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侵占了她的理智,她耳里再听不进他的只言片语:“我数三下,你若再不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丹田里一通火烧火燎,她咬牙切齿,咬肌两旁肌肉凹成酒窝,瞳孔里是一团团能烧灭一座山的火苗。
“三!”
没有动静。
“二!”
突然,手腕被人抓得一紧,她心里也跟着一紧,一种突如其来的气势磅礴的排斥感警示着她: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她抬起那只空着的右手,一把扳开占云非抓住她手腕的手。然而,第一次没扳开,第二次没扳开,第三次还是没扳开……
很好!
她摇头甩开挡在眼前的一缕发丝,右手紧握成拳,指尖嵌入皮肉里,将她细嫩的手心压起一个个深坑:“不要逼我!”
她大吼一声,周身突然迸射火一样的光芒,耀眼之极,占云非抓着月止柔手腕的手掌乍然一痛,全身血液像被电了一样麻酥,跄踉大退好几步,才险险稳住,手扶在护栏上,喉咙里猛冲起一股腥甜,他伸手快速在胸前点了两下,生生压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热流。
手腕上没了枷锁,月止柔在空中一个旋转,下一瞬,人站落在一楼大门边,白衣胜雪,无风自舞,周身一团颜色浅淡的焰火在围着她绕,时隐时现,衬得她英气逼人,美得不可方物。
“是月儿也好,不是月儿也罢,名字对我来说,都是身外之物。你到底是谁,我到底是谁,我们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我想我没理由知道,也不想浪费宝贵的时间去了解一个杀人狂魔的家事。”她偏头看向不远处的两具尸体,冷冷牵唇,“有些事情,人在做,天在看,做错了的,罪过大的,人收不了,天定会来收!”
她转身背对着占云非,手微抬,大门轰地打开,无边的黑暗漫透屋檐,若不是屋里还燃着几盏油灯,恐怕都看不清门外的路在何方。
她前脚跨出门槛,长长的衣袖也随之甩出一个弧度,那种自然而然的飘逸洒脱好似天生就有,哪怕带着愤怒,也好看得让人禁不住为止侧目。
“月儿,等等。”
月止柔听到这声音,心里又腾升起一团火,脚步更加加快,背后的血腥味随风飘入她的鼻端,向来对这些敏感的她,多闻一下都觉得头脑发昏胀痛。
“站住!”占云非身影一闪,转瞬至月止柔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一把拿起她的右手,手指摸在她的脉搏上。
时间滴答过去,其实也不过几秒,却好像过了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的眉头越来越皱,越皱越深,幽深不见底的眼里是说不清的情绪,牙关在压抑中打颤,还说不是月儿!她还敢说她不是!
这天火之力普天之下只有一人拥有。
传说,有这力量的人天生只有十八年寿命;传说,有这力量的人能够死后重生,但重生后记忆丝毫无存;传说,有这力量的人名叫月止柔,是天赐予的名字,月有阴晴圆缺,却能止住对世俗的柔情,不会因为他人的意愿而改变自身的变幻规律,因此又有了另一个传说,有这力量的人能够以一人之力毁掉这个大陆,且再无回旋的余地。
传说传说,以前他从不信这些谣言,直到一年前突然失去她那一天……
他猛一摇头,双手抓住她的肩,想到她刚才对他说的话,薄唇倏然变凉,与他冷酷的面容一样温度:“你不想知道我是谁,我偏要告诉你,而且还要告诉你,你是我什么人!”
月止柔看到占云非这样的表情,不由心脏一缩,隐约觉得事情不妙,反射性发力震开他的束缚:“我不听!”
哪知这一下力道明显比先前甩开他的桎梏小去太多,但看她的周身,浅淡色的火苗不知何时不见踪影。
她脸色突地一变,心里跟着一凉,慌张的情绪溢上心头,刚才装作自己知晓如何使用这股来得莫名其妙的力量,现在露了馅,该如何是好?
她挣了挣肩上的两只大手,发现那手好像属于她身体的一部分,不论她用什么法子甩开它们,它们都无动于衷,反而越黏越紧,紧到要勒断她的肩。
“月儿,你知道吗,以前,你是不会这样对我的。”他凉唇抿起,浅笑中的瞳孔好看至极,好像在回忆,脸上轻松,实则一直在暗自压下胸腔起翻腾的血液,吞下喉咙里又冲上的一丝腥甜,搭在她双肩上的手渐渐收拢,颀长的身躯绷得像根直柱,一束光从大门内透出来,打在他的身上,仿若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足以让数万生灵安心倚靠。
他喉咙突然一堵,咳了一声,眼见她欲言,瞳孔颜色蓦然一暗,抢先开口道:“月儿,我知道你想走,但可否等我把话说完,就一句。说完后,我再也不会拦着你,以后也不会再跟着你,只要你愿意听我说最后一句话。”
月止柔正欲说什么,忽然听来这么一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因为紧张和惧怕感还在心头彷徨。上下扫了他几遍,看不出什么阴谋,方才木木点头。
“如果注定要等待,那我愿意倾尽自己的一生。”
头刚点一下,耳边倏尔喷来丝丝温热,柔声细语令她反应立刻失灵。
“你说什么?”这个问句完全是出自她的本能反应,心里想的东西早已被迟钝流淌的血液统统拦截,微张的小口形状好像一颗圆溜溜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口。
占云非喉咙微动,慌忙别过头,快速撤下搭在她肩头的双手,转身,脚下一点,颀长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中,唯留下依旧呆呆站在大门前茫然的女子。
月止柔正失神间,那消失的人影又回到了她的面前,惊得她差点站立不稳,面色一白,道:“你说过不会再跟着我了。”
她慌忙往边上跳出好几步,生怕他反悔食言,因为那样的话,她也没有办法……她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如今之计,只能见机行事。
占云非缄口不语,大步流星走到她面前,弯腰蹲下,从宽袖里取出一对精致的靴子,将它们平放在月止柔的脚边,目光在月止柔秀气的双脚和靴子间徘徊,半晌不曾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