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止柔从未听人对她说过这种话，不由心里一暖，可直觉告诉她，这里不属于她，她要去找自己的家人，要回家，虽然她不记得她到底有没有家，但不论如何，她都要去找。于是笑言：“王爷，你人真好，若是将来有谁嫁给你，一定会非常幸福。”

她绕过占云非，跨出门槛，蓝色的天空阳光明媚，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月止柔本来是匀速走动，突然加快脚步，走得异常急促，右手不自觉放在胸口处，秀眉轻蹙，为什么刚才在说出谁嫁给他的时候这里会隐隐作痛，那明明是她的真心话，说出来，却是如此违心的痛。

清逸的影子在阳光下越拉越长，有种孤寂凄凉之感。

占云非僵着身体呆望着女子越走越远，感受着空气中女子身上留下的清香越来越淡，俊朗的面容渐变黑色，周身的温度一寸寸降低，直到寒冷胀满整座王府，让空气都不再流动为止。

他勾唇冷嗤，原以为，就算她失去记忆，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曾经的她，别说不会将他推出去让给别人，就是肯，也会先问他愿不愿意。现如今，还没等他没开口，她就先下了定论，可曾想过他的感受？

本来，他是做好了誓死也要留住她的决心，不会再让她从他的手中溜走，就像一年前那样，无缘无故，让人不知所措。

然而现在，他不会这样去做了，因为他终于明白一年前为何会突然之间抓不住她的手，让她凭空消失。

当一个人的心不在这里，纵是强逼硬抢，也还是留不住。

而他要留的，是人和心，少一样，都不行！

如果要让他在最爱之人面前做选择，今天的选择，就是他的答复。

……

紫罗国的清晨总是别样清爽，走在平日里繁华的京城大街上，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就像是鱼儿沐浴在海洋里，安详自在，无拘无束。

月止柔走在大街上，这个时候，门面铺子还未开门，却是已有不少老百姓出来摆卖玩意儿。

忽有一个泥人小摊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好奇心起，不由自主移步摊边，顺手拿起一个小泥人，问摆摊的大汉：“大哥，这个泥人多少钱？”

“两文钱。”

又拿起另一个：“这个多少呢？”

“四文钱。”

“这个？”

“六文。”

“旁边这个呢？”

“八文。”

“那么一个泥人多少钱？”

“两文钱。”

“价格不一。”

“价格统一。”

“若是统一，又哪来的四六八文呢？”

大汉闷声道：“姑娘心里已自有答案。”

月止柔将一个小泥人往摊上轻轻一放：“大哥，你一直埋头整理东西，怎么知道我手里拿的就是你说的这个价钱？”

大汉摇了下僵硬的脖子，脖子顿时响起一阵咔嚓声，弓着的身体直起些，眼看着就要完全直起身来，哪知只是伸个懒腰，又继续手上的活儿：“姑娘刚才左手拿的是两个泥人，右手拿的是两个泥人，每个泥人两文钱，总共八文钱，是也不是？”

月止柔惊疑的看着他，从头到尾都没见他抬起过头来，也未曾见他将头从箱子里挪出来过，却能将她手中的物品数量说得一丝不差，真乃一介奇人——怪人也。

放下手上所有的小泥人，见大汉仍执着于忙碌自己手上的事情，月止柔觉无趣，欲走开，偶然瞥见摊边最角落里歪躺着一个与众不同的小泥人，拿起来细看，更是喜欢得不得了，便问大汉多少价钱，大汉还是闷着破瓷般的嗓音道：“姑娘，你是外地人吧？”

月止柔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她说的是大实话。想那王爷虽傻，有的话倒也不能完全不信，他说她想不起任何事，她绞尽脑汁，发现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于是这一路走来，她就一直在试图想起一些东西，然而不管她如何使力，还是无法想起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她知道的东西实在无多，更不知晓自己来自何方，又该去往何处，关于寻家人之事，看来也只得走一步是一步了。

大汉沉默须臾，忽又摇脖子，骨头的咔嚓声再次传来：“姑娘若是本地人，定知我这‘老胡泥人坊’在这京城中的名号和规矩了。”

“规矩？”

“是啊，大街小巷都知道，我们泥人坊做生意从来说一不二，每日的第一个小泥人不卖。”

“不卖？”月止柔心里微讶，不卖为何还要摆出来？不卖第一个小泥人，那这些小泥人都是拿来做摆设的么？倘若不是摆设，那么一个人买不到小泥人，其他人也别想买到，只要第一个小泥人无人买，就意味着摊上所有的小泥人都卖不出去，如此做法，意义何在？

月止柔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眼忙碌的大汉，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手中的小泥人，才万分不舍得放下它，遗憾离开。

“姑娘请留步！”

身后传来大汉的喊声，月止柔回过头，疑惑道：“大哥，还有何事？”

“那个小泥人，姑娘忘了拿。”大汉一只手指着小摊上的小泥人，脑袋还是钻在箱子里。

“大哥刚才不是说不卖么，现在拿与我，可算破了例？”

“不曾不曾，我们泥人坊做生意讲求的是本和真，决定送人的东西绝不食言。”

月止柔嘴角微抽，搞了半天，敢情看中了个赠品……

不过倒也不赖，这玩意儿初看就有种熟悉感，甚得她心。月止柔拿了小泥人，谢过大汉，又继续打量起这个感觉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来。

宽敞的大街上，行人不知何时渐多了起来，不论是身穿绫罗绸缎的公子哥，还是粗布麻衣的老百姓，无一不脚步匆匆，神情古怪。

月止柔双手捧着小泥人，两眼好奇的四处张望，这里稀奇玩意儿实在是多，玲琅满目，目不暇接。一会到这个摊位瞅瞅，一会到那个铺子看看，玩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大街上人流的异常。

时间匆匆流逝，不多时，门面陆续开张，有山珍海味扑鼻而来，有珍奇古玩夺人眼球，有新开店面张灯结彩映入眼帘，有不同口音的吆喝叫卖声传入耳里，有来自*的文人侠客在大街上穿行，人流如潮，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好一个繁华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