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幺言、惑众？

三大家族各有倚仗，实力在伯仲之间，只是立场看似明确，其中却另有玄机。

司徒世家支持小幺姑娘，这冠冕堂皇措辞，只为更有依据独得神莲，一旦南归之后，这莲只怕不会出现在小幺面前了。

鼎家态度依旧，摇摆不定。说是为鱼儿所争，但忘忧馆此时定然是以香少爷为首，鼎家所言仍是想占为己有，离开极北，重伤之下的香少和鱼儿怕是没机会分享成果。

万家口中说是秉承公平，但此时似乎无论哪一方得到万家支持，都将稳操胜券。

“不知万家以为神莲所属为谁？”

司徒鹤谦谦询问。

“此莲的出现是我万家老祖神算所知，而后公诸于世，想来这点诸位没有异议吧。”族卫之首，一个麻衣裹身的中年人应道。

“难道此莲当属万家？”鼎家女子惊疑道。若如此，三方鼎力，想来会很麻烦，而不稳定的因素却颇多。

“非也，我万家无心争夺，只是事实如此。万家当会秉承神莲意志，那么，最早寻的此莲的当有其拥有权。”

“我等众人共同见证此莲现世、绽放，又如何说？”司徒鹤请教道。

“虽如此，但此莲却是因刹那光华涌现而生，那时当是这位小幺姑娘最先目睹盛况，我等只怕相去较远，即便赶来，亦在其后。”

“万家是赞成这神莲属于我司徒世家了？”司徒鹤有些不太确定。

“我万家助小幺姑娘拿到此莲，这本就是属于她的。”

“这是万家主的选择？”鼎三娘座下女子不解道。

回应的是万家族卫的沉默，如此默认，更让人不解。

“这位小幺姑娘自回望峰而来，此行想要救治养父多年肺疾，但这神莲怕到不了回望峰吧，如此万家要拱手让与司徒？”鼎家族卫困惑、不甘。

尸兄听的仔细，自己没有机会得到神莲，但小幺却不同，问题是神莲必须在小幺手中才有希望，正如鼎家族卫所言，一旦司徒家拿到，只怕真的是有去无回。

神莲红晕祥光奕奕，一道身影骤动，尸兄出手。

只是各世家族卫都未动，香少皱眉。

莲自摇曳，绽放的花中有子，光华成茎，任尸兄武道修为如何天赋秉异，竟难以撼动丝毫。

雪峰下，曲曲蜿蜒的裂缝围绕着尸兄四散，那是全力而不能的愤怒，却终究抵不过莲头颔首低眉的轻曳。

尸兄被震荡而起，来自大地的力量无穷，来自莲的力量诡异，二者合一，尸兄抛向黑夜，落向雪山巅上。

此地没有轻笑嘲弄，皆是凝重。如此神莲该如何拿到手？

唯独小幺转首回望着那明暗变化中的雪山，香少拄琴立雪，弦上更明，照应着莲与雪的光，那雪山处一丝热气让他安心，赖子无恙，只是昏迷罢了。

“司徒鹤谢过万家仗义，来日司徒家定有回报。只是这莲该如何收取？”

“不必谢我，更无须回报。我万家只是助小幺姑娘而已，那莲如何收取，自是有缘人可得。”

“讲缘分？不会如此儿戏吧。”司徒鹤发现有些不寻常。

“鹤少想要亲取，一试便知。”

“哈哈哈、、、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小幺姑娘义父远在回望峰，这神莲却需要妥善保存，更有传闻神莲远离冰峰便会消于无形、、、”

“鹤少爷北行真是得了司徒家重视，如此天机，有人行占卜咒术？”万家族卫似乎早就知道司徒鹤所言。

“神莲难以久存，这无需鹤公子担心，我等正是携贵客而来，回望峰老默正在车中。”

这一语，震惊四座。

万家数千里南北奔袭，竟是为小幺之父，猎手老默。

司徒鹤很惊恐，按照设想该是自己最终得神莲异宝，此时似乎事情有很大偏差，万家究竟想做什么？

要说心中复杂，只怕数小幺为最。

最弱小的人，最没希望的是她，此时似乎反而是自己掌握着主动。

“真的是爹爹么？”

万家族卫拱卫着马车，其中声响啷当，那一瘸一拐的身影，那枯木弯曲的手杖，光线闪烁中渐渐清晰的人，正是自己最牵挂的人，最亏欠的人，小幺心情激动，思绪复杂。

“爹爹、、、世间真的有神莲，在眼前的、、、您的眼前。”

“好孩子，你受苦了。诸位高人请我前来，我知道必是大事。只是我怀念着回望峰的烟草，还有往年狩猎的情景，若可以我们尽早南归。”

“爹爹、、、”

看老父亲强忍着咳嗽，小幺心中很纠结。回望峰的烟草自然是美好的，那是自由的生活，而此时却是身不由己。狩猎的情景自是凶险万分，那凶险来自猎手，来自设下的全套和诱饵。此刻那神莲便是最大的诱饵，老父亲愿南归终老，不愿小幺上钩。

小幺心中沉痛，若父亲劝自己把握神莲，那自己无论如何选择，心中或者会轻松些，但如山父爱，即便无言，亦难以承受。

万家要什么，小幺不清楚，但此时需要神莲的是三人，鱼儿、老爹和司徒鹤。小幺知道无论如何选择，自己都会上钩。

如今能不能拿到已是次要，给谁才是关键。

既如此那么便选自己最安心的一方。且这需要对方有实力。

“多谢万家厚爱，那么、、、这神莲我要了。”

“只是刚才尸兄尚不能取下，我以为爹爹也难以成功。”

“小幺姑娘，切不可妄自菲薄。”万家族卫诧异万分。

“那么小幺姑娘意欲何为？”司徒鹤兴致陡增。

“万家前辈说了一个缘字，那么诸位大可试试自己的缘分如何。终了无论何人得到，都算是我将莲赠与那人。”

“这、、、小幺姑娘若是需要代劳，我万家自会帮姑娘取莲。”

“若万家前辈能够取下，那便赠与万家。”

小幺似乎很伤神，但她清楚想要顺利取莲，怕是没人成功，除非自己去取。

那莲出现时的诡异小幺并未察觉，但绽放的血晕光华，却令她心悸，这便是有感，若说缘，即便是孽缘也是。所以她让众人都有机会，让众人都无所得，那么无论什么局或诱饵，便不会落到自己头上，至于老爹的病，自从被世家盯上，就不可能指望此法医治了。

族卫自有高手，但无论以武道巅峰施为，还是动用命魂境修为的司徒鹤，无一例外步尸兄后尘。

莲的一颦一舞，恰似无情的嘲讽。

万家族卫心中不甘。家住推算落到这女子头上，但她推诿不为，难不成眼睁睁看着神莲归于寂灭？先前一番言辞，挑动世家比拼，仍不见效。难道她真以为自己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享用到神莲？瞥一眼坐卧一旁的老默，族卫之首试探道：“小幺姑娘，众人皆已试过，不能成功，不若你试上一试？”

“前辈说笑了，众人都可取，唯我不会去，况且这位香少爷还未试过。”

曾经世间最忌惮的人，此刻感到最陌生的人，自然是香少。只是始终未见香少一言一动，自然没人轻易燃起争端。

香少除了关注鱼儿境况，便只是沉默静听，更多的是思考琴中传出的莫名情绪，以至于自己心绪躁动，或者心绪本身确实躁动恰好契合着外界的神莲光晕，他的脸色显出迷醉的红。

神莲无主，小幺馈赠。那么为了鱼儿自己必须拿下此物，即便自己重伤，但那时或者可以一宝救三命，也不至于强取他人之物。

“诸位既然不急，本少爷便欣赏一番。”

香少以琴为杖，三弦割雪铮铮响动，冰雪粉碎时亦有消融，使那声音越发柔润。

众人满心恼怒，何为不急？分明是束手无策，只是香少的话，轻狂自有轻狂的气度。

那一番姗姗来迟，从容颠簸的步伐，似与莲晕自成一体，恰到好处的和谐，同样让小幺锁眉。

绕莲三赏，拄梅化雪，琴音无声，梅骨有言，莲子有华，光华内敛。

香少双手紧握琴额，识海灵识凝聚，神体浮现。

一刹那眉宇额头骤现丝丝裂痕，七窍殷红滴落。人未动已是重伤，本是七天前强行破梅入神体境界重伤之身，如今更施展神体境修为，肉身自是不堪重负。

神体难以长久凝聚在识海，更不能现出体外，一切都是七式逆诀的诡异所致，肉身未修，如何承受道力，好在一把融躯之琴近在手中。

神体自有安身处，入琴，暂居其中，或有三分神体境道行。香少要拿到此莲。

众人看得心惊，这香少爷当真不要命么？硬抗衡神莲，五脏重伤，肢体碎裂，只怕识海也已经受创，难道当真不怕死？

正在惊愕时，却见莲子暗淡，光华尽去，茫茫夜空在此笼罩在冰锋之下，极北唯一的永夜之地恢复往日的静谧。静谧中，有雪花成冰，冰峰再起的巨响，自大地深处而来，沉而重，深而远，那是不可阻挡的冲天逆势。

众人匆忙远退。唯留一人，梅与莲。在那轰隆声中沉沦、冰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