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褚致雨跟师文站在急诊处,师文不停地抹眼泪,一个医生从里面出来,不停地跟她们说着病人的情况,褚致雨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一堆医疗器械里的师华,耳边时不时听到师文的啜泣声和医生说的“肝癌晚期”“治疗不及时”“危险”等字样。
褚致雨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没有悲伤也没有高兴,只有麻木,无穷无尽的麻木。
不知站了多久,师文推推她:“你妈妈醒了。”
褚致雨回过神,朝师文点点头,正要进去,却被师文拉住。
“小雨……”师文为难地说“你妈妈的情况你也知道的,一会儿进去的时候尽量顺着她点,你乖乖的好不好?”
褚致雨看着眼前眼睛红肿的小姨,抿着嘴点了点头。
师文这才笑笑,拉着她的手进去。
病床上师华费力地睁开眼睛,戴着氧气罩的嘴动了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师文赶紧过去把她的床摇起来,褚致雨站在床尾,和坐在床上的师华对视。
可能是恢复了些力气,师华拿掉脸上的氧气罩,虚弱地朝褚致雨招手,每动一下就喘几次气,像是经受着巨大的痛苦。
褚致雨本来是不想搭理她的,但是看到小姨期待的目光,只好过去坐到师华身边,师华见她过去,想要摸摸她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地挡开,小动作谁都没有发现。
“小雨,对不起,妈妈这次来,确实是有事找你,”师华愧疚地看着褚致雨,声音几度哽咽“这件事你帮帮妈妈好不好。”
褚致雨没说话,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师文暗地里掐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啊?哦,刚才我就让你说了,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师华看了师文一眼,为难地闭上嘴。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师文了然地找借口离开了,心里有点不舒服,这两个人,一个是她亲姐姐,一个是当闺女养大的孩子,现在有事还要背地里说了。
师文走了,褚致雨也懒得看师华犹豫不决的脸,不耐烦地问:“到底什么事?能不能快点说,我这还有事呢!”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中师华的点了,师华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小雨,你快救救你弟弟,他要被人害死了啊!”
她整个脸都扭曲起来,不知道是哭的还是疼的了,褚致雨赶紧喝止她:“闭嘴!先别哭!到底怎么回事?”
似乎没听过褚致雨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她说过话,她愣了一下,还真的不敢哭了,只是说话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你还记得你有个二叔吗?他上周死了,现在家里人都说是为霜杀的,把为霜关在屋里不让出来,过两天就要按家规处置了,小雨,你要救救你弟弟啊,咱家就这一个命根子,他可不能出事啊小雨……”说着又呜咽着哭起来。
“二叔死了关褚为霜什么事?”褚致雨皱眉“为什么他们都觉得是他杀的?”
师华心虚地擦擦眼睛,躲避着褚致雨的眼神:“你二叔死的时候身上插着为霜的刀,而且前一天他们还吵过架。”
原来是这样。
“那你找我有什么用,去你们当地公安局报警啊。”
“不行啊……”师华拉住褚致雨,犹豫道“这是自己家的事报警不合适,再说了你现在不就是警察么,找你是一样的,再说了,万一……”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褚致雨明白了,第一是为了家族的荣誉着想,这件事万一被爆出来就是丑闻一桩,第二恐怕她自己都觉得褚为霜是凶手。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能不能偷偷把为霜带出来,”师华低下头“我知道很难,但是我现在没别的办法了,只要带他离开那里就行,褚家不会声张的。”
褚致雨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冷声问:“你想好了?让我回去?”
师华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往事,脸色难看了些,忍不住絮叨起来:“只要你把为霜带出来就行,你就去待两天,不会有多久,真的,这是最后一次……”
“你有没有想过,”褚致雨打断她“褚为霜就这么跑出来的话,在褚家就是一辈子的杀人犯?”
师华猛地抬头,眼里流露出震惊,随后又安慰自己:“不会的,不可能的,他是褚家子孙,褚家不会报警的。”说着说着语气坚定起来,她恳求的看着褚致雨:“妈妈求求你,帮妈妈一次好不好。”
褚致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师华在这种没有感情的眼神中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半响,褚致雨扬起一个春风般的笑容:“当然了妈妈,我愿意帮你。”
这是十一年来师华第一次听到自己女儿叫她妈妈,这让她一时欣喜得快要昏厥。
褚致雨将氧气罩重新戴到师华脸上,在师华恳切的目光中温柔嘱咐:“呼吸,妈妈。”
师华这才呼吸起来,刚才开心得憋紫了的脸色缓和起来。
“这就算是我报答您对我13岁之前的养育之恩了好不好,您养了我13年,我就还你个16岁的褚为霜,这笔买卖您不亏,”褚致雨在师华耳边低喃,无视师华流泪的眼睛“在我没把褚为霜带回来之前,您要好好活着,然后咱们就各走各的路,以后不要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