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她虽然是笑着,但眼睛中却闪动着挑衅的光芒。
凤栖容看到凤风华向着自己,顿时心里好受了许多,此刻她看凤颜暖的眼神也带了丝丝的不屑。
瞧吧,只要六妹妹说话,父王肯定是向着六妹妹的。
郁暖淡淡拧眉,转头看向凤青,等他的反应。
凤青看了凤风华一会儿,终究没有追究他这个最喜欢的女儿,只略略挑眉,看向郁暖:“你六姐说得也有道理,你确实不该如此小肚鸡肠……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毕竟这么多宾客在场……”
凤栖梧也站了起来,大步朝这里走过来,伸手拉住了郁暖的手臂,温吞地劝阻她:“小暖,你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凡事得过且过得好。”
郁暖挣脱开他的手臂,斜睨向凤青,这个动作由她做来,有种说不出的娇媚柔情。
凤青的眸光更深了些。
“哦,对不起,是我小肚鸡肠了,都是我的错,栖容姐姐何错之有呢?风华姐姐礼数好得很,我想坐在她身边,好好聆听一下风华姐姐的教诲,毕竟我离家五年还没听过几次呢,栖容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郁暖眨着眼睛望向凤栖容。
此时凤栖容脸上的笑容还没有退散,这下子直直僵在了脸上,她瞪大了眼睛,怒视着郁暖,寒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怎么,我说得不够清楚,栖容姐姐没听清楚吗?栖容姐姐,你明明豆蔻年华,怎么耳朵就先聋了,这可怎么好?”
“你说谁耳朵聋了?”凤栖容是个一点就着的脾气,她怎么能忍受一个比自己低贱了无数倍的小小庶女的嘲讽。
郁暖闻言,摊开手,担心地说:“看来栖容姐姐的耳朵真得不好了。”
闻言,坐在座席上的其他凤家少女齐齐捂嘴笑起来,她们没有掩饰,那笑声几乎要将房顶刺破。
凤栖容没想到自己会遭到这么赤果果的羞辱,她恼羞成怒,却又不能向其他少女和满厅的客人发作,只能朝身后的丫鬟婆子吩咐道:“把她,把这个女人给我捂嘴扔出去!”
“五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大家都是自家姐妹,不要让别人看笑话。”凤风华掩唇轻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舒心。
凤栖容遭她点醒,明白这不是后院,不是任自己发火的地方,如果在宴会上耍小脾气,父王一定不会站在自己身边的,他一定会以大局为重,反而狠狠责罚自己。
幸亏凤风华点醒了自己,幸亏……
她冷冷瞪了凤颜暖一眼,眼中既有震惊也有恶毒,她没想到,五年不见,凤颜暖居然已经从唯唯诺诺、不起眼的卑贱庶女成长为一个厉害角色了。不过没关系,她们来日方长。
“我同意了,你坐吧。”凤栖容忍下怒气,起身坐到了凤风华下首的第二个位置。
郁暖毫不客气地坐下,将几上凤栖容喝过的茶杯放到了凤栖容自己的几上。
这很明显就是嫌弃,可凤栖容偏偏只能忍着,一句狠话也不能说。
侍女过来为郁暖倒水,郁暖扬唇得意地受了,既来之则安之嘛,她总不能跟自己过不去,不过谁都别想在她这里占到便宜!她不可能再被人欺负!
“六姐姐,刚才你教导我不要小肚鸡肠,谢谢你,来,喝茶!”
郁暖眯眼笑起来,双眼眯得如同月牙一样,看起来良善之极。
然而……
凤风华扫了她几眼,谅她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耍什么心思,便也端起酒杯,宽大的衣袍下滑,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
她刚要与郁暖的茶杯相撞,郁暖的手蓦然一抖,茶杯摔下,深褐色的茶水溅了凤风华一身,而郁暖,早在茶杯下坠的时候,便惊叫着飞快地退开了。
事到如今,凤风华哪里还不知道刚才的一切只是郁暖的诡计。
她只是恨自己居然被算计到了,谁想到郁暖这打击报复居然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就是让她滚下台,让她出丑这么简单。
此时,金色的衣裙已经脏了一大片,凤风华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看郁暖的眼神已经带了冰凉刺骨的杀意!
“哎呀,姐姐对不起,妹妹把你的衣裙弄脏了……实在是妹妹跑了大半宿,都没有力气端酒杯了,这么柔弱可怎么办呀,我好苦恼。”
郁暖说得煞有其事,凤风华看着她那做作的模样恨不得冲上去将她的脸撕碎。
然而凤风华自恃身份,终究连个屁都没放,只走近威胁了郁暖一句“你等着”,便速速离开了。
郁暖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她们看不上她,她又何尝看得上她们。
既然相看两相厌,何必惺惺作态呢?
“凤颜暖,你故意的!”凤栖容凑近她,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磨着牙说。
“哎呀,姐姐你的耳朵不聋了?”
“我的耳朵从来就没聋过!”
郁暖严肃地绷着小脸,忧愁地道:“咦,那姐姐之前怎么总要求我再说一遍,姐姐你是听一遍脑子转不过来吗?不行啊,这是病,得治!还得关到院子里去治!”
“凤颜暖你你!你这个贱人!!!”
“姐姐,你是在谢谢我的忠告吗?虽然咱们姐妹之间关系亲厚,但这种污人视听的话还是少说为妙,姐姐也不想从今以后嫁不出去吧。呵呵!”
你们不是要和我装姐妹情深吗?
今天我就情深得恶心死你们!
“凤颜暖!”
凤栖容一生气,音量就不受控制了。
坐在首座的凤青都听到了她的声音,皱着眉朝她看过来,冷冷地问:“栖容,你要发表意见吗?不知道打断长辈的话是不对的吗?”
“父亲我……”凤栖容咬紧嘴唇,神情愁苦。
“够了!”凤青没时间听她辩解,她以为自己是他寄予厚望的凤风华吗?
可笑!
“都怨你!”凤栖容挨了骂,却依旧没有学乖,依旧不忘挑衅郁暖。
郁暖冷冷笑了一声,将目光投向场中,不再看她。
凤栖容自讨没趣,看郁暖的眼神更加凶狠了。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明日,我的二女儿燕纯和我的义子栖梧就要正式成亲了,他们将在京城完成仪式后随我一同回洛城,到时候,各位可同我一起回去。”
席上的众人春风满面,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京城再好,也不是他们的大本营,就算帮助慕容家打赢了胜仗,那也是别家的天下。
“只是有件事还要告诉大家……大部队离开可以,但有些人,还要留下来……”
凤青这意思,是要留几个重量级的人物当质子了……
大家顿时低下了头,脸煞白煞白的……
相处了这么多年,谁还不知道谁,凤青绝对是要反的,只不过他一直在积蓄力量罢了。
而且凤青这个人不仅能忍,他的眼光也毒辣之极,他看出北满国气数已尽,便脱离了北满国,与南越国暗通款曲,助南越国打败了北满国,而他自己也一跃成为了南越国的大功臣。
南越国忙着料理北满国的后事,哪里顾得上他,他便在南方继续积蓄力量,等南越国抽出空来料理他的时候,他已在南方坐大……
南越国就算现在想抽出空对付他都不行,因为他身上贴的是南越国大功臣的标签,南越国刚刚夺了江山就要对功臣动手,这会让大部分南越国的功臣寒心。
人倒了,还能扶起来。
心若倒了,想扶都扶不起来了。
凤青正是看出了其中的门道,才如此有恃无恐、堂而皇之地坐镇京城。
“现在,你们谁愿意留下来?”凤青利眼一眯,加重了语气。
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低着头,互相交换着眼色。
“你们都不愿意吗?”凤青又问了一句。
郁暖冷眼旁观,谁都知道为质无异于送死,怎么会乐呵呵地答应?凤青心中必定早就有了人选,这一问,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呵呵,何必如此惺惺作态,难道不知这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吗?
“好吧……”
“等等,我去。”郁暖站起来,凉凉睨向凤青,淡淡地说。
“你,不可!”凤青看都没看她,直接否决了。
郁暖咬牙问:“为何?”
凤青挑眉,简单回了一句:“为何?你没有资格!”
郁暖瞧见他眼睛里的算计,明白他已经为自己想好了去处,不知要做哪位大官的通房丫鬟,或是送给哪位大官做续弦……反正她空有美貌,却无护住美貌的能力……反正她就是个玩物,任别人转手,挑来换去!
反正……
“既然你们没有反应,那我就说出我的思量了,我决定,让凤风华、凤栖容去……”
凤青又说了几个义子的名字,郁暖都没听清楚,她的脑袋嗡嗡地震动。
凤青脑子抽了吧,他居然让凤风华去!
他怎么会这么做!
凤风华,她不是受尽凤青的宠爱吗?
凤青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打算。
可惜无论她怎么认真地打量凤青,却怎么都无法明白他的想法。
他这是将凤风华推到风口浪尖,他把一直保护着的凤风华推到风口浪尖,他这样做,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至于你……”郁暖正思考着凤青这样做的理由,却发现凤青已扭过头,直直地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