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李恪挣扎着坐起来,死命揉着头,希望能好受一点。
门被推开,李恪转头看过去,原来是身边的丫鬟青瓷,青瓷拿手帕与他擦脸,然后端来醒酒汤要一勺一勺的喂给他,李恪接过来喝着,忽然想起昨夜之事,心顿时往下落。
昨夜听了他的表白不会连夜逃走吧!他急忙问青瓷:“温公子现在起了么?可用过早饭了?”
青瓷笑道:“公子,都日上三竿了,人家吃什么早饭啊,要吃也是吃午饭。现在全府可是只有公子吃的是早饭。”说完又笑起来,李恪也笑道:“喝多了,喝多了。”
喝完汤,李恪又问道:“我今日没去上课,那里给我请假了吗?”
青瓷:“公子放心,老爷已经命人去书院了,今日公子可以在家好好休息。”
拐弯抹角,终于到了正题。
“那温公子现在何处?”
青瓷:“奴婢不知,公子可是有事找他?要不要奴婢把他叫过来?”
半响,
他回答:“不用,也无甚要紧事。”
林中深处,雾之尽头,有桃花盛开,深红粉白,成片成林。一男子坐在亭边,手执一壶清酒,一边喝醉,一边唉声叹气。
想他温岐纵横情场多年,人或妖他都接触了不少,但从未有昨夜那般畏缩不前。
不过一介凡人,在他多年里欢好的人或妖中,他样貌不是顶尖,才华也称不上出众,如此普通的一个人,为何就只有对他,与他人不同呢?
他思索良久,想的出神,却又得不到答案,眉头都锁了起来。一副忧愁美人模样。
清风飞过,无数桃花花瓣随风飘扬,飞散在天地间,有一些桃花轻落在他的身上。墨色长发被风吹起,一片花雨中,像是在共舞。
落花中,他看到了什么,眼神发亮。
忽然,他旋身飞起,到一株最粗,最美丽的桃树前落下。
右手光芒一闪,变出一个大耙,在距离树三尺的地方使劲耙地,耙了一会儿,似是有些不顺手,又把大耙变作锄头,三两下便锄了一个大坑出来,之后用手细刨,终于刨出一截桃树根,他捡了稍细的一根掰了一段,揣进怀里。
被掰了树根的桃树精本来在睡觉,立刻被痛的醒了过来,见是温岐,破口大骂道:“好端端的你干什么!”
温岐沉默,装出一副严肃神情:“爷爷,孙儿最近脑子不大清醒,想用您老人家的树根驱驱邪。”
原来是一家人。
桃树精气的树枝乱颤,花瓣落了一地,:“你一桃树精避什么邪?再说驱邪你折树枝不可以吗?非要刨地掰我的根?你差点要了你爷爷的命你知道吗?”
温岐正色道:“爷爷,我的情况比较严重,桃花枝已经治不了我了,我也是没办法才刨的。”
桃树爷爷横看竖看,自家孙儿身上没有任何不正之处。以为是其他地方出了毛病,便语重心长的对他道:“乖孙啊!有隐疾要去看大夫,这些东西治不好你的。爷爷我认识几位不错的妖医,要不要我带他们来给你治治?千万不能讳疾忌医,也不要乱使办法啊!”
温岐怒道:“爷爷!你怎么这样说你孙子!”
爷爷:“难道不对吗?不是你说你不好吗?”
温岐一口气憋在肚子里,一时间不知道反驳。
温岐不想再理他,嘟囔了一句坏老头,转身走掉了。
爷爷更加迷茫,不知道刚才他哪句惹到他了。唉,孙儿脾气随着年龄的增长是越来越大了。以后如何教育他,这可是个问题。
到底是上了年纪,即使是妖精,老了以后也是和凡间老人相差无几。爷爷思考了一会儿,瞌睡虫又上来了,止不住的打哈欠。
以前他听说人间有句话,叫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深以为然。他老了,管不动了,以后如何,看他自己的福气造化了。
想完这些,桃树精爷爷重新陷入梦中,过了一会儿,树枝微微抖动,花枝乱颤,可能,梦里梦到了什么好事吧。
温岐把他爷爷的那一段树根做成发簪,一端雕刻了云纹,戴在头上,想赶走最近的不正常,特别是当他面对李恪时异样的感觉。
回到李府,刚迈进大门,正好碰到了火急火燎的李恪,和他身后同样火急火燎的丫鬟小厮。
两两相对,温岐一愣,正要开口,却被李恪紧紧抱住。
“公子……”在仆人丫鬟的戏谑眼神中,随着李恪越收越紧的手臂,温岐终于开口唤了他一声。
李恪没有反应,忽然又猛的推开他,手却抓着他的手臂不松。
他看着他,眼睛通红,双眸湿润,一言不发。
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有他熟悉的,也有他不熟悉的。那样的眼神一直盯着他,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有些心虚,温岐微微扭头,想挣开,他却不松手。
他拉着他的手,走出李府。像城外方向走去。
他沉默的向前走着,温岐在他身后跟着。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沉重,温岐莫名有些心疼。
开口道:“公子可是有心事烦扰?在下可替公子解忧?”
李恪不答,只继续向前走。
时间已经过了很长,现在他们已经出了城,再往前走人烟就稀少了。
温岐忍不住问道:“公子要带我去哪里?”
听到这话,李恪终于停下,沉默的看着他:“你叫我公子?你现在又叫我公子?你以前是这样称呼我的吗?”
看来他气的不轻,这么点小事都开始计较了。
温岐立刻改口,声音温柔:“安歌,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他却还是生气。
春末的微风柔和而温暖,吹得人暖洋洋的,李恪却如寒冬里的冰块,没有一丝温度。
李恪不说话,又向前走。心里又气又懊恼。
其实他是急的狠了,才脑子一热拉他出来,具体去哪,其实他也不知道。
现在他的手紧握着他的,感受到他的温度,他又想,其实这样一直走下去,他也是愿意的。
他想,世上还有同他一般一边生气又一边想跟人家共度一生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