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端坐房顶,鸣王府大夫当得起神医国手的称号,短短一个时辰便完成了取箭的手术,听唐林的惨叫中气十足,杜雨心中巨石终于放了下来。
取箭要用烧红的匕首沿箭头切开腐肉,基本算得上是连肉带箭一起捥出,整个取箭过程唐林只叫了两声,杜雨不由得暗暗佩服唐林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唐林实则是痛晕过去了,第一刀下去,晕了,第二刀痛醒,只叫得一声,又晕了。杜雨坐在瓦面,琉璃瓦顶没有缝隙,看不见房中情形,只当唐林毅力过人。
杜淳过来探望过一次,想要跟杜雨打招呼,见杜雨端坐如入定一般,也不敢打扰,哪知杜雨心头五味杂陈,一天未进米水早已前胸贴了后背,勉强坐直,感觉如同肠子扯动了后背一般,火辣辣的疼,高人实在是难做得紧。
杜淳再过来探望夜已过半,杜淳肩头披就貂皮的披风,扬手拂去了肩头飘落的细屑,抬头望了杜雨,杜雨半开了眼皮,心中期待只不知如何开口。
"夜已深,府中备了薄酒,不知大侠能否赏脸陪本王喝上两杯?"杜淳很是善解人意。
"也算人情?"杜雨问道。
"不算!"杜淳说道:"能与江湖豪杰对饮杜淳是求之不得!"
杜雨起身下房,饥饿久了体虚力乏,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好在杜雨急智,双手抱膝,抬头望了朦胧月影,沉声说道:"就这里喝两杯罢!"江湖豪气尽显。
"备酒!"杜淳一挥手,便有仆从抬了长案过来,用红绸盖住,玉壶银筷摆好,又有四五个丫鬟托了菜肴过来,满满当当摆满了长案。
杜雨也不起身,菜式丰盛是好,奈何一个人吃边上围几个人看,那种感觉并不习惯,更是觉得长案上的红绸也是刺眼无比,影响食欲。
"把酒菜摆石阶上来,红布就不要铺了,山野之人吃不惯如此排场!"杜雨终于不看月亮,实在是月亮也不顶饿。
杜淳愣了半响,对杜雨的想法惊为天人,想想又觉得新鲜,便叫丫鬟撤去长案,直把那各式菜肴满满当当摆了两排,又挥手屏退了丫鬟。
杜雨也不再做作,起身拿了酒壶银筷,一路吃过去,又一路吃回来,每盘只动一筷,也吃得半饱,饥饿顿消。
杜淳想都没想到时间还有如此吃法,只觉得自己这个王爷是白做了,一把扯掉了披风,执了筷子跟在杜雨身后,口中喊道:"上壶酒来!"
二人着实吃得尽兴,杜淳状如疯魔,哈哈大笑,不时举壶跟杜雨对碰,几十年都没发觉原来王府饭食竟然美味如斯,又碰了几下壶,自来熟般搂住了杜雨肩头,两人一路吃去。
"江湖中人果然豪爽,还不知道少侠怎么称呼?"杜淳问道。
杜雨不知怎么回答,杜淳是正儿八经的王爷,自己却是连外号也没有,也不好弱了自己的气势,你是王爷,那么我就是皇帝了,如此想着,便应声道:"小子杜雨,江湖人称逍遥雨帝就是我了!"
"以少侠的武艺,江湖定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惜我是犹如樊笼之鸟,不能如少侠般逍遥自在了。"杜淳长叹一声,兴致低落,转眼又两眼放光问道:"还有什么喝法?"
"在树上喝过!"吹牛是杜雨的强项:"明月皎皎如盘,美酒淳淳如魄,佳人翩翩如梦!"
杜淳只听得如痴如醉,眼神都迷离了。
吃得十分饱,喝得七分醉,杜雨再不理会神游的杜淳,跃身上房,躺倒就睡。杜淳也想上去,跳了几次都没够着瓦面飞檐,只得悻悻离去。
秋风送凉,些许寒冷杜雨并不放在心中,只还鸣王府蚊虫甚多,个个体廋腿长,叮上一口火辣辣的痛,痛过之后又麻又痒,那滋味杜雨只觉得与枪蚁相比也是不遑多让。杜雨撩起衣服下摆遮住头脸,头上遮了腿上又遭了秧,权衡再三,脸上还是比腿上重要,便蒙头大睡。
第二天杜淳又来了,一日三餐都在台阶上吃了,虽说没有第一次那么多菜式,也有美味飘香的五六样;唐林醒来,养伤期间不能吃得太油腻,吃的是清水白粥,寡淡鸡汤,躲在门缝里看二人大快朵颐直咽口水。
连续吃得几餐,两个吃货已经勾肩搭背,夜里杜淳搬来竹梯,也上房顶睡了,为了防蚊,又在房顶点了熏香,杜雨终于踏实地睡了一夜。
第三日,唐林已能出门游走了,只是不敢过于用力,怕牵动伤口,到了饭点,总要上来蹭上两口。
杜淳带了杜雨在鸣王府一番游览,鸣王府占地宽广,府内假山亭台甚多,二人正走到一池塘边,忽闻劲气破空,一物激射过来,杜雨探手接了,只见兔起鹘落之间一条人影穿房过屋而去:"帅印还你了!"
杜雨把印交与杜淳,杜淳一看,苦笑不已,原本好好的帅印被磨平了底部,上面歪七遭八刻了两字:魔童!
杜雨暗暗皱眉,魔童这玩笑开得大了。
杜淳抬眼望了杜雨说道:"不知雨帝魔童哪个更厉害点? "
"一试便知!"杜雨话音未落,人已去得远了,杜淳望去只觉得如同一道轻烟一般。
王府内早已人声嘈杂,杜雨出得王府,只往人声吆喝的地方奔赶,魔童在前,王府快马随后,骑马的皆上王府好手,马匹更是精良,魔童轻功不弱也仅仅是慢慢拉开距离,短时间甩脱不得。
杜雨吊在马匹后面,前面就要进入山林,一入山林马匹便无用处,魔童轻易就能脱身。
在魔童进入树林的瞬间杜雨赶了上来,王府众人只见杜雨很快便越过了马匹,随魔童去了,惊愕得合不拢嘴,魔童快,杜雨更快。
时值正午,树影斑驳。
魔童一袭黑色披风在空中带起烈烈风声,在树干上借力,每次都能跃过四五颗大树往前穿行,杜雨并不离地,步伐短碎频率却高,遇见树木阻挡就侧绕过去,犹如从树干中穿过一般。
魔童似身后长眼一般,扬手就是一把黑影袭向杜雨,杜雨脚步不停,矮身闭过,一跃而起便拉住了魔童的披风,口中大喝:"下来!"
魔童去势甚急,杜雨拉了披风也没让魔童停留半分,只听得"哧啦"声响,披风被杜雨硬生生地拽了下来,魔童向前弹射而去,又再度拉开了距离。
魔童终究跑不过杜雨,杜雨很快又追上了魔童,一跃又是一抓,这回没披风可抓,直接便抓到了魔童后背衣襟,杜雨用力一薅,又是"哧拉"声响,魔童后背便暴露在空中,光滑如绸,背后系了一根红绳。
"魔童停下脚步,双手环胸,头上罩了一个蝴蝶形面具尽遮了面孔,脖颈绯红,抬手指了杜雨,语音颤抖:"你,你无耻!"
杜雨再懵懂也明白了眼前是个女子,听声音年纪不大,只是年纪小你也不能不讲道理,便答道:"无耻之人说无耻,可笑!要知道现在我代表官,你代表贼!"
魔童直气得浑身颤抖,杜雨不转身,她也不好意思离去。
杜雨非但没想过转身,反倒是想拿她伏法,走上前去奔雷一指点在魔童颈部,魔童软倒在地。
杜雨暗暗好奇魔童双手究竟搂了什么稀奇东西,遇袭也不放手抵御,拨开了魔童挡在胸部的两手,用手指勾了魔童衣衫低头一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肉。