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风华挑眉,哂笑道:“七妹妹,我怎么不知我还有位七妹妹?”
凤栖梧诧异,不再开口。
“还有,兄长说什么?代我去北满国为质,切莫说代我,需知人与人的命天生就是不一样的,质子生活苦不苦,那都是她的命。而我,镇南王的掌上明珠,天命皇后,这也是我的命……若说她代了我,那岂不是她连皇后命格也夺去了?”
凤栖梧皱眉,辩解道:“六妹,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兄长,我只是表明自己的观点而已,事实就是,我天生尊贵,没有仰人鼻息、寄人篱下的一天,而她,天生卑贱,也不会有我这样的皇后命格。”
凤栖梧盯着她容光焕发的小脸,沉默。
凤风华恭敬地朝他施礼,翩翩然摇曳生姿地走了。
她知道,自己言辞太过犀利,这位身份卑贱,好不容易才爬上来的义兄不愿意听了。
不过那又如何?
凤凰就是凤凰。
乌鸦就是乌鸦。
难道有天乌鸦还会变成了凤凰不成?
她说的话不对吗?何错之有?
凤风华扭着腰走出了好远,凤栖梧转眸,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暗光闪动的眸子逐渐变得通红,释放出凛冽的杀气。
此时,玉楼春华灯初上,人来人往。
欢声笑语、莺歌燕舞未能让郁暖心中有片刻的安宁,她侧耳听着窗外的动静,几乎能听到那些黑衣人踹开一间屋子,把里面的人盘查一遍,再狠狠将门踹上的声音。
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果盘,觉得自己口渴极了,忍不住拿起旁边的茶杯狠狠灌了自己一口。
两位妙龄少女站在她面前,一人怀抱琵琶,一人手中拿着玉笛,两人俱穿着浅绿色的纱衣,衣着暴露,虽然年纪与郁暖相当,但眼神中已清澈不再,反而有种千帆阅尽、看破红尘的苍凉。
“小公子,你想听什么?”牡丹凑到面前,矮着身子问。
“我……给我来个悠扬婉转的曲子吧。”郁暖勉强道。她左顾右盼,心不在焉,寻找着逃生之路。
“小公子,你如此着急,可是在想什么事?”杜鹃是个明眸善睐,和善温柔的女子,此时,她正用自己丰满的胸脯磨蹭着他的手臂,笑颜如花。
“我……你们这里有没有暗道?”郁暖猛地转头看向杜鹃,攥紧了她的手。
杜鹃怔了一下,与牡丹极快地对视了一眼,两人俱看见对方眼中的震惊。
“小公子你……”
“情况是这样的,我家里人逼迫我娶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我便只能逃跑了,没想到他们追到了这里,请两位姐姐救救我吧。”
郁暖本来就长得可爱,五官精致端正,小脸白净柔皙,此时看见她脸上漫上愁容,杜鹃和牡丹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两人对视一眼,牡丹和杜鹃合力掀起了床板,郁暖扑过去,只见床板下有一条黑黝黝的地方,一眼居然望不到尽头。
郁暖看着那深深的隧道,咽了口唾沫。
看来,这地道就是给那些客人用的了,每当他们被家里的母老虎抓到的时候,他们就从这里逃跑。
“小公子,你快点吧,他们马上就过来了。”杜鹃探出门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快步回来说。
因为黑衣人的动静太大了,不少姑娘都出来看,所以杜鹃并没有显得格外突兀。
外面还隐隐传来那肥肥胖胖的花妈妈嘶声力竭的声音:“别动那个,那个你们赔不起,哎呀,我的妈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郁暖心里暗暗道了几句对不起,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地道,心尖还是忍不住发颤……
“小公子,你莫不是怕了,你可得想清楚后果呀!”牡丹瞪他一眼,催促着他快点逃。
郁暖咬了咬牙,正准备跳,牡丹已经快速推了他一把,他发生一声惨叫,重重摔了下去。
杜鹃随即把一件女式深衣给他扔了下去,一同扔下的还有抹胸,腰带,甚至还有一双绣花鞋……
郁暖看着这些东西,脸色煞白煞白的。
难道这两个女子看穿了她的身份?
“小公子,你换上女装,一定可以逃出去的。”杜鹃的声音远远传来。
郁暖听着这句,心里才踏实了些……原来并不是他们看穿了他的身份,而是从前也有客人这么穿,杜鹃才把衣服扔了下来。
郁暖沉吸了一口气,回头打量着地道。
这地道也不算很深,只是因为太黑暗了,才会显得深不见底,才会让他那么害怕。
他才刚刚把东西全部收拾好,就听见上面传来巨响,门被踹开了。幸亏杜鹃和牡丹做这事已经做了许多回了,竟脸不红,心不跳,一点异常都没有,那几人细细寻了几遍,没有发现人,这才恨恨地离去。
郁暖听得外面的声音小了些,看来他们已经远离了,她才松了口气,迅速往地道口赶去。
往前走了一会儿,墙壁两侧就燃起了煤油灯,将幽长的地道照亮。
郁暖还没走百步,就走到了尽头,她不由皱了皱眉,这地道口距离青.楼并不远,很可能会遇到寻找她的黑衣人。
她看了看一直捏在手里,已经被冷汗浸湿的衣服,缓缓脱起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已经有多少年没有穿女孩子的衣服了呢?
她都快忘了自己是个女孩子了。
想想,已经快三年了。
自从镇南王叛变,她被驱逐到掖庭,从前的主子竟没有帮她说半句话,她在那里过着暗无天日、辛勤苦累的生活,没天没夜的干活,还要因为这张脸遭到老太监的骚扰。
如果不是她还想出去,还想去见母亲和那个人,她早就承受不住了……
后来,她利用太监中的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把那些调戏她的老乞丐整得死的死,疯的疯,再后来,经历了一年的痛苦折磨后,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顶替了一个刚死去的小太监的身份。
从此,北满皇宫的小宫女颜暖死了,只剩下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太监小暖子。
哎……
她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抹胸,为自己穿上,光滑柔顺的皮肤哪怕在幽幽的地洞中都散发着晶莹的白光,有种玉质的美感。
她穿好抹胸,将襦裙一件件穿上,淡粉色的襦裙带着脂粉香,她穿好衣服,微微低头,为自己梳起了发髻……
梳发是她的拿手好戏,她也是凭着这手艺,才能在刚入宫的时候得到贵人的恩宠,如果不是镇南王突然起兵,她可能还会在北满国的皇宫中,梳一辈子的头发。
不过转眼,一个飞天髻就在她手下成型了,她将发型整理好,再站起来,将腰带轻轻缠在自己腰间,但她的腰实在太细了,不盈一握,腰带生生在腰上缠了两圈。
她用腰带挽了个清新飘逸的蝴蝶结,腰带末端垂下两条长长的丝带,随着步履蹁跹而动,那衣服披在她身上,有种弱不胜衣的感觉……她将银票塞进怀里,换上绣花鞋,在地上试着走了几圈,缓缓走到了地道尽头。
地道尽头是一扇木质的门,门后面,隐隐传来小贩的叫卖声,有卖菜的,有卖糖葫芦的,有卖东西的,看来这是一条人流密集的街道。
她将门推开,辨别了一下方向,埋头快步朝一端走去。
她选择了城门的方向,反正她有银票在身,出城买东西也可以,只要出了这城门,她就彻底自由了,从此再也没有人能控制她了!
她只顾埋头走着,却没看到一个两个的男人都往她身上瞟,那腰太细,让人忍不住想将它搂在怀里,丈量一下它的尺寸。
也有几个男人瞥向她的脖颈,那脖颈实在太长太白太嫩,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漂亮的脖子,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郁暖才走了几步,就被人拦住了,几个小混混凑过来想摸她的脸,有一个甚至已经探上了她的腰,只待手指用力,便能将她搂进怀里。
这几个都是这条街上有名的恶霸,根本无人敢拦,只能看着郁暖被人欺负。
郁暖才从狼口逃生,心头火起,一脚踹向正对着她的那个小混混的裆部,那清脆的爆破声刺激了所有人的耳膜,大家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呢。
受过专业训练的黑衣人她打不过,还打不过你们几个小混混了?
“小娘们,你够味呀,火辣辣呀!”
为首的那个小地痞猛地冲上前,抱住郁暖的腰,另外几个上来抱郁暖的腿。
郁暖气急,猛地从怀里掏出匕首,狠狠一划,顿时将身后那个小地痞的手狠狠划出一道血绽。
鲜血淋漓,郁暖眼睛眨都不眨,手里把玩着匕首,定定看着眼前的几人,冷笑道:“你们要试试吗?”
小地痞定定看着她,不知道被她的冷笑吓住了,还是被她的容颜震住了,眼睛都快直了。
郁暖将刀擦干净,重新插回刀鞘,放到自己怀里,做完这一切,冷冷看了他们几眼,寒声道:“动手之前想一想,这个人你们惹不惹得起!”
地痞们害怕地退后了一步,郁暖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冷漠转身,趁黑衣人还没有来,她要火速逃离现场……然而她才刚刚转身,就撞入了一个温热的胸膛,她猛地抬头,见到那人的脸,不由呆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