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帘外细雪纷纷。安景年七十五年。
屋内一副破败景象,唯有炉火幽幽燃烧着。
苏婳微睁眼,艰难拖动着无力的身躯,她冷笑,脚筋已经被挑破了,她已经是个废人了,不是吗?
久未进食使她的面色虚弱不堪,毫无血色可言。轻轻一动,被火烙印结痂的伤口便重又冒出些许血丝。
苏婳细长白嫩的手指撩开琉璃珠帘,眸光冰冷,士兵立于屋外,神色严峻。从金瓦中缓缓走出一华服婀娜女子。她神色悲凉的笑了,她自然认得她,赵婉君——
她的姐姐,丞相府的义女,与她情同姐妹,最后却施刑于她,夺去她瑄王妃的名号,抢了她所谓的夫君,当今瑄王,轩辕赫瑄。
赵婉君扭着纤细的腰肢,掩嘴轻笑,不屑的走进屋,那双成色甚好的玉鞋声音清脆,她以饰上金珠的指尖微微挑起苏婳的下颚,望着她的脸,笑道:“苏婳,没想到吧,你一介嫡女竟败给了我区区义女,可,瑄王妃只能是本宫!”
说到最后一个字,她猛地用指甲用力划过苏婳雪白的肌肤。
尖利的指甲划过她的面颊,血飞溅而出,刺痛感使她紧皱眉头,却依然咬牙强忍疼痛,目光冰冷,唇角缓缓扯开一抹讽刺的笑容,自嘲道:“赵婉君,从前是我太傻,看错了你。”
看见苏婳的绝色容颜此刻却被那疤痕毁了,赵婉君似是没听见她的话,只是笑出了声,“苏婳,如今你没了这容貌,我看你怎么与我斗,可惜啊,你若是不与我作对,我兴许还是能与你成为好姐妹的。”
苏婳冷笑道,“赵婉君,你让我恶心,你不配说姐妹二字,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我从不与你争,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苏婳,我就是恨你这副样子,明明到了绝境,到了最卑微的地步,却依旧这么高傲!”赵婉君猛地推了苏婳一把,她身子一个踉跄,狠狠瘫倒在地上,疼痛感遍满全身。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苏府已不存在,此时怕是已然被火烧成灰烬了,你的亲人,包括苏南华,刘玉那些老不死的,都已葬身在火海中,而这一切都是我与瑄王的手笔。”赵婉君漫不经心拨弄着她手上的玉簪道。
苏婳听了顿时在脑中响起了一个晴天霹雳,她拼命摇头,浑身颤抖,怎么可能?!“赵婉君,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那也是你的父亲,他们也是你的亲人!你不肯放过我,为何我的亲人都不放过,他们与你有何仇何怨?!”
“是么?亲人?哈哈哈!”赵婉君猖狂大笑,“我早就没有亲人,我是外来的人,否则为何我姓赵,你们姓苏!你们早就把我当成一条狗,喜欢便摇摇尾巴,不喜欢就抛弃,我到底算什么?凭什么,你苏婳受尽宠爱,而我却只有旁观的份!”
苏婳愕然,“婉君,这一切不是这样的,你怎么会这样想?”
曾经的姐妹情深顿时让她自嘲的笑了。
“苏婳,我是该说你傻还是说你天真?这世间很多事都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因为你从来不知道受尽歧视是什么样的感觉!你是天之骄女,而我,始终都是你的陪衬,你夺去我心爱的人,夺去本该属于我的荣华富贵,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还有啊,你的奴婢月儿倒是忠心耿耿,当初打听你下落的时候,牙关可真紧,撬都撬不开,不知将马圈的王氏兄弟赐给她,能不能撬开她的嘴?”赵婉君愈说愈起劲,“你没想到罢,你身边的人都是我一早安插在你身边的,翠玉,翠珠,你不是待她们如亲生姐妹么?可,出卖情报的也正是她们!”
苏婳用手捂住嘴,反胃呕吐之感十分难受,一想到月儿,都怪她…忽的,身子猛地向前一倾,一口腥甜涌上喉咙,几朵血花绽开到了玉毯上。
此时,轩辕赫瑄身着墨缎色华服走入屋内,对苏婳嗤之以鼻,却转而望向赵婉君,温润道:“婉儿,可要本王帮你?”
苏婳愣住了,望着那曾经对自己柔情蜜意,暖如春风的男子,如今却与别的女子如胶似漆。
心中一痛,轩辕赫瑄,你怎能如此待我?
赵婉君眼波流转,然定定落在苏婳的脸上,用手指指着苏婳,笑着道:“王爷,不妨将她的脸皮剥下,喂给那看门的黄狗,那狗也算是忠心了。”
苏婳恐惧极了,身子不由得后退,却又无力挣扎,只能惊慌摇头,“不要,不要……”
轩辕赫瑄依旧是那如沐春风的笑容,他在赵婉君脸上轻轻落了个吻,道:“婉儿,此举甚好,翠玉,进来吧。”
翠玉手持一把锋利的刀刃,映过白光在苏婳的脸上。
苏婳连连后退,恐惧的神色看着赵婉君与轩辕赫瑄,“求你们,别……”
轩辕赫瑄厌恶的挥袖道:“来人,钳制住这个贱人。”
贱人?苏婳眼神空洞,脑海里回想的都是轩辕赫瑄的话,原来,自己在他的眼里自始而终都不过是一个贱人?她忽的绝望的大笑了起来,笑声甚是恐怖。
“轩辕赫瑄,赵婉君,若有来世,我绝不会放过你们!”她用尽全身力气眼睛猩红喊道。
几个壮汉很快将苏婳压制住。
“划——”随着光一闪过,一张脸皮应声而落,露出其中阴森白骨。
苏婳只觉得痛是唯一的感觉,两行泪水,终还是缓缓流下。
她只恨,看错了人,自己最亲的两个人却害自己于死地,这种痛好比剜心。
血源源不断流出,眼珠凸出,直直望着翠玉与赵婉君,死不瞑目,死相看上去甚是恐怖。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赵婉君不屑的吩咐了一声,“丢出去喂狗,省的脏了本宫与瑄王殿下的眼。”
帘外的雪更大了些,似是为苏婳惋惜。
黑暗中,似乎有声音从遥远处传来,“许你重活一世,你可愿意?”
灵魂无处安放,苏婳寻觅光亮,只言,“好…”
从此,无人知道,安景国百年历史,将因此刻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