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山多松柏,四季长绿。
杜雨虽说是仓山弟子,却是不知道仓山后山是什么所在,几人出了仓山别院,杜风休言在前面引路,一路向后山而去。
休语走得不快,三人跟在背后鱼贯而行,上了两个缓坡,树林越来越密,左右树木高大,荆棘厥类从生,已无道路通行。
休语杜风去过多次,辨明方向提身上了树顶,杜雨唐林提身跟上,四人飞鸟一般在树顶扑腾,沿着山势向前飞纵。
四人奔行了许久,终于到了山顶,眼前是陡峭悬崖,抬眼望去群山连绵尽在眼底。
"沐风老儿在哪里?"杜雨奇道。
"师父在下面!"杜风哈哈一笑,纵身急坠而下,大笑不绝。
杜雨俯身望去,只见悬崖高怕是有千丈,悬崖下去约三百丈处鬼斧神工般突出一个平台,只见得平台上一片青绿,距离太远,连树木轮廓都分辨不得。
这么高的悬崖自己跳下去恐怕也要落得个粉身碎骨,悬崖上连横生树木都没有,却不知杜风凭借什么落到平台之上。
杜雨正自疑惑,却见杜风下落之势渐缓,一手环胸一手指天,潇洒从容犹如仙人临凡,杜雨思索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休语见状微微一笑,背身过去竟是仰面平躺落下悬崖;休语长发披散,衣袂飘飞,微微闭了双目嘴角含笑,杜雨感觉休语如同自尽一般,心头骤然一紧,虚空抓握了两把,猛然反应过来,再看休语,却见休语身形旋转凭空向上拔起数丈,高声喊道"师叔祖,悬崖下十丈有天蚕丝!"
休语喊完头下脚上利箭般向平台上射去,杜雨俯身望去,哪里能见得什么天蚕丝,干脆躺倒下来,仔细看了许久,仍然没发现天蚕丝在哪里。
唐林也看了很久也没有发现,转头看向杜雨,却见杜雨长剑出鞘,对唐林伸手说道:"剑拿来!"
唐林拔出长剑递给杜雨,杜雨倒握了双剑跃下悬崖,落得数丈,抬手将剑刺入石壁稳住了身形。
杜雨停留片刻判断好下落距离,轮流拔剑刺入石壁,很快便到了十丈之处,腾出手左右一捞,空无一物,又胡乱挥舞了几下,终于感觉一物附到手背,抬到眼前一看,是一段洁白的细丝,正是天蚕丝无疑。
杜雨握了细丝用力一拽,那细丝在悬崖上扎根,稳固结实弹性十足,仰头对唐林喊道:"找到了,快下来。"
唐林望向崖下,心中无底,剑在杜雨手中自己也不能和师父一般下崖,不由得范了难。
"跳下来,笨蛋!"杜雨感觉好气又好笑,自己这徒弟面对箭雨豪气干云,生死都看淡了居然恐高。
唐林见杜雨怒了,紧闭双眼,纵身一跃,口中"啊…"地一声长叫。
杜雨连忙将细丝在手上绕了两圈,双足在峭壁上一蹬,荡出去堪堪接住唐林,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再缓上一分只怕唐林真就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了。
唐林双眼紧闭,二人滑轮到了平台之上尤是"啊"声不绝,杜雨暗暗佩服唐林内力深厚,气息悠长。
从上往下望难以估量平台大小,下来才知道平台竟然方圆足有百里大小(一里约为450米),悬崖鬼斧神工般往里凹陷,平台有一半隐没在悬崖之内,赫然如悬空小岛一般。
平台上树木葱郁,树木下隐藏了亭台楼阁数十围绕了一个人工开凿的池塘,池塘内竟然有数尾锦鲤游弋,悬崖望内凹陷的地方被平整出一个方圆百丈的演武场,场边悬崖上挂了一木制牌匾硕大无匹,上书"仓山"两字,古朴仓凉。
人间仙境!杜雨心中感慨,原来这里才是真正的仓山派,真正的隐世超级大派!
"小雨,还不快向师父见礼!"杜风急促地说道。
"见礼?"杜雨回过神来,只见沐风背负双手,仍旧是仙风道骨模样,眼角笑意难掩,尽显温和慈祥。
杜风刘坏站在沐风身后,休语则站倒了最后一排,被前面三人挡个严实,斜身探头出来对杜雨做个鬼脸。
几年过去,刘坏已无当年的青涩,当年俊俏的脸上又添圆润,眉眼如画,白色深衣难掩婀娜,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刘坏望定杜雨,嘴角翕动,泪落无声。
"我见得什么理?"杜雨情绪激动:"当年你收了我姐弟三人,可曾传得一招半式?我们流落江湖朝不保夕你可曾过问半分?我们生死存亡你又可曾护得我们周全?"
"当年为师不辞而别实在是有要事处理,是为师亏欠了你!"沐风长叹道:"如今是老天开眼,让我又寻回了你,定当好生补偿!"
"补偿,我看不必了!"杜雨言语冰冷,眼前浮现十多年前的血案,顿时红了眼睛呀呀切齿吼道:"我全村性命你用什么补偿?"
"用性命可以吗?"沐风脸色凝重,竟然不加辩解。
杜雨闻言长啸一声,七星剑出鞘,身如闪电般扑向沐风,众人眼里竟然失去了杜雨的影子。
杜雨弹指间便到了沐风跟前,剑出如龙,当胸向沐风刺去,沐风背负了双手不做任何防御,一剑正中沐风胸口,杜雨只觉得如同扎到铁石一般,剑顶着沐风退出两步,沐风竟然丝毫无损。
杜雨一旦翻脸已然存有必死之心,招招皆取沐风要害,沐风皆不闪躲,任凭杜雨劈砍;杜雨招法快捷如电,一直劈砍了一刻光景,气喘如牛,沐风仍旧是连手都不曾抬起,杜雨气急收剑,一口唾沫吐出,正中沐风脸上,杜雨哈哈大笑,这下就算是死也出得了一口恶气。
边上刘坏等人皆以手掩面不忍直视,沐风何许人也,江湖无人不敬,更不要说有人向他吐口水,抬手用袖袍抹去了口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怒喝道:"闹够了没?"
杜雨"咣当"丢了长剑,身法运用到了极致,边笑边行,片刻便到了平台边缘,纵身向崖下跃去,人在半空,杜雨闭了双眼,笑声渐熄,眼角清泪划落,人生难免遗憾!
人在将死之际,回忆纷至沓来,杜雨也是如此,心头万般不舍。杜雨睁眼挥动四肢,奈何空中无处借力,始终离崖避尚远,万念俱灰之时忽见一人头下脚上笔直电射而来,正是沐风。
"往老夫脸上吐了口水就想死,哪有这般容易!"沐风双手抓住杜雨胸襟,用力往上一提,人翻转过来,变成了托举之势,口中沉声低喝:"呔!"
低喝出口,沐风竟然凭空横移了三尺,背靠到崖壁之上。
沐风放下杜雨,改为双手横抱,救得了杜雨,心情也是放松了几分,口中说道:"让你小子长长见识,壁虎游墙!"
话音刚落只见沐风背贴了崖壁拧身发力,带着杜雨蛇行一般向崖上游去,杜雨闭了双眼,心中暗道:"撞不死你!"
"哎哟!"沐风一声痛呼,脑袋撞上了崖壁凸起的石块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一个包来。
沐风暗道大意,白白让这混小子看了笑话,气行全身,一路遇见阻路石块尽皆被撞成了粉碎,很快便上到平台之上,把杜雨往地上一丢,砸起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