的面庞上,此刻竟也现出几丝疲惫的模样。
他淡淡问道:“现在总算放心了?”
苏婳微微抿唇,良久才应道:“放心了。”
轩辕锦年淡淡勾唇,朝她招手,“过来。”
她这次破天荒得没有拒绝,而是从容的走了过去。
走至他身旁,轩辕锦年让她坐了下来。
他低低问道:“以后还离开我吗?”
低沉惑人的声线在苏婳的耳边淡淡响起,她微微怔住,脸上浮上两片红云,一直蔓延到了耳后。
轩辕锦年见她面红,低低一笑,在她嫩白的耳垂上咬了一口,又道:“还不说?”
苏婳被这个举动惹得一阵战栗,她思量片刻,道:“你闭上眼,我告诉你。”
他闭上眼,薄唇微启问道:“又在想什么鬼点子?”
苏婳的蝶睫微微颤动,她轻轻俯身,娇嫩的唇瓣触到了他薄凉的唇上。
轩辕锦年显然一惊,他睁开眼,看见面前的人儿正有些不安,眼底藏着一缕深深的笑意。
他很快反被动为主动,一记绵长的深吻结束,二人都已是微微喘气。
此时,苏婳的心里闪过一丝甜意。
轩辕锦年捧着她的脸,认真道:“以后不离开我了?”
苏婳轻轻点头,唇角漾开一抹笑意道:“再也不离开你了。”
她想,无论前方的路多难,她都要和他一起走下去。
哪怕只是个局,她也情愿。
轩辕锦年搂着她,心里感到一缕从没有感受过的充实感,仿佛生命,因她而完整。
是夜。
苏婳睡在轩辕锦年身旁,却睡得并不安稳。
她又梦见了她死的时候,她拼命想拉住轩辕赫瑄的衣角,却被他无情推开。
她看着即将要触到她脸皮的刀,不断的哭着求饶,“不要,不要……”
可他和赵婉君却是那么无情,狠狠得将她钳制住,脸皮被刀剥下的一瞬,痛,弥漫全身。
轩辕锦年并没有睡着,他听见她的声音,狠狠蹙眉,他靠近她的唇瓣,想听清她究竟在低语些什么。
“陛下,不要,不要……别这么对我……”隐隐约约,他听见这几个字。
他望向苏婳,只见她的小脸上无比苍白,嘴里念念有词,带着哭腔与无力。
轩辕锦年微怔,在她耳边低语道:“醒醒,苏婳,醒醒……”
许是苏婳在梦里感受到了他的呼唤,她缓缓睁开眼,心口处仍一阵发涩。
她拭去额上的汗丝,苍白的小脸上许久才恢复些许血色。
她问道:“我是不是说梦话了?”
轩辕锦年蹙眉打量着她,沉声道:“你做噩梦了。”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苏婳微怔,良久才轻轻点头,道:“是,我说了些什么?”
“我听见,你说‘陛下,不要,别这么对我……’你梦见了什么?”他的一双琥珀色的深不见底的眸子深深望着她。
她不自然的笑了笑,“没什么,做了个噩梦而已,我也不太记得了,你先睡吧,不用问了。”
说罢侧过身,让轩辕锦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他看着她,没再说话。
苏婳,你的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他在心里问着。
后来,苏婳并没有睡着,她缓缓勾起一抹惨淡的笑容。
轩辕赫瑄,赵婉君,你们欠我的,迟早都是要还的。
前世的账,今生我们慢慢算……
这一夜,注定无眠。
羿日。
二人起身,离开客栈,准备去寻找上官谌。
一路上,依旧很难见到人。
街上十分冷清。
苏婳问道:“这里一直都是如此冷清吗?”
轩辕锦年淡淡答道:“并不是,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富饶之地,只可惜,后来,这里的人们不断开垦地下的金矿,才致使环境愈发恶劣,寸草不生,才落到了今日的地步。”
苏婳微微叹气,“说白了,还是贪心太重。”
她环视四周,又问道:“只是,这里地多人少,要等到何时,才能寻到上官谌。”
轩辕锦年微微勾唇,他道:“我之前自是听说过,上官谌这几年虽一直行踪不定,但也有规律可循。”
苏婳闻言,好奇问道:“什么规律。”
“他常居在天水镇西面的镜花林中。”他道。
“何为镜花林?”
“此树林,寻常人一旦进入,如进世外仙境,那里与外界几乎是隔开的,人可以进入,却很难找到出口,而那里又多猛兽,因此,常人都不敢轻易涉足。”轩辕锦年平静道。
苏婳闻言,蹙眉问道:“你既说了,那里凶险异常,那上官谌为何还乐于其中?”
“呵,我早说了,他不是常人。”他淡淡笑着。
“我们现在去的方向,就是镜花林,你可愿意?”轩辕锦年又问道。
“都已经能找到上官谌了,岂还有临阵脱逃的道理?我倒是有些担心你,你伤势虽逐渐转好,可那毕竟是刀伤,若是要与野兽对付,我怕……”她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可话音未落,她的唇瓣便被轩辕锦年用手指封住。
他淡淡摇头,道:“你最不应该担心的,就是我,有我在,你没什么好怕的,听到了吗?”
苏婳垂下眸,敛去心绪道:“可我还是不放心。”
“无妨,你不用担心太多。”他的话十分绝对,可听在苏婳的耳中却是带着淡淡的宠溺。
她就没有再说太多,顺从的轻轻点头。
良久,苏婳望见了不远处一些绿意盎然的树木,富有生机,而林子外却隐隐约约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水镜。
她问道:“那一处莫不是就是镜花林?”
“正是。”他薄唇噙着淡淡笑意道。
“可那里风景如此雅致,怎会凶险异常?”
“有一句话,叫越美的地方,就越危险。”他颇有几分深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